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马球

未出正月,仍有些春寒料峭。好在积雪尽消,也算得上融和天气。

这日沈郁、周忱二人来到京郊马球场,与那日鹤鸣楼宴饮的众人会面。

天下太平不过十余年,过去都是王公子弟前来击鞠打马。又因往日男子当权,这等娱乐活动自是男子用于应酬交际。而如今女子为官,应酬往来也多在城中品茗赏花,或是到郊外冶游赏景,马球便成为了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们热衷的活动了。

沈郁前一日想着在鹤鸣楼与众人道别时提到相约马球,周忱顺势回府时问了三两识得的友人,果然大家欣然应邀,如此便成行了。

一进到马场,便有一管事亲自上前接引众人。循着群木环绕的大门入内,便先见着一圈宽阔看台。看台上帷幕重叠,已然备好了茶歇小点,供客人饮食。

公子哥们成日在家休息玩乐,本就精神充沛。好不容易凑了人来到马场,此刻已是摩拳擦掌,哪会坐下休息?

于是掌事的便将那几位急着玩耍的引至更衣处,周忱以“堂妹不会骑马”为由推脱了第一场比试,陪着沈郁找了一处视野宽阔的帷幕底下坐了。

看台下围着的便是一片平整开阔草地。此时还未转暖,草坪多是发黄的枯草,其中零星夹了些冒头的小芽,在春风中左摇右晃。草地东西两端各设球门,门下雕莲花座,门首刻着麒麟。两边廊下摆放着些锣鼓笙箫等乐器,有一二爱凑趣的,此时执了鼓,击打着烘托着气氛。

沈郁看着热闹,正要发问,便见两队人马已换好了衣衫,从两侧跃马而出。一队蓝衫银绣,一队红衫金绣,脚蹬乌皮靴,各执球杖绕场一周,锦衣绣袍在日光下浮动着光彩。

两队十人策马行至看台下,并辔立了玩笑道,“若是寻常倒也罢了,难得周忱约了大家出来打马球,怎的却不下场?我们可真是好久没较量过了。”

周忱笑道,“堂妹不甚通晓规则,我姑且陪她先看上一局。”

蓝衫队列中一人忽得扬声道,“周家堂妹可有兴趣拨个彩头?”

沈郁听了颇感有趣,问向周忱道,“你们这彩头通常是什么玩法?”

周忱道,“无非是拿个小玩意,或是请客吃饭这样的说法罢了。你若是不愿参与也是无妨,看一局再说吧。”

沈郁摇摇头,“这等彩头可是无趣了。”

周忱心道,你连规则都不甚清楚,输赢都是凭空乱猜,还管这彩头有趣无趣?不过还是将腹诽放在肚子里,他耐心问道,“你道如何?”

沈郁睨他一眼,似看穿他心中所想,不爽问道,“你方才定是在想,我连规则都不知,根本不能判断输赢。是不是?”

周忱被一语道破心声,一时无法反驳。又想到这国师向来嘴不饶人却不记仇的,便只笑道,“那你倒说说谁输谁赢?”

这球场上斗争激烈,输赢变化都在转瞬之间。哪怕你能看相算命,这马球赛场却是难以把控局势吧?

两人相处这几日,沈郁早知这周忱颇有些反骨在身上,便也不理他的言语挑衅,扬声问道,“彩头自是有的,不过还得请阁下说个数出来。”

底下问彩头那位公子一愣,问道,“什么数?”

“便说个你们队伍想击球入门的数吧。”沈郁想了想答道。

“那自是越多越好了,”那公子笑了笑,说道,“说多了倒也有些虚,进它八个球倒就不错。”

“好数字。”沈郁也笑了,“稍待片刻。”

说罢周忱便见她又拿了手在袖中掐算不止,不过这次似乎并非她所说的“小六壬”,只见她纤指翻飞,竟是正着逆着来回掐了一圈又一圈。

周忱端坐一旁看了片刻,感觉气氛渐渐焦灼起来,不由催了一句,“好了没有?要开场了。”

沈郁这才嘴里嘟囔着什么,看了周忱一眼,扬声对台下道,“另一队伍队长何在?”

“正是张某。”为首的一名红衫公子出声应道。

沈郁闻言看向周忱,只听他低声解释道,“这便是张首辅之孙张昀。”

沈郁点点头,笑着说道,“张公子这队若是胜了,想要什么彩头?”

张昀望向沈郁方向,脸有些红,只道,“甚么彩头都可,周姑娘说了算便是。”

沈郁想了想,一时玩心大起,看向周忱道,“那便由张公子任意差我堂兄办一件事吧。”

周忱:“?”

周忱还没说话,那最先开口要彩头的蓝衫公子不满道,“为何只问张昀,不问问我这队呢?”

“正是!周家堂妹莫是看不起人?”

“若是我们赢了又如何?”

蓝衫的队伍中有几人也跟着道。

沈郁听了一笑,也不辩驳,只道,“若是你们赢了,彩头便是我请所有人到鹤鸣楼吃席如何?”

“这可不成。”那蓝衫领队眉头一皱,道,“方才他们红队的彩头可重多了。”

也是。沈郁微微侧头,随意道,“那你们可随意差我办一件事。”

这……

蓝衫队员大多听了迟疑不定,虽说周家堂妹是女子,但到底还未为官。周忱可是天子眼前的红人,这怎么听都好像是亏了?

正犹豫着,便听见周忱叹了口气,道,“我自是听从她差遣,更何况她说话可比我更管用。”

周忱既如此表态,众人自然也欢欢喜喜迎了。

于是廊下三鼓齐作,左右两队尽皆打马而出,绕场奔驰起来。一人行至场外,手执球鞠掷向两队之间。一时场内马哨呼啸,众人或追逐击球,或驱驰列阵。

沈郁兴致盎然看向场中,拉了周忱问道,“这击鞠胜负是怎么算的?可是击球入门多者为胜?”

周忱心想着无论哪边赢,左右都是自己供人驱策,一时倒也没了兴致,坐在一边怏怏喝茶。听了沈郁这话,他点点头,“左右两色旗帜多者为胜。”想了想又觉得颇不甘心,干巴巴补了一句道,“无论谁输谁赢,还不是沈国师大获全胜?”

沈郁不以为意,甘之如饴受了,却又道,“那你可知谁会获胜?”

周忱见她似要考校自己,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张昀那队。”

说完不见沈郁接话,他侧头一看,只见她一脸惊讶看着自己,不由得没好气问道,“沈国师怎的如此惊讶?与你相识两日,就不许我也学会些算命么?”

沈郁自然是不信他也学会了算命,细细端详他片刻,方才缓缓道,“周大人,我也许小瞧你了,其实你还是挺聪明的。怪不得,陛下一眼便相中你当‘童养婿’。”

周忱知道沈郁这“童养婿”之言并无恶意,便也懒得理会她这恶劣的小玩笑,偏也笑着答道,“多谢国师肯定,在下必当继续努力。”

沈郁坦然道,“那便好了——”说罢话锋一转,问道,“马场内可有大夫么?”

周忱一愣,下意识答道,“似乎是有的,这儿的大夫颇擅长治疗跌打外伤。”随即他往场内望去,“谁受伤了么?”

沈郁幽幽答道,“现在还没有,不过一会就会有了……不若现在便把大夫叫来吧。”

周忱虽是感觉沈郁有些莫名其妙,但几日相处下来也知道,她每次这样突然神神叨叨的定有缘由。想了想便叫了帐外守着的伙计,将大夫唤到场边提前候着。

二人如此时不时说两句,边看着场中众人驱马击鞠,边吃着马场提前备好的茶点,沈郁又忽然惊异道,“这点心还挺好吃的。”

周忱解释,“如今贵人们喜静不喜动,马球都是男子打来供人观赏玩乐的,坐在一旁吃茶点观球的自然要伺候好些。”

沈郁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将周忱面前的茶点也伸手拿了过来,贴心道,“你这份我也帮你吃了吧,反正这个不甜,你肯定不爱吃。”

周忱欲言又止,却没有说话,任由点心碟子从眼前溜走。

“啊!”

“又进一球!”

二人说话间,只听场边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沈郁凝神向场内望去,只见马蹄飞溅扬起尘土,鼓声愈发紧密,红衫的张昀趁机弯腰以杖击球,又进得一球。其后,鼓乐愈发激烈,红衫队员乘势连进两球,胜局已定。

眼见红队依然胜券在握,蓝队一人急急策马奔向中线,仓促间马臀相撞,正将回首看向对方球门的张昀撞个正着,急急坠落马下。

“啊——”

“张昀!”

随着一声声惊呼,众人勒停了马匹,场边的人也纷纷围了上去。

“怎么样?能动吗?”

“别碰别碰,瞧着似乎是手护着身体着了地,也不知折了没有,可不要轻易挪动。”

场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着,见张昀在地上抽着冷气却不动弹,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扶起,生怕将伤处触碰到。

“对了,这儿有大夫,快叫大夫来!”

“大家让一让,大夫来了。”

这两句话一出,包括张昀在内的众人皆是一呆。

大夫这么快?

仿佛是猜到有人要受伤,提前候在场边似的。

有人一时好奇,便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声。

“这个呀……”大夫一边蹲下身子,伸手摸索着张昀手臂上伤处,一边呵呵笑道,“正是帷幕内那位女君将我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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