何秋韵是被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舔醒的。他还没完全清醒,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上他的颈窝。
他伸手扒拉了两下,结果摸到一手毛。
……?什么东西,迟宴不会变成狗了吧?
他倒吸一口凉气从地上坐起,睁开眼发现怀里真窝着只狗。
值得庆幸的是,这狗不是迟宴——迟宴正躺在自己身边还没醒过来。
何秋韵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然他真怕迟宴出去后把他毁尸灭迹。
不对,等等,狗!?
这是只长着淡蓝色瞳孔的哈士奇,和它对视的瞬间,何秋韵心中警铃大作。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如其来的恐惧席卷全身。
他猛地窜到迟宴旁边,顾不得那么多,掰着迟宴的身子使劲摇了摇。
迟宴睡得很死,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迟宴迟宴迟宴!”何秋韵的惊呼声脱口而出:“快起来快起来!有狗!”
何秋韵一边喊他一边对着他的脸拍了拍。对方脸上被拍出一个淡淡的红印,这下终于有了反应。
“怎么了……”迟宴揉了揉眉心直起身子,见一个身影立刻窜到自己身后。
何秋韵扯着他的后衣领不放,勒得迟宴咳嗽了一声:“你干什么......”
迟宴说着注意到面前冲自己摇尾巴的哈士奇,他顿了顿,随即闷笑一声问:“你怕狗?”
何秋韵抿了抿嘴,原本呈淡粉色的唇被他咬得发白。
怕狗?怎么可能?
他隐隐觉得身体有点奇怪,大脑很清楚自己并不害怕,但身体却自行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迟宴将那只哈士奇挡在怀里,半侧过头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何秋韵四下打量了一番,他们身处一片树林,四处都是植被,花香四溢。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出了梦的样子。果然,先前那阵青草味不是巧合。何秋韵很快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叹了口气:“是梦中梦,我们进入岁岁的第二层噩梦里了。”
可相比起先前那个阴森的幼儿园,眼下的场景怎么看怎么温馨。
小狗、草坪、森林,若不是事先知道这是在小孩的噩梦里,何秋韵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童话世界。
想到这里何秋韵一顿,他瞅了眼跟前的哈士奇,视线落到周围的树丛里。
不会吧......
他面色古怪,扯了扯迟宴衣角问:“迟宴,你昨天晚上给岁岁念的绘本故事叫什么名字?”
迟宴捻了捻哈士奇的耳朵,掀起眼皮回答说:“小红帽。”
草!
何秋韵猛地从地上蹦起,他放出根蚕丝定眼一看,那丝线上俨然打着个小结。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迟宴!”何秋韵拿脚尖碰了碰迟宴大腿道:“这他妈是狼!”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对,它虽然看起来是狗,但实际上是狼。你明白吗?多亏了你给他念的睡前故事,他怕狼,但又由于没见过狼,所以他以为狼就长这样!”
迟宴听到他的话摩挲了下下巴,用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童话故事里,我抱着的是只大灰狼。”
“大灰狼”注意到迟宴的视线,傻愣愣摇了两下尾巴。
迟宴又问:“那你呢?你总分得清这是狼还是狗吧,你怕什么?”
何秋韵满脸写着绝望,他指着蚕丝上那一个死结道:“你儿子的意识跑到我身体里去了,我和他共感了,害怕的不是我,是他!”
多亏了小崽的那个结,何秋韵觉得全身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他此时大脑皮层相当活跃,恨不得每说一句话都连蹦带跳一下,甚至还有种立刻绕着树林跑个八百米的冲动。
但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当然不能如此丢脸。于是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双腿双脚的后果就是,连带着说话的语气变了。
啧,小孩子怎么精力这么充沛,真可怕。
迟宴在狗耳朵上捏了捏,突然笑了一声说:“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我儿子?”
何秋韵:......
能不能来个人管管这对父子?
**
那只“狼”是这里除了他们以外唯一的活物。没有办法,尽管有些害怕,何秋韵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它走。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让迟宴走在前面,自己选择断后。
迟宴见身后紧跟着自己的人觉得有趣。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何秋韵道:“拿着,以防万一。”
何秋韵接过一看,是自己先前拿给对方防身用的铁棍,这东西怎么还在这里!
他对上迟宴戏谑的眼神,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迟宴不逗他了,从裤兜里摸了颗糖递给他说:“岁岁害怕的时候吃糖会好很多。”
何秋韵接过,撕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青苹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心中的恐惧果然减轻了大半,脑子里属于许岁岁的那部分意识安分了不少。
他咬了咬那颗糖,硬糖和牙齿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他声音有些含糊道:“它好像要带我们去找小红帽。”
“嗯。”迟宴点点头应了一声,由于一路上见到太多诡异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他正瞅着跟前那只傻里傻气的“狼”,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个身影。
看清楚对方模样的那一刻,迟宴顿在原地。
察觉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何秋韵从他身后探出头问:“怎么?”
迟宴伸手指了个方向,语气冰冷道:“小红帽出现了。”
何秋韵听见他这么说朝那边望去,目标出现是好事,速战速决能快点出去,但迟宴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当他看见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时,立刻明白了迟宴态度转变的原因。
那不是“小红帽”。
——是许松禾。
**
眼前的许松禾看起来和前几天何秋韵见过的那个版本有些出入。
他原本那头黄发此时呈棕黑色,皮肤比前几天看起来黑了一个度。
他两眼无神,眼眶下掉着两个醒目的黑眼圈。胡子看样子有很久没刮了,乱七八糟地插在下巴上,整个人颓废又萎靡。
那只哈士奇在许松禾出现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看来领路人变了,许松禾成了现在的关键。
何秋韵和迟宴交换了个位置,自己站在前面。他将食指贴在唇上,和对方交换了个眼神。
不得不说迟宴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跟在许松禾身后,几分钟后,对方停在一栋别墅前。他正伸手准备推门而入,却在前一秒转头张望了一下。
何秋韵倏地拽着迟宴躲进旁边的草丛。许松禾迟疑了两秒,见周围再无他人,打开门进去了。
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这是许松柏的家。”迟宴在何秋韵耳边轻声说:“现在我们做什么?”
“你等等,我问问岁岁。”何秋韵揉了揉靠着迟宴的那只耳朵道。
他现在正和许岁岁共感,从刚靠近这栋房子时就已经开始觉得不安了。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照理来说这里算得上是许岁岁的家,他为什么害怕?
心里有个低低的声音响起:上面,上面。
何秋韵顺着指示抬头一看,别墅二楼最左边的房间没有关窗,一扇梯子从上边垂落下来。
窗户边有个东西正在朝他挥手,何秋韵定眼一看,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去他的玩具店会感觉害怕了。
他拧了拧迟宴的袖口,问:“你往上看看,应该不是我眼花吧?”
迟宴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许岁岁最爱的那只玩具小熊叉着腰站在窗边。窗户内一片黑暗,那小熊一边咧着嘴笑,一边不停地朝他们挥手,眼睛里发出淡蓝色亮光。
迟宴眼眸眯了眯:“嗯,如果你看见了一只诡异的玩具熊的话,我觉得应该不是你眼花。”
**
何秋韵很想让迟宴先上去,但想到是自己把人带进来的,这么做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厚道。
所以他先一步踩上吊梯往上爬去,手里拿着那根用来“以防万一”的铁棍。毕竟一棍子直接下去应该比蚕丝来得更快。
两人进入房间时玩偶小熊已经老老实实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何秋韵松了口气,但许岁岁的意识却操控着身体把玩偶抱在怀里。
何秋韵:……崽,行行好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何秋韵闻声看去,房门没有关严,留了条一眼宽的小缝。他刚准备做点什么,身体直直向前一扑,随后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迟宴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压低声音问。
“我不知道!”何秋韵也压着嗓子回答他。
“许松禾,你别乱来!”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顺着那缝隙传入房内两人的耳里。
迟宴脚步微顿,靠着门站住:“是许松柏的声音。”
何秋韵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外面的情况。走廊里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他见过,是许松禾,另一个陌生的应该就是许松柏了。
许松禾快步上前一拳头砸在许松柏身后的墙上,他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后发出来的:“凭什么?爸明明讨厌死你了,凭什么还把公司给你?”
许松柏没有说话,皱着眉把面前的人推开。
但许松禾不依不挠,他紧攥着的拳头在空气中扬了扬,随后伸出根歪歪扭扭的手指,指着许松柏说:“你他妈是不是玩阴招了?那个项目到底是怎么搞到的?那明明是我的项目!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许松柏,我告诉你,你他妈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许松柏咬了咬后槽牙,他语气里带着兄长的严厉:“许松禾,你冷静点….”
许松禾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他目光阴戾,笑了好几秒后突然止住,他眯起眼幽幽道:“我冷静不了,我真的好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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