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布一姆醒来时,躺在一块冰凉的地板上,他观察四处,高顶阔厅的大殿上左右对称地立着八根圆形浮雕石柱,而他正前方的百米开外,一条供桌奉着一尊神像。
他回想此前遭遇的流沙,正疑惑这是哪里?殿门就从外打开,划破寂静。
木头磕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位身穿白色长袍,身形佝偻的白发老妪手持一根比她还要高半头的木制拐杖走了进来。
而她脚边跟着一只狐狸,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但看着有点像,他立马撑地起身。
狐狸嘴里并没叼着项链,就在他失望时,老妪摊开手掌。“你是在找它吗?”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壁上回响。
纳布一姆眼眸一亮,眼神观色她是否愿意归还,等确定之后才伸手收回。“多谢!请问您是?”
“拉玛苏。”
拉玛苏?
他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听珂莉斯提起过,想了想,一个激灵。“您就是弋兹帕特的大长老?”
拉玛苏点头。
纳布一姆立马正式行了礼。“所以这里就是弋兹帕特?”
“没错。”
纳布一姆重拾希望,再次环顾四周,问出心中疑惑。“请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此行就是为了找我们,既然来到了沙漠,沙漠自然会指引你。”
纳布一姆看向狐狸,它似眼神不屑地别了他一眼,就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养神。
“与我随行的还有其他人,不知您是否见过?”
“他们现在都被照顾得很好,您放心吧,纳布一姆舍赫。”面善的拉玛苏笑容温和。
纳布一姆惊讶。“您认识我?”这是他第一次到弋兹帕特,按理说珂莉斯后来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留在部落里的人与世隔绝,应该不认识他才对。
“你们埃吉贝家族响当当的名号谁人不知?就算我们弋兹帕特深居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也是略有耳闻的。”
不管是埃吉贝名号响亮,还是他们弋兹帕特真有未卜先知的通天本事,纳布一姆没有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拖延。
“大长老,我知道弋兹帕特的族规,但眼下有一件非常紧迫的事需要您们帮助,所以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打扰。”
“你来的目的,是因为珂莉斯的女儿吧?”
纳布一姆顿了顿,点头。
拉玛苏一口气叹尽心中无奈和决绝,她杵着拐杖一步步朝神像走去,纳布一姆紧随其后。
“你可能要空跑一趟了。”她说。
纳布一姆听出言外之意。“大长老,历代族长传承的族印到底有无破解之法?”
“没有。”
她的干脆并没让纳布一姆死心,他继续追问。“如果不能破解,可否从身体里彻底消除?”
拐杖重重叩在地面上,拉玛苏转身看着他,眼神呵斥。“珂莉斯对弋兹帕特来说就是一个叛徒,所以但凡有关她的事都再与我们无关,她生下的女儿,更是与弋兹帕特再无半点瓜葛。”
“大长老,珂莉斯她虽然离开弋兹帕特多年,却一直心系部落和族人。”
“哼。”拉玛苏不屑。“她若是真的还念着这帮族人,当年就不会不顾我们几位长老的劝诫和反对,执意去找那个根本就不爱她的男人。”
纳布一姆沉默,因为他知道拉玛苏口中那个“男人”,就是目前在位的米底国王。
“她当初离开部落,是为了找到破除诅咒的方法,并不是为了自己私欲。”
“你不用替她开脱,她在外面发生的一切我们都知道,她被那位残暴的亚述国王囚困于深宫,生下三女,即便她有意将最后一个女儿生在米底,可诅咒从她孕育新生命的那一刻开始,她摆脱不了,她的女儿也摆脱不了。”
“如果她不离开弋兹帕特,就能避开族印的诅咒吗?”
他的执着让拉玛苏无奈。“我已和你说得很明白,族印的诅咒没有破解之法,除非它彻底从体内移除。但后果相信你也看见了,珂莉斯的族印转移到她第二个女儿身上,她便就解脱了,可这命,也尽了。”
拉玛苏沧桑沙哑的嗓音就像裹足深陷的流沙一样让纳布一姆感到绝望,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我不明白,为什么本应保护一方部族的族印会成为夺杀人命的诅咒,难道你们就纵容它这样一代一代地成为威胁吗?”
他情绪崩溃,语气难免急躁,重了些,这么多年他一直为此四处奔走,弋兹帕特是他最后的希望。
“是保护,也是诅咒。”拉玛苏淡然道。“族印和弋兹帕特早已不可分割。若实在要说方法,除非族长不与任何男人通婚,孑然一身,不生女,直至死亡,诅咒自然就会跟着她一起彻底消失。”
“可若是那样,我们整个弋兹帕特族都会因此消亡。”
纳布一姆不言。
拉玛苏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这就是诅咒,我们既要依附它而生,也要受它所累。”
“既然什么都瞒不过您,那您也应该知道她们母女四人都经历了什么?二女儿塞米拉米斯继承族印,却因此身体羸弱,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是珂莉斯拼了命才救回来,我今日来此,就是受珂莉斯所托,能不能请救救这孩子?”
拉玛苏抬头看向神像。“千年前,我们的第一任族长海纳图爱上了族内一个叫巴赫鲁的男人,同时爱上巴赫鲁的还有她的两个姐妹,据说这巴赫鲁威武挺拔,容貌上等,远近闻名,所以不止是我们族内的姑娘喜欢,就连邻族都有许多姑娘慕名而来,可是这巴赫鲁啊,偏偏只对海纳图的妹妹依西丝芙情有独钟,海纳图嫉妒成怒,一气之下,在一次白昼之日,趁着祭祀,将二人亲手斩杀于这尊神像前。”
有关族印的传说,纳布一姆也早已从珂莉斯那里听说,这各国各地的神像他也见过不少,面前的这尊神颜端庄,神威强大,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遍地的血腥冲撞了神,海纳图的举动惹恼了神,神降罚施咒于她,于整个弋兹帕特,自此,历任族长三姐妹为同一个男人自相残杀,是我们再也逃离不掉族印和诅咒的惩罚。”
“可是珂莉斯的长姐都奇是一手养大塞米拉米斯的人,她对塞米拉米斯视如己出,二人关系亲如母女。”
“除了都奇,还有一个老三呢?”拉玛苏提醒。
“库曼娜塔,目前以米底王妃的身份抚养着珂莉斯的第三个孩子,米提斯。”
“这就对了,诅咒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任族长,珂莉斯她们三人为了那位米底国王反目成仇,现在轮到她的三个女儿们,同样为了一个年轻的巴比伦王子,手足分离。”
“不过这位巴比伦王子深爱着塞米拉米斯,却因为联姻盟约不得不娶米提斯,库曼娜塔也趁机在找族印,大概是想夺取族长之位,或者直接要了塞米拉米斯的命。”
“找到了?”
“嗯,在塞米拉米斯的右手掌心。”
拉玛苏若有所思。“每任族长的族印都在相同位置,就算她以弋兹帕特血脉找到了也无济于事,族印只认族长,她取不走。”
“不过。”她欲言又止。“她可能会成为塞米拉米斯的牵制。”
“您说的是以血为引?”
拉玛苏笑言。“看来珂莉斯对你是无话不说。”
纳布一姆担心道。“库曼娜塔这人心思阴险,不管哪种归因,她都会置塞米拉米斯于死地。”
拉玛苏问。“刚才你拿回去的那件东西是珂莉斯之物?”
“是她和塞米拉米斯的眼泪。”
“嗯。”拉玛苏点头。“‘离世之泪,遗落成珠’,这个传闻在你们外面传得到处都是。收好吧,也许日后还能再救那小丫头一命。”
她面对神像整理了身上的衣袍,正式行礼祈祷。
“以后将塞米拉米斯带回来一趟吧,她虽然出生在外,却是弋兹帕特族人,既然已经继承了族印,只有在神像前,聆听神谕,得到神的认同,她才算是正式接替了她母亲的族长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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