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厚着脸皮三人吃了晌午饭,姚骞赶紧给二人收拾了屋子,想洗衣裳没成,因为要换洗得先买衣裳的。姚骞气鼓鼓地化悲愤为干劲,追着要帮着小何大夫规整药材,被小何大夫无情拒绝了!又想去找老何大夫,被告知正在午休,这才罢休。

回屋发现常爷不在,三人聚在一块儿聊了惊魂动魄的那夜。“那天,到底咋回事?你俩记得吗?”姚骞沉声问二人,原以为只有自己没有了印象,没想到尉保山和曹宏奇听了,都是一阵迷茫。

“我记得咱们最后都饿得头晕眼花了,好不容易出了那装满武器的屋子,不知又咋弄的,墓室都塌了,这个还有印象吗?”姚骞又问。

曹宏奇想了想,回答:“没有,我只记得咱们寻着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墓室。”

“那是假的!常爷说了,那墓室里有**药,咱进去就跟做梦一样,梦到咱们最想要的东西。”尉保山心有余悸地说。

“原来你是从那会儿就中邪了!”姚骞恍然大悟,“难怪后面死活不愿离开!山哥你呢?咱到底是咋出来的?”

“跑!一直跑!”漆黑的甬道里,尉保山一跛一跛地跑着,可他的跑根本就是在走。身后是“隆隆咚咚”的声音,然后他感到有人在后背推了自己一把,常爷在耳边说了句“停下来会死!”他吓得真的加快了速度,忘了疼痛难忍的腿脚,他拼命跑。身后乍然闪过一道白光,然后“轰”的一下,仿佛是吼叫声,也可能是天崩地裂的声音,他没听清,只记得回眸望去的那一瞬,他看到了魔鬼张开大嘴向他咬来。

头一次睁眼后,他发现自己躺在树丛里,身上盖着常爷的外套,没来得及观察周围,就被左腿和左脚的锥心之痛弄得满头大汗,直至晕过去。再次醒来,就看到常爷把胳膊下夹着的曹宏奇,远远地扔在草地里。这一点他没告诉曹宏奇,但他很确信是常爷救了曹宏奇。他也想过,为什么常爷没有救姚骞,给自己想了很多原因,却没问任何人。

“我也只记得这些了,”尉保山对二人说,“你呢?你是咋逃出来的?”

尉保山问及,姚骞再次闭上眼,回到了那个漆黑的甬道,没有一点光,他们只能靠声音辨别彼此的位置。

巨大一声“轰隆”,常爷突然喊道:“主墓塌了!”

尉保山下意识问:“我们都没去咋就塌了?!”

“肯定是刚才的爆炸引起的,这个陵墓是整体的,一处损坏极有可能破坏全部!”姚骞分析道。

“东南方!生门!跟紧我!跟丢了会丢命!”常爷话还没完就跑了起来,曹宏奇紧随其后,姚骞在最后,顾着前面的尉保山。

跑了一段,曹宏奇大叫“发财了”,不知道窜哪儿去了,然后他要去找曹宏奇,尉保山劝阻,常爷不等他,拉着尉保山跑。他刚转身,就有东西从空中朝自己斜斜飞过来,他侧头躲过,就看到身后追来一群密密麻麻的小红眼睛,借着那点红光他认出那是一种毒蛇,无奈只能跟着常爷、尉保山跑,嘴里喊出:“有蛇!躲着点!”

他喊完,尉保山腿一软跌倒在地,他才想起那是尉保山最害怕的东西,可是根本没有时间害怕,他上前和常爷齐力拉尉保山,尉保山哭喊“跑不动了!我要死了!”

常爷猛力一拽,把尉保山扶到姚骞背上,“拖着他走!我去把它们杀了!别回头!”

姚骞没力气说什么,用疲惫不堪的身躯拖拉着比自己重一半的尉保山往前行,远离红光照射的那点地方后,他就看不清方向了,两只手在左右晃动,他很想问常爷是怎么辨明方向的,一扭头就看到有两束绿芒和那群红点交织在一起,而绿芒似乎从一头四条腿的动物身上发出的。

后面,他的记忆就出现了混乱。醒来的几天里,他好几回想到那儿,就不知是梦是幻了,总之,心底的感觉告诉他,有什么重要的记忆缺失了。

过去的日子如同落叶,会被天地慢慢淡忘。他们没有迫切探究或追究,他们有更重要的当下,艰难的当下需要面对。是以,说到眼前的情形,三人都是穷不堪言。穷,还没有发财路,更是令他们愁白了头。

姚骞向二人说起了给云彦当长工的事,二人认为当长工不妥,但都别无他法,毕竟姚骞要还的不只是银钱,还有救命的恩情。二人也庆幸,姚骞遇到了云彦,否则不会有今日。

也是这时候,姚骞灵光乍现,对云彦当初的说法有了怀疑:他明明是个大老板,需要亲自去山里寻药吗?也没见他有什么病需要服药啊。从几天的接触过程基本断定,生意上的事都是小杨在做,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蹊跷?

想曹操曹操到,“咚咚咚”敲门声落,小杨和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姚公子,你们在吗?”

姚骞急忙应声请小杨进屋。

三人话匣子打开全然忘了时辰,小杨一开门,发觉日头西斜。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小杨身上,让他看上去像裹上了一层软软的透明衣裳,暖烘烘的惹人心生喜悦。

小杨在门口朝屋里扫了一圈,果然没有让他胆寒的存在,于是注目着姚骞说:“东家托我给你传个话,方便出来一趟吗?”

姚骞错愕,怔在原地,曹宏奇和尉保山同时推了他一把,他才回神,“有甚不方便的!”说着走出门,小杨对尉保山、曹宏奇颔首关好门。

“这是东家给你的”,小杨把20个银元放到了姚骞的手里。

姚骞一脸怔愕,看着手里的银元,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东家说这算是你提前预支的工钱。”小杨补充了一句。

“吱呀”的开门声惊醒了姚骞,但他没心思看身后是何人,目光落在那有点冰凉的圆形钱币上,内心蓦然涌起一股沉重,然后,那山峦一般的沉重又被一股海浪似的哀伤冲开,最后是五味杂陈,心绪翻腾。

小杨看到老大夫走出门,目不斜视地从院子里架子上端了一簸箕什么药材进了东厢房。

“吱呀”的关门声传来,姚骞终于开了口,“东家还说什么了?”他眼神迷离地望着小杨略带灰色的丹凤大眼,仿佛看到了那个时而慵懒时而肃穆的身姿——

“既然认了哥哥,有事尽管开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是傻子!”

话是小杨学的,但姚骞能想象到云彦说那话时故作冷漠刻薄的模样,若是当着自己的面,他约莫还会做出自然随意来。

姚骞笑了,笑声很曲折,宛如老汉唱跑调的山歌,连山都能吓走形的那种。

小杨想洗耳朵时,忽的闻到了恐惧的气味,火速道别离开。他走了几步咬牙回头,对望着自己憨笑的姚骞叹息道:“东家中午点了好吃的菜,结果你没回去,闹得他最后甚也没吃。”说完转身一步三叹气地离开了。

一动不动站在院子里,姚骞脑子里空空的,眼神落在地上,也是空洞洞的,千头万绪乱成麻,任尔东西南北风。

常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被抽了魂的骨头架子似的姚骞,但他不关心任何事。他与姚骞擦肩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暼了眼姚骞手心的银元,语气平淡地说了句“钱不用还”。他想说“抱歉”,或者“看到你活着,真好”,但他不习惯,虽然他当初放弃了救姚骞。

姚骞被常爷的话勾回了一丝神智,他转动脑筋想了想,依然不明白常爷莫名其妙的话,但他隐隐感觉到,就如同看到他们三人自己会得到救赎一般,他的安然无恙,同样令他们释怀了些什么。而常爷的话,包括尉保山、曹宏奇几次欲言又止和眼神躲闪,兴许皆与此有关。

拿着刚捂热乎的钱,姚骞寻了老何大夫打听他两位兄弟的治疗情况,老何大夫表示明日就可回家休养,姚骞却请求多住几天,结果被老何大夫骂出了门。

无奈,他又去寻小何大夫,问了所有的医药费及食宿花销,他留下五个银元,请小何大夫务必治好兄弟,同时把原来收的钱退给常爷,然后他又被小何大夫嘲讽了半晌。

等回到屋里,迎接他的竟然还是三个人的冷言讽语,尉保山和曹宏奇坚持自己的债自己还,否则就是看不起他们,常爷只一句冷的掉冰碴的“我又没救你的命!”就把他堵了回去。

三个大钉子碰的姚骞千疮百孔,冷风一灌他眼里快要下霜,想起今早才吃过的滚烫甜蜜的甑糕,忽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一天工没上,倒拿了一年的工钱,还没良心的不跟东家打招呼,气的东家食不下咽!

不行!得去见见东家大哥!姚骞这么想着,隔着门跟尉保山他们喊了一句,踏着落日的余晖往外走。他真的不是想看看云哥吃没吃饭,都是为了日后靠着东家挣钱!他这么告诉自己!

再次路过大酒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酒楼门口挂着一排灯笼,照着门内门外热闹的人群,不过没了那位声如莺啼的佳人,只有酒气熏天的老爷们。

姚骞淡淡扫了眼那喧闹的地方,嘴里哼着小调加快了脚步,令他意外的是,穿过勾栏瓦肆那条街时,总觉得耳边有熟悉的旋律,他仔细听时,声音还是酒楼里那么悦耳。可他循声望去,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大红灯笼,灯火所及之处,房檐屋角是红的,地面石砖是红的,逍遥客的脸更是红通通,灯火阑珊间,连男男女女呼出的热气也是红色的。让人忍不住道一句,日落天黑不愁寂,醉生梦死红纱帐。

越靠近客栈,姚骞心急越急,身上热汗淋漓,他仍不自觉加快脚步,似乎怕错过什么。街道上,没有行人,是以,如练月光只给了归心似箭的姚骞。直到他蓦然抬头,才知道有人分走了他的月辉,那人静静站在客栈大门外,抬头望着照亮归程的玉盘。他停下脚步时,那人侧目向他看来,是比玉盘更清亮的光,穿过人间烟火照进了他眼眸。

都道圆月满,心满人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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