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回来了。”
蹲在捕兽夹旁边沉思的宋嬗,被保姆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拾起折断的木头。
茂盛的青草瞬间支起腰杆,将密集的锋芒淹没在内。
来到客厅,坐在沙发的NPC给宋嬗说了件事。
“你爷爷可能就是这两天了,年纪大了,这些日子天天点滴续命,昨晚守了一夜,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忽然没了气,还好抢救及时,但医生说,是回光返照……”
宋嬗安静聆听。
“本家那边已经派来绣娘准备丧服了,一会儿就到,到时候给你量裁衣服。”
宋嬗回应:“好。”
NPC说完这些,就卷起茶几上的报纸上了楼,进了书房。
宋嬗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面前摆放的,是一杯咖啡。
K端来的。
她可不会喝。
不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汽笛。
来了三名绣娘,一名司机。
绣娘们抬着镜子进来,将镜子摆放在大厅一侧。
宋嬗就站在镜子前,窗外的光线打在镜子上,反射到她脸上,有些不适。
只是眯眼,没有挪动。
一人量上半身,一人量下半身,还有一人从盒子里掏出许多素简的头饰,一副一副在宋嬗的脑袋上替换,看看哪种款式契合。
耀眼的头饰被太阳扰得更是让人睁不开眼,侧了侧头,也不知怎么回事,绣娘忽然惊呼一声,待宋嬗回头,绣娘已经捏着手指,地板还掉了两滴血渍。
头饰也被摔在地上,K走过来,让佣人带绣娘去处理伤口。
而他自己则是捡起摔落在地的头饰,将头饰放回盒中,一手拎着盒子,一手拎起镜子,直接将镜子摆放在由四块大地板拼凑起来的巨型百瓣花中心。
是整个客厅的中心。
“小姐。”
K开了口。
这种情况宋嬗没理由拒绝,就走到花瓣中央,绣娘还在忙活着给她量尺寸,K却从盒子里又拿出一支刻有郁金香的头饰,宋嬗抬眼看去,郁金香变成骷髅,再看,仍然是郁金香。
会呼吸的郁金香。
金属花瓣,一张一合。
宋嬗收回视线,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更没有说今早窗台下的那些捕兽夹。
为避免引起梦核空间的波动,有些时候,得需要顺水推舟。
果不其然,她没有先发制人,K倒是率先提起了此事。
“小姐,听闻你早上去过窗台下方的草地。”
宋嬗回答:“是。”
K:“天气寒凉,小姐去那里做什么?”
宋嬗推舟道:“看到一些捕兽夹,不知是谁放在那里的。”
K:“捕兽夹?”
宋嬗:“对。”
K:“窗下怎会有那种危险品?”
宋嬗笑:“我也很好奇,若是昨晚我真的从窗户跳下去,怕是浑身的肉会少一半。”
K蹙了一下眉,至于为何蹙眉,宋嬗不知道。
戴着墨镜的K,无法看清他的眼睛,自然也就看不透他的情绪。
不过依照外面有些晴朗的天,这个叛徒,今日心情,表面看起来颇好。
K正色道:“我这就派人去调查,并将窗下的捕兽夹全部销毁。”
说罢,走到不远处的玄关,拿出对讲机吩咐起此事。
不过很快,就有保镖进来说,并未在窗户下面发现捕兽夹,草坪完整,没有埋伏过陷阱的受损情况。
宋嬗置之一笑,说知道了。
“小姐莫不是做了噩梦?”K问。
宋嬗笑:“是不是梦境,我分得清楚。”
K:“所以,小姐是做噩梦了,对么。”
宋嬗打了个趣:“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是梦。”
落在大厅的光线继续向左移动,期间伤口包扎好的绣娘过来,给宋嬗继续选合适的款式。
K提议让小姐往右挪一点,宋嬗问为什么,K说:“光线好,会衬得小姐更加端庄。”
宋嬗面上是笑着,也配合着往右边挪了几寸。
手里捏着小圆铜镜,盯着自己头顶正上方的巨型水晶吊灯,没什么表情地,直勾勾盯着。
等绣娘量完,询问小姐喜欢白色款式还是黑色款式,宋嬗选择了黑色,绣娘这才收拾工具,与司机一齐离开了豪宅。
傍晚。
宋嬗在书房里,斜倚在沙发逗鹦鹉,NPC父亲靠着办公桌,背对着她,打电话。
电话内容很模糊,听不清,但情绪非常不稳定。
也不知是听到了电话那边的什么,NPC转过来,拉过皮椅坐下,很语重心长地交谈。
或许对方是在打太极,将问题又抛回这边。
NPC闭了闭眼,一把薅住头发,用力一扯再一松,竟是连根带出几根。
当话筒那边传来嘟嘟声,宋嬗瞧得清楚,NPC眼尾的肉,连带着腮帮的肉都在猛烈抖动,捏住话筒的指尖更是隔断似的白了一块。
应该是不死心,NPC忽然发笑,又转了几个数字,拨通号码。
可在等到对方接通,NPC正欲开口的瞬间,对方再次将电话挂断。
戏弄地挂断。
小丑似的。
心中压抑着理智的弦蓦然挣断,窗外的天空也开始阴云密布。
毕竟,父亲这个NPC,也是贺义的边缘潜意识颗粒的实体映射,会对环境有所影响。
剧烈发颤的手几乎能将话筒捏碎,金丝笼里的鹦鹉也如临大敌般竖起脑勺的靓羽,羽毛球般,圆圆撑开半圈,勾喙张开,发出尖锐鸣叫。
“砰!”
手里的话筒毫不留情砸在了门板,砸出个坑,话筒掉落,碎在了K的脚边。
从话筒砸过来到现在,K都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又是一拳,捶在了办公桌。
捶碎了罩着桌面的一层玻璃,裂纹呈圆形涟漪般向外扩散。
“爸。”
宋嬗唤了声。
拳头碾在玻璃上,磨出细碎声响。
“老头子没把财产留给我,哪怕一个酒楼,都没留给我。”
NPC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嘴角是笑的,神情,却是愤怒与不甘。
权力。
宋嬗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这个渴望。
**无外乎钱权色三种,如今NPC表露出对权力的渴望,让宋嬗有些兴趣,但又觉得无趣。
NPC不过是贺义的边缘潜意识,而贺义的主体潜意识,是K。
边缘潜意识暴露出来的弱点并没有什么用。
而K,迄今为止,没有丝毫**的泄露。
当真是遇到了劲敌。
这个深藏不露的狡诈叛徒。
宋嬗心中笑骂了句。
“老爷子前段时间上吐下泻,我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他,其他儿子女儿连个影子都没见!
现在好了,老爷子不吐了,也不乱拉了,那群吔屎货就知道回来了,把老爷子哄得乐呵呵的。
老子守在他跟前,他连个眼神都不给我,理所应当地让老子伺候他!
等其他杂碎们来,他就开始提分家产的事了,这么下来老子算乜?算个球!”
骂到愤怒之际,又抄起桌上的台灯给砸在了地上。
大步流星走到门口,一手抓住K的肩膀,一手用力摁住K的后脑勺,额头相抵,声线颤抖:“我该怎么办?”
K沉默不语,NPC摇着脑袋,用力不停地摸着K的脑勺,摸狗一样。
语气急促又癫狂克制:“大胆说,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跟在我身边十多年,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怎知K却在沉默片刻后来了句:“属下不知。”
NPC蓦然睁眼,挪开额头,盯着K,一把扯掉K的墨镜。
K目光很快垂下,NPC面色阴沉:“看我。”
K抬起了视线。
“你说,我该怎么办?”
K沉默着。
或许知道不能从K的嘴里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NPC的眼神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他双手搭放在K的肩膀,垂头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今天你就去本家,把老爷子的遗嘱找出来,妈了个巴子,老子才不要什么狗屁郊区酒店,就把市中心的那几个商业街酒店赌场什么的都改到我名下,明白吗?”
K颔首。
NPC牵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拍了拍K的脖后颈:“好孩子,只要你能办成这件事,等我死后,我名下一半的财产归末末,另一半,归你,你就是我儿子,明不明白?”
K继续颔首。
NPC竖起眉毛呵斥:“用嘴回答!”
K:“明白。”
NPC面色大悦,摸着K的后脑勺:“好孩子。”
当天夜里,宋嬗听到了敲门声。
推开门,NPC父亲站在门外。
“闺女,收拾收拾,跟爸爸去医院。”
这是宋嬗第一次被允许外出活动,坐在车内,看着复制粘贴般的树木不断后移,看到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歌舞厅。
“末末,你买的这是什么水来着?”
NPC父亲捏着一玻璃瓶问。
宋嬗接过,是个包装很复古的驱蚊水,不过看成分,应该是未来防狼喷雾的始祖。
“是驱蚊水。”宋嬗说。
NPC父亲:“对对对,驱蚊水,这个东西闻起来特别刺鼻,你说,要是喷到眼睛上,是不是会流泪?”
宋嬗:“你要干什么?”
NPC父亲忽然露出非常憨态地笑容:“今晚你爷爷肯定得挂,到时候爸爸哭不出来,把这个喷在眼睛上,保证是子女里哭得最凶最真诚的那位!”
宋嬗捏着眉心,继续去看窗外的红灯绿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