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风带着湿润的草木香气,拂过槐里苍白的脸庞。
他眺望着曲烬一行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公子,您真的认为那人还在附近?”合卓见槐里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槐里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合卓,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酷勒得是打不过曲烬的,被抓了出来,可曲烬发病,他可是清楚的,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他很清楚,若是不在曲烬没恢复的时候对曲烬动手,之后他就没有机会了。”
合卓闻言,眉头紧锁:“公子的意思是,他还有后手?”
“后手?”槐里扯了扯嘴角,“或许吧。不过,此刻必须得给曲烬争取时间,让他找到长明,时间拖太久,他的身体是扛不住的。”
合卓皱眉:“那他会不会跟着殿下和李拣他们离开?”
“不知道也不一定,”槐里摇摇头:“我不了解他,只在大家的只言片语中揣摩着他的性格。”
“曲烬去古岭族的营地抓他的时候,他周围没有守卫,一定程度上,或许是一个对自己武功,或者说能力很自大的人。”
“但他又会和五皇子合作,这种和大楚人合作的情况,在古岭族过去的历史里,是没有过的。他有主见有野心,但很多事情上,他考虑的不够,玩心机玩连五皇子都玩不过。”
“曲烬当时发病,他第一时间一定是想要杀了曲烬的,但或许是突然出现了村民,他最终杀害了一个普通的村民。全然是个毫无人性的人。”
“或许只是我的直觉,他不会离开,如果他看到了曲烬离开,他一定会以为,曲烬是去找他了,”
“但曲烬提到过,酷勒得将这个古岭部落的兵力暗中调离,想要包围整个胡岭边塞。他需要时间,留在这个村落附近,能够躲避曲烬的同时,给古岭部落的兵力争取时间。”
说罢,槐里转身朝着村里走去。
留在村里,也是槐里考虑到这些后的一些私心,
他明白自己没有武力,甚至一点也不熟悉胡岭边塞的情况。
在去找长明这件事上,他帮不上什么忙,
但至少,他得尽可能的拖住酷勒得,给曲烬找到长明争取时间。
村里的气氛依旧沉闷,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刘老三的事情。
槐里一路走来,耳边充斥着各种猜测和谣言,却始终没有人提及酷勒得。
槐里微微叹气,迈步向最角落的一处房子走去。
刘老三的家,村落里最角落的一户。
刘老三为人老实,热心肠,虽然早年丧妻,但也正值壮年,靠给村里人打铁为生,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叫刘茂
刘老三家门口,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坐在门槛上发呆。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一双眼睛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槐里知道,这孩子就是刘老三的儿子,刘茂。
他放轻脚步,走到刘茂身边,轻声问道:“你是刘茂对吗?”
刘茂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槐里。
“你是谁?”
孩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一双本该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血丝,警惕地盯着槐里。
父亲死后,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 一种说不出的怜悯,可眼前这个漂亮的哥哥,却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我叫槐里,你可以叫我槐里哥哥,也可以直接叫我槐里。” 槐里温柔的笑着,试图拉近和刘茂的距离,只是他苍白的脸色配上这抹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知道你……” 刘茂往后退了退,把怀里的木头人攥得更紧了。
槐里看着刘茂,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你愿意和我聊聊吗?我保证,我不是坏人。”
槐里坐在刘茂身边,看着他脏兮兮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他:“你爹爹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知道,刘茂很勇敢……”
刘茂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我爹死了,明明我们是要帮他啊,为什么,他拿着刀,我爹....”
槐里搂住刘茂,轻轻拍着他的背,只能无声的安抚着他。
日头攀升,烈阳照的人心慌慌,
家家户户的炊烟安抚了刘茂的情绪,
槐里起身准备离开,刘茂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眼神里充满了无助。
“槐里哥哥,我没有爹爹了,以后怎么办?”
槐里一怔,低头看着刘茂,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是啊,没有爹爹了。
刘茂的话如同突然出现的尖锐石子,狠狠地撞击在槐里心头。
同样的问题,木竹离世的那年,他在心里问了自己千万遍,
如同重若千钧,压得槐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眶微微酸涩。
“槐里哥哥也没有爹爹了,但是槐里哥哥要为爹爹报仇。” 槐里轻轻抚摸着刘茂的头,语气坚定,“你看到的那个坏人,我也会抓住他,让他为你的爹爹付出代价。”
“真的吗?槐里哥哥,你真的会帮我报仇吗?” 刘茂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槐里蹲下身子,看着刘茂的眼睛,伸出小拇指:“我答应你,一定会抓住杀害你爹爹的凶手,为你爹爹报仇。”
“拉钩。”刘茂眼神坚定,伸出小拇指,和槐里拉钩约定。
槐里揉了揉刘茂的脑袋,起身准备离开。
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衣角就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住。
槐里回过头,便撞进了刘茂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
“槐里哥哥,我知道是谁杀了爹爹!”刘茂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槐里心下一惊,蹲下身子,放缓了声音问道:“是谁?”
“是那个古岭人!我亲眼看见他拿着刀杀了爹爹,他还想杀我,但我当时吓坏了,一直在哭,村里人听到声音都跑了过来,他才跑掉。”
刘茂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哥哥,回来之后村长爷爷问我了,可是我太害怕了,什么都没有说,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哥哥没有杀我爹爹。”
槐里轻轻抱住刘茂,手臂顿了顿,最后还是将刘茂紧紧抱住,
刘茂小小的身子在槐里怀里颤抖着,他紧紧抓着槐里的衣襟,泪水浸湿了槐里的衣服,
“他,他拿着刀…… ”刘茂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好久,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悲伤都宣泄出来。
“他,他还想杀我……我好害怕…… ” 刘茂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细微的抽泣声。
缓和了情绪,刘茂有些出神的坐在一旁,思索片刻道:“我看见,他往后山跑了,就是靠近胡岭边塞的方向!”
槐里闻言,眸色骤然变冷,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他轻轻拍了拍刘茂的肩膀,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抓住他的。”
屋内,炒菜声消散,远远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茂茂,吃饭了。”
刘茂伸手胡乱的擦拭着挂满泪珠的脸,对槐里道:“我姑姑叫我吃饭了,我回去了。”
看着刘茂的背影,槐里站起身,看向合卓,
合卓闪身上前,站定在槐里身旁,
“他确实没有回古岭族的营地,”槐里语气平静,“去找找他的踪迹吧,不要冒险,确认下他的位子先,”
合卓抬头看了槐里一眼,欲言又止。
此刻不比隅阳城,甚至比不上胡岭边塞,
周围没有任何自己的人,还有个行踪不明的酷勒得
“公子,我担心你的安全,还是让我留下来保护你吧。”合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槐里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就在这村子里,不会出去,无碍。”
合卓见槐里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点点头,闪身快速离开。
-
另一边,曲烬一行人策马狂奔,终于赶回了之前抓捕酷勒得的营地。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头一沉。
原本应该驻扎着数十顶帐篷的营地,此刻只剩下两顶孤零零的帐篷,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被吞噬殆尽。
“该死!”曲烬低咒一声,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那两顶帐篷走去。
帐篷内,两个古岭族人正慌慌忙忙地收拾着东西。
看到曲烬突然出现,两人皆是一惊,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酷勒得呢?!”曲烬厉声质问,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两人,语气冰冷刺骨。
“王,王子……”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地开口,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再吞吞吐吐,就割了你们的舌头!”李拣不耐烦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寒光凛冽的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森冷。
“我说,我说!”另一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王子去哪儿了,他,他应该是去,去胡岭边塞那边那个营地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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