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隐没在群山之后,

破旧的平房内,昏暗的光线下,李拣焦躁地来回踱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曲烬虚弱地躺在木板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眉头紧锁,嘴唇毫无血色。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是一件中衣,有些偏小,

若是曲烬此时是醒着的,定能嗅到衣领处一股淡淡的冷香,那是槐里惯用的熏香。

“你说,咱们真要答应那些刁民,去找什么狗屁酷得勒来换殿下?”他一把扯住身旁士兵的衣领,语气里满是愤懑和不甘。

李拣不待士兵回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粗糙的手指在乱糟糟的头发里穿梭,像是在拨弄一团干枯的杂草,

角落里,高个士兵朗声道:“要我说,咱们直接杀出去!怕他个鸟!”

“杀出去?你也不看看那些村民,有小一百人了吧,我们就十几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拿着的家伙事儿可不是烧火棍!”

“况且,我们也不能真把剑往大楚的百姓身上捅吧”

李拣没再开口,视线落在了床上躺着的曲烬,见他依旧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心里更加没底了。

“可是……”李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槐里绕过众人,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曲烬身上,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对众人道:“先别说了,合卓已经和村民们换了些吃食,明日我再去和他们谈谈。”

“可是公子,殿下他需要尽快用药啊!”李拣急得直跳脚,“除了长明身上的,就只有曲老先生那儿还有,可曲老先生如今胡岭边塞另一侧,来回一趟,最少也要五日。”

槐里沉默了片刻,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如此,那就分两路。”

“两路?”李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公子的意思是,一部分人去找长明,一部分去找曲老先生?“

“嗯。”槐里点点头,语气坚定,“不止是药的问题,他若是醒着,第一时间,一定是会派人去找长明的。”

李拣听到槐里的话,微微一愣,眼角微微红润,

是啊,倒是他李拣一时慌乱,若是真等曲烬醒了,知道长明出事,没有人去寻,必然会很是气愤。

就在这时,原本昏迷不醒的曲烬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殿下!您醒了!”李拣惊喜地叫出声,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曲烬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无数只蜜蜂在耳边振翅。

他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发现怎么也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焦急地对他说着什么。

“别吵……”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听得李拣心头一阵难受。

槐里安静的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曲烬放在一侧的左手。

曲烬虚弱转头看向槐里的方向,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槐里。

“槐里……”他轻声唤道,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在。”槐里温柔地应道,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我这是……”曲烬眉头微微蹙起,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却如同镜花水月,怎么也抓不住。

“别乱动。”槐里柔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

曲烬顺从地躺了回去,目光扫过周围,破败的屋子,昏暗的光线,还有围在床边,一个个面带担忧的士兵们,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

“这里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里是胡岭边塞附近的一个村庄……”槐里耐心地将事件一点点解释

曲烬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那其他人呢?可有受伤?”

槐里摇了摇头,伸手拉住曲烬想要撑着坐起的手臂,“你手臂上有伤,用力容易崩坏伤口。”

“手臂?”曲烬坐起身,抬起包裹住的手臂,

曲烬的左侧手臂有一条长长的血口,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

伤口很深,因为没有纱布药水,只能简单的用衣服撕扯成白布包扎,血已经止住了,当时包扎的时候,周围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外翻的白色。

曲烬皱着眉用右手的食指隔着白布按压了几次,

和槐里皱眉的表情不同,曲烬用力按下了几次伤口,却面不改色。

槐里看着曲烬面无表情地按压伤口,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知道,曲烬不是不疼,而是因为太疼,疼到神经都麻木了,才会按压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

“很疼吧?”槐里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曲烬抬起头,对上槐里担忧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迟疑一瞬,还是开口道:“还好,这点伤不算什么。”

槐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曲烬的手臂拉过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白布早被涌出的血液再次侵染,伤口应当是在曲烬的按压下再次崩开,血液还在外渗。

槐里看着那再次渗血的伤口,眸色暗沉,有无数的情绪在翻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曲烬似是察觉到了槐里的异样,反手握住槐里冰凉的指尖,声音沙哑却带着安抚的意味,“无事,真的不疼。”

“殿下!”李拣看着曲烬渗血的手臂,也顾不得其他,焦急地喊了一声。

曲烬转头看向李拣,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李拣虽然担心,但多年来对曲烬的了解,让他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焦急地来回踱步。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和槐里说,”曲烬收回视线,示意屋内的众人,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拣等人对视一眼,随后鱼贯而出,守在屋外。

一时间,破败的屋子里,只剩下曲烬和槐里二人。

槐里起身走到门口,确认房门已紧紧关上,才转身回到床边。

他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伸手覆上曲烬的手臂,轻轻解开那被血染红的白布。

“嘶——”

槐里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曲烬,却见他嘴角带着笑意,全然不像自己受了伤,‘嘶’声像是故意开的玩笑一般。

“曲烬……”槐里轻声唤道,并没有被曲烬的‘玩笑’逗乐,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

曲烬看出了槐里的欲言又止,他反握住槐里冰凉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试图传递着某种力量。

“槐里,”曲烬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疼不疼?”

槐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愣愣地看着曲烬,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曲烬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槐里心中所想。

“我……”槐里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曲烬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你想问我,是不是感觉不到痛了,对吗?”

槐里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曲烬的手,指尖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曲烬看着槐里,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应该是你想的那样,因为太疼,而短时间失去了疼觉。不用太担心,及时吃了药,就会好。”

槐里张了张嘴,声音低沉了些问道:“是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曲烬拉着槐里的手,捏了捏槐里的手指,最后直接将整个手,握在了手心里,

“小的时候吧,不过记不太清了,”曲烬说道:“听说是曲国灭亡后,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吧,那时候也在胡岭边塞。”

曲烬的话让槐里心中一紧,他无法想象曲烬口中轻描淡写的‘小的时候’,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那时的曲烬,也不过是个孩子,却要承受亡国之痛,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槐里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指尖轻轻抚过曲烬手臂上的伤口,低声道:“会留疤吗?”

曲烬看着槐里认真的神情,心中划过一丝暖意,他摇了摇头,“不会,过几日……”

话未说完,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叫骂声和拍门声,由远及近,像是朝着这边而来。

槐里眉头微蹙,转头看向曲烬,却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应该是村长带着村民们来了,”曲烬低声道,

“我去应付他们,”槐里说着,便要起身开门,却被曲烬拉住了手腕。

“槐里,”曲烬叫住他,眸色深沉,“让他们进来吧。”

槐里有些担忧的看向曲烬。

“放心,我有分寸,”曲烬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槐里顿了顿,还是转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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