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珀鼓捣了这么久，本质上也是在给这群佣兵打广告。
名声，实力，运气……他们都已经有了，而且还全都是外乡人，这种队伍有时候往往比本地更受欢迎，纯粹的看钱办事，不必担心后期什么时候忽然冷不丁的歪屁股。
瓦妮拉此次前来，打的也是类似招揽的主意。
*
比起其他人，如何接待寡妇总要在道德层面上多出一层棘手的意思。
特别这还是个相当出名且美貌的寡妇。
叶珀毫不掩饰的摆烂，对着监控屏幕一群人踢皮球一样绕了一圈，大小姐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出面的，最后还是朗姆酒被亲自点名，打发出去迎接贵客。
“他最好看！”
“干我们这行的，平时嘴皮子利索点也没什么，只不过朗姆酒在女人面前的时候格外会说话。”
最后黑石抬眼一撇，状若漫不经心地补充一句：“之前我还在玛德琳女士那儿的时候，白护士长和他也很聊得来呢。”
原本还想再辩解几句的朗姆酒嗓子一哽，转头就对上了叶珀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没办法了，”女孩耸耸肩，直接冲他摆摆手，道：“那就拜托你啦~”
“……”
朗姆酒觉得这群人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但无论如何，大小姐的命令还是要听的。
*
依言被派出去的佣兵没急着动作，他先是在门口打量了一会这位美貌的不速之客，又看了看自己那些门口站岗无法离开、此时神情局促略显尴尬的同伴，笑了笑，终于主动抬脚走上前去。
“客人，”这话一出口，朗姆酒就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临时换了个职业，语调一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笑着问道：“您这是来做什么的？”
要是来和佣兵们下单子，这么半天也不见进去聊聊正事；可说不是的话，这位沙城最出名的寡妇大驾光临，总不能就是为了和几个不露脸的佣兵单方面的聊聊天吧？
瓦妮拉闻言转过身来，十分熟练的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甜笑。
“我一个落魄的寡妇来找佣兵，还能做什么。”女人声音甜腻，手指似是漫不经心地勾过手套的边缘处，抬眼看过来的眼神里也掺杂着几分暧昧缠绵的真诚。
“打个商量，小帅哥？”她拢拢耳畔垂下的黑纱，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柔声请求道：“我一个人实在是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想直接见见你们的头领，价格的话也是好商量。”
这招对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来说杀伤力不小，旁边几个年轻些的后辈已经有点扛不住了，偷偷摸摸往旁边挪了半步距离。
朗姆酒目光向旁边一扫，也没急着开口解围。
叶珀在这儿扯了个临时据点，单靠小队最初这些人事无巨细的连轴转显然也不太靠谱，剃刀亲自出马，找了一些年轻的新手，平日里帮忙做些跑腿守岗的杂活。
在不少人眼中，这只佣兵小队的头领就是那个惯常笑眯眯的大胡子，瓦妮拉手里的情报似乎也大差不离，朗姆酒现在对上她这样微妙的态度，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当然可以。”他很大方的就帮自己的队长接下了这一眼棘手的麻烦，脸上笑容也显得愈发亲切，“请跟我进来吧，女士。”
瓦妮拉点点头，低头跟上的同时，也趁此机会偷偷松了口气。
就目前来说，情况勉强还算得上顺利。
这只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的佣兵小队没有名字，名气却是相当不小的。
甚至于现在沙城不少所谓的内部人士，只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语气含糊的提一句“那只小队，你知道吧”，基本上十有**都会默认是这一支。
与其说是战无不胜，不如说是“胜利的天平永远倾向于他们所在的一边”。
运气的噱头看不见摸不着，但在沙城这种隔三差五就要消失点什么的地方，意外的很好用。
谁会拒绝“永胜不败”的祝福呢？外行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想要把这个名声打出来，自身实力也弱不到哪里去。
很可惜，在打响了最初的名声后，这只小队就没了再更进一步的打算，也不是没人以重金邀请，可也是被毫无意外的拒绝了，就这么找了个地方静悄悄的呆着，看着不少人心跟着痒痒。
要想雇佣这支队伍，那就要拿出比金钱更贵重的邀请函来。
欲擒故纵的架势罢了。不少人嗤笑着评价道，但不得不说，这招和人家宣传名声的手段一样——别人看不看得透不要紧，就说好不好用就行了。
这种明明白白打算钓鱼的姿态让不少人看得相当难受，他们的价格一般的小帮派早已雇佣不起，更高规模的也扯不下脸去求，小队已经明摆着拒绝纯粹的金钱攻势，那么再想更进一步去碰碰运气，就只能亲自去请。
都是沙城身居高位多年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单纯为了个运气的噱头就去对着几个外乡人——还是雇佣兵——去纡尊降贵的低头，绝大多数人做不来。
——当然，是“绝大多数”，而非全部。
她心心念念的瓦妮拉这不就来了么？
剃刀这种老油条，基本上陪着叶珀过几步就能猜到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看见瓦妮拉的不请自来，也跟着笑了起来：“要不是一直跟着你看你做什么，我都要以为你这一步步就是给这位女士单独挖的坑了。”
叶珀哼哼两声，隐隐还有些小得意：“怎么不是呢？”
只不过单独针对瓦妮拉的话太过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反正可以进一步合作的方法已经摆出来了，其他人不乐意这么做罢了。
沙城分散的势力众多，排出去那些已经被筛选的小帮派，余下这些最着急需要解决内部隐患、也从不吝啬寻求外部辅助的人，也就剩下了瓦妮拉。
看着已经在客厅坐好的这位夫人，叶珀抬手一指，毫不客气地吩咐道：“去吧，剃刀。”
剃刀睨她一眼，不打算接这话茬：“朗姆酒还在楼下呢，你和他说一声不就得了？”
“哎呀，朗姆酒又不是这位夫人此行牵来的重点，你明明很清楚的。”女孩嘻嘻笑道，顺势拍拍对方结实宽厚的手臂，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体贴样子：“人家可是冲你来的。”
剃刀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这丫头支使自己顶着队长的名头跑来跑去，哪里会有今天这个画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叶珀此前的铺垫，这位出了名的黑寡妇也不会这样特意上门，连呈现在监控下的坐姿角度都是精心调整过。
磨磨蹭蹭好一会、最后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乖乖下楼的剃刀和门口等候的朗姆酒对视一眼，也从彼此眼中看见了一点无言的沉默。
“她现在的脾气是不是有点太坏了？”借着交接的空档，朗姆酒小声的嘀嘀咕咕。
也难怪头领和玛德琳女士喜欢用“猫崽子”称呼她，叶珀身上不见多少哨兵常见的傲慢好斗的本性，倒是猫一样喜欢悠哉戏耍猎物的恶劣性子在她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但是，大小姐这性子现在愈发不知收敛，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在一些相对闲散的场合下，小队的其他人也曾对着剃刀和朗姆酒这几个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煞有其事地将这些人归类为：“猫开始习惯性上房揭瓦的罪魁祸首”。
至于黑石？
他是最初的帮凶，这祖宗要是哪天真的把房盖掀了，他一定是在旁边毁尸灭迹的那一个。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控诉，剃刀垂下眼，只是笑。
“也不是什么坏事情，”他应和着，目光瞥向身后那扇半开的门，“毕竟要真的是让她亲自露面到处跑，这位夫人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上钩。”
一个美貌多情的寡妇，孤身前往佣兵的临时据点，她能做些什么？
也许确实能做些什么，也许什么都做不了……可从实际情况来说，当她随着朗姆酒走入这栋建筑的时候，瓦妮拉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一半。
没人会信她的清白，但与之相对的，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佣兵这边什么也没做。
联想一下这位此前的风流名声和此后的狠辣手段……那么剃刀的队伍在接待了这位黑寡妇之后再想去接触其他人，许多人都需要再重新谨慎掂量掂量。
利用刻板印象为自己博取些额外的好处，这种技巧若是运用自如，随手就能打人一个猝不及防，好在朗姆酒受训已久，很快就能转换思路。
其他人姑且不说，他们自己家的这位大小姐就很乐意这么干，佣兵的名声，寡妇的习惯，乃至于剃刀队长的外表带给人的第一印象，几乎全都能成为她随意操控的情报筹码；就像现在的瓦妮拉，她心中那点盘算也已经被叶珀猜到七七八八，所以才先让剃刀下去，和这位漂亮夫人好好“聊聊”。
总要先看看她想要做什么生意，叶珀这样解释，要是单纯只想敲打一下自己下面这群人，那这种级别的生意让剃刀出面就已经足够；但要是这位女士的野心并不局限于地图上小小的一角，想要借此机会重复前面三次的故事，把这支队伍彻底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叶珀那时候再出面也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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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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