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里一路疾行,走的是宫中的小道,
御书房的混乱让整个宫中反而陷入了一片死寂,警惕的,防备的,打探的,
小道上侍卫都去了御书房,此刻倒是没有任何的人影
借着月色,槐里侧头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呵,还真是狼狈啊……”
他低声呢喃着,语气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掌心被那块碎裂的玉佩折麽着,泛出生硬的疼痛。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杀了楚徽,就是一切的终结,可真动了手,又感觉痛苦和矛盾在拉扯着他,
他就像是一只困兽,在命运的牢笼中苦苦挣扎,却始终没有逃脱。
四面都是路,八方又都是墙
槐里从宫中离开后回了恫断楼,
刚到恫断楼后门,就看见后门开了个门缝,庄成挤在门缝处往外看,
庄成看到槐里第一时间就瘪着嘴,忍着一言不发,红着眼睛往里跑,
等槐里进了西院自己的房间,陈裳绵和胖掌柜,落后半步一脸担忧的跑来,
简单的说了几句,换了药,裳绵被她爹胖管事拉走,给槐里腾了安静的环境休息。
第二日,槐里只觉得自己好似才睡下一会儿,就被一阵‘咚咚咚’的砸门声吵醒的
微蹙眉,昨晚终究还是没睡好,
肩上的伤隐隐作痛,梦里翻来覆去都是些零碎的画面,斑驳陆离,看不真切,却让人心烦意乱。
“不是,合卓,我就是来给他送点吃的,这都快午时了,”
“程少爷,公子真的还没醒,您要不先回饭店,若是公子醒了,我让庄成去和您说一声,”
“这不是醒不醒的问题,你要让他睡,也得吃点东西再睡吧,再说了,外面那些……”
槐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从床上坐起,
困是困,但肚子饿也确实,
从昨日宴会开始,槐里就没吃东西,
槐里挪动座椅的声响透过门,传到了门外还在议论的两人耳朵里,
下一秒,也不用槐里开口,
门直接被程柿推开了,
“槐里,你可算是醒了!”程柿人还没进屋,那大嗓门就先到了,槐里按压着刚醒来的脑子,只觉得有些嗡嗡作响。
下一秒,视线透过指缝,就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朝自己扑了过来,吓得槐里条件反射地举起没受伤的左手抵住。
“哎哟,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这么这样啊,抱都不能抱了啊。”程柿委屈巴巴地收住脚步,差点没刹住车。
不等槐里开口解释,合卓双手提起食格,从门外走进,放在桌上,开口道:“程少爷,公子肩膀上有伤,还需养些时日,”
程柿视线落在槐里的肩上,隔着衣服自然什么都看不出,
最后程柿张了张嘴,只是指着桌上的食盒,“清淡的,正好是我爹亲自下厨做的,你快尝尝!”
清淡不清淡的,最后酱肘子、蜜汁排骨、清蒸鱼,还有桂花糕,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香气扑鼻。
程柿喋喋不休的讲着之前和曲升,以及陈叔说过的话,槐里也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直到‘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程柿滔滔不绝的讲述
“谁啊,这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程柿不满地嚷嚷着。
原本以为是庄成或者裳绵,再怎么,也会是恫断楼的人,
“少爷,是小的,掌柜的让您赶紧回去,说是铺子里有要客,要您去招呼呢!”门外传来的,是程柿小厮的声音。
“什么客人啊,还非得我去……”程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槐里抬头看向他,“行行行,我这就回去,槐里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啊!”
程柿前脚刚走,合卓后脚就关上了房门,转身对槐里恭敬地说道:“公子,事情都办妥了。”
槐里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过合卓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语气平静:“具体说说。”
“昨日夜里,徐公公将那封信张贴在市集后,我们的人同步便将复刻的信,连同其他的内容,张贴在了隅阳城大大小小的市集告示栏上。”
合卓顿了顿,观察着槐里的神色,“今晨,那些内容已经在百姓间传开了,徐公公安排人想去撕那些张贴的内容时,已经来不及了。”
槐里了然的点点头,接着问道:“曲烬那边什么情况了?”
“曲升昨日亲自去的地牢,到此刻还未出地牢,”合卓说完曲烬的情况,微微垂眸,欲言又止。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
槐里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食指叩击在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是宫里的事?”
合卓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那位因为流血过多,如今已经进气少于呼气,时日不多,”
槐里面色如常,只是沉默着停顿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如今宫中的情况和预想的一样,一派混乱,
但乱的,多是人心
原本实际能出兵的,反而是静悄悄,比如先皇一派支持惠楚夫人的,或者中立派的,
至于支持三皇子的那一派,更是暗中打压一些有保皇派人的行为,
要说唯一有大威胁的,其实是皇后黎氏远驻边疆的父亲,然而或许其考虑年幼的七皇子,或者其他的想法,并没有任何举动,
一派‘寂静’的朝局下,楚徽在隔日照阳升起前,悄无声息的死了。
隅阳城下了第一场初雪,
槐里昨日躺了一天后好了不少,晨起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楚徽的死讯
有了昨日的铺垫,得知消息的是时候,槐里只是端着合卓递来的药,一口喝完,随后将碗往桌上一放,示意合卓继续说,
楚徽没能死在室内,反倒是残喘的死在了乾清宫后的一处连廊角落,
说是有人刻意下令将楚徽抬出的宫殿,
在隅阳城的第一场初雪中,死在了户外。
楚徽死的第一时间,三皇子的势力就自做主张的想要推动三皇子的登基仪式,
而同一时间的恫断楼内,急促的脚步声最终停在槐里房门口,
‘吱呀’的开门声后,
隔着门框,槐里看着门外淋雪而立的曲烬,换了一身黑色的裘衣,头顶黑色的帷帽,
裘衣上片片白雪堆积,帷帽也因为急促的步伐散乱,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片刻后,
还是槐里先开的口,“进来吧,热气都被你放走了。”
帷帽最终跌落在门槛边,门被紧紧关合,隔绝了室外涌进的寒气。
槐里被人整个的抱在了怀里,鼻尖抵在裘衣处还能嗅到化雪的水汽,最终汇聚成水滴,覆在脸颊上,
以至于曲烬双手捧起槐里脸颊的时候,还以为是眼泪,下意识的想要上嘴亲,
槐里伸手将人往外一推,顺势再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右肩,“伤口还没好,你再用力点,就该裂开了。”
曲烬耷拉了脑袋,小声嘟囔了句“对不起”
见槐里没说什么,又忍不住继续吐槽:“你要挡剑也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提前给你说了,你会下手这么狠吗?”槐里转身坐下,自顾自的倒起了热茶。
曲烬站在桌前,眼神看向槐里手中的热茶有些出神,
“对不起,是我一再的利……”
“槐里……”曲烬出言打断了槐里的话,“都结束了,好吗,都结束了……”
槐里的那声‘好’,终究被淹没在转瞬的温热唇齿间,
曲烬不愿在回想,手中的刀尖刺入槐里肩膀时的手感,顿挫的,血腥味渐渐扩散开,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听见了衣服被割裂开的声音,
他知道槐里想要说什么,可命运的纠葛里,到底是谁欠谁那句对不起呢,
曲烬他不想知道,也不希望知道,
若是他们身上的麻绳已经够乱,那便心安理得的纠葛后半生,平平淡淡的后半生。
宫中在之后的几日间,明面上大力筹备着楚徽的葬礼,暗地却是一场皇位之争,
曲烬和槐里倒是窝在恫断楼过了几天舒服的养伤日,
直到衣不裹体的三皇子出现在隅阳城的市集,疯疯癫癫的吼着自己要遁入空门,
各派的争斗才戛然而止,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原本被关押在地牢中的四皇子曲烬,以及大皇子楚商都没了踪影。
“诶,你是说你出来的时候,楚商就已经没有在地牢里了?”槐里侧头看向躺在自己旁边,非要搂着他一条手臂的曲烬。
曲烬点点头,发梢隔着衣服滑过槐里的手臂,“我和他关在两边的,之前在地牢的时候,我状态很不好,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不过等我吃了药,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地牢里了,”
“他还真是哪里都来去自如啊,”槐里顺口感叹了一句,
曲烬忍不住嘟囔:“他可进不了着恫断楼,”
槐里忍不住一笑,伸手揉了揉曲烬的头,“知道,你也很厉害,我是在想,是不是和他有关,”
曲烬撑起手臂坐起身,看向槐里,“你是说,楚沅显疯癫的状况,和楚商有关?”
槐里也顺势坐起身,点点头,“嗯,只是不知道他是想……”
“那个位子”曲烬结果槐里的话,“他在逼我们做抉择,终究要有人坐在那个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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