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川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摁住剑柄。
两侧长老议论纷纷,孟云舟顶着满脸问号,未等出声询问,就听上面孟家主爽朗一笑,朝着旁边道:“这不是 城苏家吗?”
“……”
祁白川顿时力度一松。
“孟家与苏家交好,从无终城往南去,不就是苏家地盘,”孟家主笑道,“前段时间还听说苏家那边来了个什么远房表弟,我记忆中苏家也没有其他分支,想必那人就是你了。”
“……”
祁白川眼底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但还未来得及细究,他就作揖行礼,态度恭敬道:“孟家主独具慧眼,不愧为孟家重任之首。”
孟家主摆摆手:“言重了,我一把年纪,早就过了时候,仙门的重任都在你们这些天才身上……听闻你最近已经同苏家少主入了学宫,日后前途无量啊。”
孟云舟失声:“学宫?他?”
“孟家主谬赞,”祁白川状似羞赧,手上动作却不紧不慢,似乎生怕周围人看不清般,提着一块大大的学宫令牌转了个完整的圈,才谦虚道,“沾了苏家的光,运气好罢了。”
孟家主拍了拍孟云舟的肩:“以后我儿还需你提点啊。”
孟云舟:“父亲,我不用……”
祁白川:“家主放心,我必倾尽所学。”
“……”
孟家主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那就好,那就好……话说白川,你的伤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周遭忽然一阵寂静。
祁白川抬头看了看,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孟云舟上,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出声。
孟家主本能察觉不对,正要出声追问,就听旁边“噗通”一声,孟云舟毫无征兆跪下:“父亲,是我处理不周!”
“……”
孟家主愣了愣。
“父亲,祁兄来得仓促,又因身份特殊,我不好解释,孟家许多下人都不知情,甚至以为他是……”,孟云舟顿了顿,才艰难道,“以为他是哪家馆子卖来的人。”
孟家主顿时惊愕出声:“你说什么?”
“祁兄容貌出众,却穿着朴素,当时我恰好在外面,便有人对祁兄暗施毒手,导致祁兄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待我回来时,木已成舟,结果无相的仙长又恰好进族,时间紧急,我怕无相的仙长怪罪,就只能……”孟云舟说至此,声音低了下去,“只能塞了些药,让他就此上路。”
孟家主勃然大怒:“竟有此事!”
“父亲,此事怪我,没有管理好下人,父亲要罚就罚我吧,我绝无怨言。”
孟家住揉了揉眉心,胸膛起伏不定,像是气得不轻,“当初那些杂役还在吗?”
孟云舟顿时明白了什么:“在。”
“还未处决?”
孟云舟嗫嚅道:“当时阿弟生病,孟家疏于管理,最后只能大致锁定了几个人,但疑罪从无……”
孟家主冷声道:“都带上来。”
“……”
“是。”
只见孟云舟朝旁边的弟子说了句什么,弟子便快步退下,高座一站一跪的父子二人都低着头神色莫测,从祁白川的角度看过去并观察不出什么。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伴随着哀号的呻吟声。大门豁然开朗,祁白川循声看去,就见一排全副武装的弟子,持刀架枪,锋刃下压着几个双手带铐满脸惊恐的杂役,其中有男有女,但都十分面生。
祁白川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挪开视线。
来的几位弟子显然不准备立即落刀,几只眼睛都看向了上面头疼的孟家主。
孟家主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筋疲力尽地抬手一挥。
唰——
动作整齐划一,刀剑齐齐归鞘,几位弟子不知从哪一掏,手中各多了把挂满倒刺的黑鞭。
那鞭子不是什么兽皮制成的,光一照黑的发亮,尖刺森然瘆人,霎时几个不明所以的杂役惊叫出声,四肢并用就要爬出门外。
鞭子高高扬起。
啪!
惨叫犹如生锈迟钝的剪刀,瞬间撕碎了堂内宁静,皮鞭的倒刺带起一阵血花,生扯下来的肉屑都散在地上,像是青石板上细雨坠落的尸体,妖艳而刺骨。
血雾飞溅,脸颊多了一道血丝,祁白川漠不关心地站着,铁锈味传入鼻息,乍一看如同刻在皮肉的伤痕。
哀号持续了很久,久到堂内众人都百无聊赖,久到地上的人血肉模糊。
孟家主仿佛才回过神般,长长叹了口气,歉意道:“让你受惊了。”
祁白川慢慢抬起眸。
“此事是我孟家之过,”孟家主摇摇头,“本该早些处置,却因一时疏忽,让他们钻了空子。”
祁白川没有表态。
“白川今非昔比,还望看在我这个孟家主的面子上,莫要计较啊。”仅仅伤情一瞬,孟家主恢复了刚才的笑容。
孟云舟忽然道:“祁兄来得突然,孟家来不及招待,恰逢今晚孟家来客,早早就准备了宴席,若祁兄不嫌弃,不如今晚同我们一起用餐。”
身后传来窸窣动静,持刀弟子整齐退下,门并没有关上,另一队杂役蹑手蹑脚地进了屋,两手抹布水桶,跪在地上擦了起来。
皮鞭带出的血渍甩了很远,就连纯白的衣角都沾染了黑红,正前方的杂役弯腰抹掉地上的污渍,临近脚下时顿了顿,只见他不动声色直起腰,看见了皮肤上那抹刺目而破坏美感的痕迹。
祁白川正要说话,就觉脸颊一凉。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血丝,像是羽毛轻飘飘的瘙痒,荡起一阵涟漪,他顿时一愣,下意识转眸看去——
那是张布巾半掩的脸。
平凡,朴素。
上面嵌了对格格不入的琉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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