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石老手中的醒木落下,望楼之中顿时鸦雀无声,宾客们都齐齐向台上的石老看去。
“今日我们要讲的是一个痴心错付男子的故事,此男子名唤甄缘,是应县的一户商贾人家,家中经营米铺,因为经营妥善,家产还算殷实。父母年迈之后,他继承家业后,按照县中商户的惯例,要去拜访应县最富有的富商贾老爷,在府中时,对富商的千金一见钟情,但两家相差悬殊,他自知不得匹配,于是藏起心意,只远远地瞧上一眼便可……”
“以为此生与她无缘,岂料在一次应县县令举办的宴会上,县令为两家人牵线,给这位贾小姐和甄缘做媒,让他们即刻完婚。”
“但这位贾小姐早就对县令的大公子芳心暗许,岂会甘心嫁给一介不怎么出众的商贾,于是当众拒绝,但县令大人岂容反驳,他牵线这桩婚事,本意就是防止贾老爷与应县几家商贾势力联姻,壮大实力,威胁到他这位县令,于是乎,才牵线了这一桩婚事。”
“贾老爷不欲得罪县令,不得不答应这桩婚事。甄缘骤然抱得美人归,心中又惊又喜,发誓要对贾小姐一辈子好,甚至花了重金购置了一栋两人婚后住的宅子,还重金准备了聘礼,准备迎娶贾小姐。”
“但未曾想到贾小姐与县令的大公子从小青梅一块长大,两人早就暗生情愫,大公子忤逆不了他的县令父亲,贾小姐也推托不得,只得从甄缘下手。”
“月色下,甄缘向贾小姐剖解真心:我心悦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便对你一见倾心。若我们能结为连理,我将一辈子对你好。”
贾小姐冷眼呵斥他:你怎敢肖想于本小姐?本小姐父亲乃是应县首富,而你家不过只有区区米铺一间,与我怎能相配?你若识相,速速将这门亲事退了。”
甄缘心地善良,虽然被恶言伤害,但也不欲强人所难,心生了退亲之意,但此桩婚事乃是县令大人保媒,岂容他退亲?
贾小姐自然也知,甚至一早就在心中想好了,退亲的唯一办法,只有甄缘在这个世间消失。
所以趁着甄缘不备,贾小姐授意丫鬟将甄缘推入了河中。”
“贾小姐看着河面彻底恢复平静后,拉上斗篷的帽子,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可就在她们走后,一个透明状的影子缓缓从河中,那可不正是刚刚淹死的甄缘吗?”
石老啪地拍了下醒木,笑道:“好了,今日故事便说到此处,欲知后事如何,还请诸位听下回分解!”
听众们意犹未尽地喊道:“别啊,接着往下说,后来怎样了?甄缘是活了?还是变成了鬼了?”
石老起身向观众拱手,卖着关子道:“这后面的发展说实话,老夫也不知道。”
大家正起着哄,突然听见街道上一阵喧哗,众人不由将注意力放到了外面去,只见一队巡防营的人快速地跑过,向前方跑去。
望楼的掌柜好奇拦下一位行人,打听道:“哎,前方是怎么了?”
被拦下的大哥说:“前面的河里浮起了一具尸体,说是都泡烂了,大家都过去看呢。”
“还真淹死人了啊?”掌柜大惊,也太巧了,刚刚石老说的书,便是淹死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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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伙房,厨娘们正忙碌着做主人家的食物,忙碌之际,也不忘说话交流趣事。
“哎,四娘,今日你去望楼采买,可是恰好撞见了石老的说书?有没有听,给我们也说说呗。”摘菜的妇人笑着问。
四娘是个健谈的人,手头上正忙活着拔鸡毛,也同她们把今日在望楼听见的说书用自己的话讲了一遍。
“哎呀呀,这个甄缘最后莫不是变成鬼魂了?”
“那就不知道了,得七日后听石老接着往下说。”
“这个贾小姐也忒狠了些!”
“可不是,若不同意与人结亲,就想办法退亲便是,何故要人性命。”
“可怜这甄缘一腔真心,竟然落得这个下场。”
“这个贾小姐可真该被天打雷劈——”
“不好生做事,都在这里扯什么是非?是不是想被赶出林府去?”忽然一声厉呵,伙房里的厨娘们都被吓了一大跳,见来人是府中小姐的奶娘,忙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
“林妈妈,我们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
林奶娘冷哼了一声,“给小姐煮的安神汤好了吗?”
“早就熬好了,”厨娘赶紧端了过来。
“难道叫我端?”林奶娘扫了厨娘四娘一眼,指道:“你,端着汤跟我来。”
“哎。”四娘洗干净了手,端着安神汤战战兢兢地跟在林奶娘身后,心里琢磨着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吗?这下糟糕,林奶娘深受小姐宠信,在府中地位极高,自己若是得罪了她,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林奶娘领着四娘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转身问道:“你再与我说说望楼那说书人说的书,说仔细点。”
四娘听罢,顿时松了一口气,合着是对那说的书感兴趣啊,当即敞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地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林奶娘听完,接过汤就快速地走了,她脸色非常不好,虽说改了名字、改了地点,可怎么听,都像是在说自家小姐和那王汝秀,甚至是死法,还有说的那些话都一样。
林奶娘推门而入,进入了自家小姐的闺阁,只见自家小姐正在刺绣,绣得是一双鸳鸯枕套。
“小姐,我给您熬了安神汤,您快趁热喝了吧。”林奶娘将安神汤端了过去,见自家小姐认真刺绣的样子,忍不住道:“人都没了,何必再做这个?”
林溶月微微一笑,“我这是做给太子和我的,又不是旁人的。”她觑了一眼安神汤,姿态非常闲适地说:“奶娘,这安神汤还是留着你自己喝吧,听说你这几日睡得不大好,可别把自己吓生病了,露出了马脚。”
“我有分寸的。”林奶娘说起了刚才在厨房听来的事。
林溶月手指缠着金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哪里道听途说来的话,你也拿到我面前来讲,若他真变成了鬼,那便来寻我,我可不怕。”
“话是这样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打住,这话别再说了。”林溶月不悦地蹙了蹙眉心,说:“倒是这说书的人有意思,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故事,你去打听打听。”
“哎。”林奶娘点头应着,环顾四周,小姐这屋子里头没有开窗,但她总觉得背后有风,凉飕飕地,再看了一眼面前这碗安神汤,她赶紧端起,咕咚咕咚地喝见了底,这才感觉周身暖和了起来。
林奶娘自然不傻,不会自己出面去问,特意买通了石老交好的小面摊老板,去问了问故事的初处,这才知道了《汴京朝闻》的存在,赶紧买了一份,递到了自家小姐面前。
林溶月仔细地将这片“第一才女杀人事件”的文章看了遍,而文章落款人是个叫“小薄”的人。
“小薄?”林溶月觉得好笑,“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之说?”
她倒是想瞧瞧究竟是谁在搞鬼。
林奶娘弯着腰道:“我已经去打听过了,这《汴京朝闻》是一品书斋撰写发售的。”
林溶月勾了勾手指,示意林奶娘附耳说话,然林溶月说完,林奶娘脸色大变,“这不可。”
林溶月眼神凶狠,拿着绣花针狠狠地往绸缎里一扎,“有何不可?与我作对的人,本小姐一个都不会放过。”
半夜,汴京城最热闹的吉祥巷燃起了熊熊大火,烧红了汴京的半边天。
“走水了!快救火!”吉祥巷的百姓们纷纷提着水桶奔走,想要将火扑灭,但夜里的风太大,风一吹,火舌一向卷向旁边的商铺,哗啦啦地一条街都烧了起来。
皇宫之中,皇帝萧权被殿外的一点动静惊醒了,一问才知是汴京最繁华的一条街烧起来了,披上外袍到殿外一看,在皇宫中都能清晰可见那火势有多大。
“参加皇上,”禁卫军统领何明铉匆匆赶来,“微臣来迟,让皇上您受惊,还请皇上恕罪!”
“是何原因起火?”
“暂且不知,只知道是一家书斋先起的火,现下火师已前去救火。皇宫之内,微臣已经安排妥当,必将保护住皇上您的安全。”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夸张,想必只是寻常起火。毕竟是书斋,过多得是容易起火的东西。”
他望着烧红的天,蹙眉道:“传令下去,命巡防营全部将士前去救火,务必在天明之前将火扑灭。”
“是。”
林相府后门,林奶娘焦急地等待着,待见到自家相公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回来了?可有人撞见你了?”
“快走吧。”林管事拉着林奶娘,两人迅速回了住的院子,熄了灯,才敢偷偷地说话。
林管事:“不得了了,我原本是奉小姐之命,去烧那一品书斋,哪想今日夜里风大,火势竟然蔓延到其他铺子去了,一整条街都烧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奶娘说:“自有人去救火,只要无人撞见你才好。”
林管事沉默片刻,才道:“依我看,这相府不是久留之地。若让相爷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必得要我们的命。”
“有小姐在,怕什么,况且无人知道。”林奶娘道:“等我们小姐当上了太子妃,将来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我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唉……”林管事重重叹气。
那么大的火势,位于东宫偏僻处的云光楼,也能看见。
宋枝站在窗前望着那烧红的天,心道:“是我小看林溶月了,我没想到她的手段那么狠辣。前脚刚杀人,后脚就敢烧铺子,堂堂天子脚下,有如她这般行径的人可不多。”
司命薄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静观其变,只这么一点素材,我还写不出好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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