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什么原因被辞退的？”何秋韵问。
“不清楚。”迟宴回答他说：“不过，这个司机为许松禾工作了整整五年。”
迟宴并没有把话说完，但何秋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相比起那些因为发型和咖啡温度被辞退的无辜员工，这位司机的工作时间很长。长到在许松柏出事之前，他就待在许松禾身边了。
何秋韵有种直觉，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正想着，一旁的赵明星开口说：“这个司机肯定有什么问题，不然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跟踪你们？现在怎么办，等他自己上钩？”
迟宴语气淡淡：“不，我不喜欢守株待兔。”
话音刚落，留了条缝的房门被人推开，许岁岁圆乎乎的脑袋从门缝处探进来。
他小脸红扑扑的，不知刚刚在玩些什么，好几缕头发歪歪翘起，显得呆呆的。他今天穿着条牛仔背带裤，背后有一条小恐龙尾巴，那尾巴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摆的。
他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见都是熟悉的人才咧开嘴笑了，一溜烟扑到迟宴身边：“爸爸，我饿了！”
迟宴揉着他的脑袋，看了看眼挂在墙上的钟。之前都没注意，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走吧，去吃饭。”
许岁岁欢呼一声，雀跃着跳到何秋韵跟前，拉着他手道：“师父也和岁岁一起吃饭吧！”
何秋韵看向迟宴，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出声说：“你留下来吃饭吧。”
这实在不像是个问句，但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又稍有一点上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起来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何秋韵笑了笑，他今天没有工作，便没拒绝：“好啊。”
秦泽琰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和赵明星眉来眼去，他露出贼嘻嘻的表情，伸手扯了扯许岁岁的脸，惹得小孩眉毛直皱。
“迟宴，我也要留下来吃饭。”
赵明星十分上道：“你们都留下来吃饭，那我也要。”
迟宴把许岁岁从秦泽琰手下解救出来，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行，走吧。”
众人出了书房往餐厅走去，刚走到楼梯口，迟宴脚步一顿。
“怎么了？”秦泽琰奇怪道。
“陈姨休假了。”
“……”
“那也没事，你家冰箱里有菜吧，随便做做？”赵明星说。
秦泽琰盯着他看了几秒：“我不会做饭。”
赵明星回瞪他两眼，又转头看迟宴：“我也不会，迟宴会吧。”
迟宴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认识这么多年，你们见我做过饭吗？”
三人沉默片刻，视线移向站在最后排吃瓜的何秋韵。
何秋韵：看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啊。
**
自从上次听了何秋韵的建议，迟宴周末只要有空，就会让陈姨休假，自己和许岁岁度过一天亲子时光。
他不会做饭，每当这时候都是带岁岁出去吃，或者叫“松柏”的外送。但今天秦泽琰和赵明星的突然来访打乱了他的计划。
加之中途遇上那位司机的事，几个大人讨论得入神，若不是许岁岁进来说饿，估计他们都会忘记还没吃饭这件事。
这个点再叫外送来不及了，许岁岁的肚子从几分钟前就开始咕噜噜地叫。秦泽琰提议说中午简单吃个火锅，他十分自信道这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会烧水洗菜就行。
于是赵明星和秦泽琰去厨房忙活了起来，买火锅底料的重任交给了何秋韵和迟宴。
何秋韵对这个分工毫无异议，迟宴开车，他可以提包，不过身边还多了个有些激动的小朋友。
“去超市去超市～吃火锅吃火锅～”本来应该在家玩玩具的许岁岁坐在车内的儿童椅上，用小奶音哼着不成调子的歌。
何秋韵听了一会儿，嘴角含着笑：“岁岁很喜欢去超市吗？”
许岁岁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去超市买小零食！”
“他以前不爱说话的时候，只要一听见超市两个字就会有反应。”正在开车的迟宴无奈，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许岁岁一眼，故作严厉：“不可以买糖和巧克力，医生说你有蛀牙。”
许岁岁听到这话嘟囔起嘴，等迟宴收回视线，他眨巴眨巴眼睛抱住何秋韵的胳膊，眸子里满是放光的小星星。
何秋韵用手掌抵住许岁岁的脑袋，心想完了，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
......
进入超市后，迟宴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许岁岁拧巴巴地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牵着何秋韵的手走在他身后。
何秋韵低头瞧见许岁岁纠结的模样觉得好笑，小朋友所有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让人猜到他在想什么。
迟宴默不作声，但背后像长了眼睛，只要何秋韵他们离自己太远，就会停下脚步等他们跟上来。
“师父！”许岁岁拽了拽何秋韵的裤腿：“师父喜欢吃巧克力吗？”
何秋韵忍住笑，拖长调子道：“——师父不爱吃甜的。”
许岁岁显然是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不爱吃巧克力的人，脸上写着难以置信。
但很快他镇了镇神，又道：“爸爸爱吃巧克力。”
“嗯，然后呢？”何秋韵饶有兴致地等他把话说完。
许岁岁悄声说：“给爸爸买礼物！给爸爸买巧克力！”
何秋韵刚想开口，许岁岁仰起头，眼巴巴看向他。头顶的灯光照在小孩脸上，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泛着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何秋韵心中警铃大作。
他挣扎半秒，牵起许岁岁的手，干笑两声：“哈哈，岁岁看那边有两条好大的鱼，走，师父带你去看看。”
说罢他头也不回往那边走，不忘给迟宴留下一句：“迟宴，你先去底料那边吧，我一会儿带岁岁去找你！”
**
两人走到放置巧克力的区域，何秋韵左顾右盼，确认迟宴没有跟上来。
他松开牵着许岁岁的手：“快挑一个，挑好我们就去找爸爸。”
许岁岁指着一个巨大的巧克力礼盒：“要这个。”
何秋韵：……
这个太大了他藏不了。
“岁岁换一个小的，大的不好吃。”
许岁岁觉得奇怪，师父又不喜欢吃巧克力，怎么知道不好吃呢？
但他转念一想，师父这么厉害，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所以他还是很听话地开始挑别的。
小一点的巧克力放在最下排，许岁岁顺势蹲在地上，小尾巴也跟着躺倒在地。
何秋韵看不下去，也蹲下来，帮他牵着尾巴。
“好了吗？”何秋韵问。
许岁岁拿着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包装盒是纯正的粉色：“要这个，这个好看。”
“行。”何秋韵伸手接过，藏在自己外套内兜里。
他心想还好今天穿的外套有夹层，待会儿买单的时候趁迟宴不注意去隔壁给钱就行。他想着想着就哑然失笑，不就是买个糖吗？怎么跟做贼一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哒哒”的皮鞋声。那声音不紧不慢，何秋韵眼皮一跳。
脚步声刚好在何秋韵身后停下，他回头，迟宴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正上方。
“谁能解释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何秋韵：……
他还没回答，一旁的许岁岁先小声开口道：“我们给爸爸买礼物……”
迟宴：“礼物呢？”
何秋韵慢吞吞掀开衣摆，再慢吞吞从胸口的位置掏出一盒粉色爱心巧克力，他笑笑：“喏，送你的礼物。”
迟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想伸手接过，却在半空中停下动作。
他将视线移到何秋韵脸上，对方嘴角噙着笑，说得跟真的一样。
迟宴：“嗯？可是只有一盒，到底是你们谁送的？”
许岁岁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个球，脑袋都快埋到衣服里去了。何秋韵见他这副模样深吸口气，看来这锅终究得自己来背。
他站起身把那盒巧克力往迟宴胸口一拍：“我送的，迟总喜欢吗？”
**
何秋韵最后还是把那盒巧克力买下了，就当他要往许岁岁兜里揣时，被迟宴截胡。
迟宴以“既然说是送我的就得送我，骗人不是好孩子。”为由要走了那盒巧克力，留给何秋韵和许岁岁一个冷漠的背影。
何秋韵耸耸肩安慰许岁岁：“等下次师父带你入梦，给你在梦里造一座巧克力城堡。”
许岁岁听后顿时喜笑颜开，对何秋韵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学习。最后还凑在他耳边悄悄说，能不能不要带爸爸一起。
三人回到家的时候秦泽琰和赵明星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架着的火锅冒着滚滚热气。
“小心小心，有点烫。”秦泽琰一边往桌子上放菜，一边不忘提醒桌边的何秋韵。
赵明星将许岁岁的凳子拖得离桌子远远的：“岁岁离锅远一点，不要被烫到了。”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被围在中间的锅时不时冒出“咕噜噜”的声音，与众人的话语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压缩，原本宽敞的房子突然变得很小，热闹的气氛充斥在房间内每一个角落。
何秋韵坐在桌边有些晃神，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了。
记忆里，阁楼里放着的那张小木桌边本坐着四个人，最后变成三个、两个，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在想什么？”迟宴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何秋韵抬头，对方挽着袖子，露出的肌肉上挂着几滴水珠。有一滴顺着他肌肉的弧度落到何秋韵手臂上，他指尖微颤了一下。
迟宴递给何秋韵一盒果汁，拉开他身边一张椅子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何秋韵低头一看，这盒果汁和之前在店里给许岁岁的那盒一模一样。
阁楼里那张小木桌顿时化成虚影，何秋韵冲迟宴勾了勾唇，回答他：“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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