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桂花来给他炕头的罐子里添了热水,又给他带了两个热烘烘的饼子。
炕上有吃有喝,裴厉可以放心躺平了,为了养腿,除了去厕所,他绝不下床,只是这里无聊的很,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连本书都没有,实在是太难熬了,裴厉无所事事一天,左抠抠右摸摸,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把炕头收拾干净了。
直到傍晚时分,苏子真又来,这屋子里才有了一丝人气。
能有个活人来说说话,裴厉就很高兴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垫子,招呼苏子真坐下:“我今天刚收拾的,你坐这。”
大手拍在垫子上,带起一溜烟的灰尘,裴厉自己都觉得尴尬,苏子真却并不介意。
“谢谢,我是来给你换药的。”苏子真小声道。
他又带了一碗药糊糊,小心翼翼为裴厉抹到腿上,裴厉靠在被子上,问他:“你伤好点了没?”
苏子真手一顿,犹豫了一下,道:“好了。”
裴厉嗤笑一声:“你骗鬼呢?”
他伸手拉住苏子真的手臂,把袖子一掀,又变了脸。
“怎么又添了新伤?你是天天挨打吗?”
苏子真苦笑道:“我干活太慢,没事的,都是些小伤,睡一晚就好了。”
“扯淡。”裴厉骂道,只好再次蘸了药汁给苏子真抹上。
这次苏子真没有颤抖,也没有挣扎了,他就那样静静伸着手臂,乖乖让他抹药。
裴厉没有察觉到苏子真的变化,他皱着眉头抹完药,对苏子真说:“明天你帮我喊山爷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苏子真:“好。”
他说完又要走,被裴厉叫住:“你等等。”
苏子真一回头,就见裴厉扔过来一个东西:“吃完再走。”
手忙脚乱接住那个东西,苏子真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个鸡蛋,连忙把鸡蛋放回去:“不成,我不能吃,这是村长给你补身体的。”
“吃鸡蛋能补个屁的断腿,倒是你这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样子,更需要吃个鸡蛋,吃下去,少废话。”
苏子真不敢,连连摇头。
裴厉凶道:“你知道和我作对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苏子真惊得一个激灵,他当然听说过裴厉的那些事情,下意识就是害怕,但是又立刻反应过来,裴厉这是为自己好呢。
于是他小心翼翼拿了个鸡蛋——并没有拿方才那个,而是挑了个最小的——剥了壳,安安静静小口吃起来。
他吃的认真仔细,一点儿声音也没,吃完后才拎起前一日的空篮子跑了。
裴厉揭开他今日带来的篮子,里面又是十几个板栗,再看看炕边,那个脏兮兮的垫子不见了。
这孩子……裴厉叹了口气,看着房梁久久无言。
晚间正要入睡,系统音准时响起。
【读者满意度结算:第二日,得分点两处,扣分点一处,总计1分。】
裴厉不可思议道:“我今天又有什么做的不好?”
【得分点1:给苏子真上药,得分点2:给苏子真吃鸡蛋,扣分点1:让苏子真给裴山传话,导致苏子真回家晚点,挨骂。】
裴厉尖叫起来:“谁让他今晚就去传话啊,我说的明明是明天!”
系统装死。
裴厉:“……”
——
苏子真怕耽误了裴厉的事情,摸着黑去找裴山传了话,这导致他回家挨了骂,做活的时间更长,等到躺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黑夜之中,他的眼睛亮晶晶,双手盖在肚子上,回味那个鸡蛋的美味。
鸡蛋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可真香啊!
那个人,原来是这样好心,根本一点都不可怕呀!
不枉自己往手臂上扎的那一下。
那人果然,又给他上药了呢。
如此就又多了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他在寒夜中安睡,唇角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第二日一早,裴厉刚上完厕所,裴山就到了。
裴山关切问他有什么事,裴厉便摆出一副愁苦的样子,叹气道:“爷,我前天晚上做了个梦。”
时人信命信神也信梦,有特殊情节的梦往往被当作是上天的警示,听裴厉这么一说,裴山也紧张起来了。
“梦到了什么?”
“我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说我这腿好不了了。”
“啊?”
“他说这是我的因果,因果的那一头是那苏子真,苏子真因为我被家里打骂,是我做下的孽,什么时候苏子真不被打骂了,我的腿才会开始好转。”
裴山吓了一跳,思索一番,小心翼翼开口问:“你梦中那老人,肩膀上可有一个紫葫芦?”
裴厉莫名其妙,不明白这紫葫芦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裴山颇为敬畏的样子,想来是什么涉及信仰的了不起的东西,便稀里糊涂认了:“有。”
“哎呀!”裴山一拍大腿,“那是咱们这儿的土地神,你小婶生孩子前也梦到过他,说是要生个儿子咧,那果然你小侄儿就出生了!”
裴厉:“……”
这都能够得上?
他狠狠抹一把脸,止住面皮的抽搐,大声附和道:“那就没错了!”
山神的警示可是大事,裴山不敢马虎,赶紧就走了,去苏子真家里说道去。
在这年头当村长,靠的可不是好脾气,老好人干不成这活,那裴山就是个硬气的,霸道的,才能把这村子治理的安生。
因此村里人对他多有敬,更有畏。一见着他来,杜老根虽不知是要做什么,但第一反应就是怂。
全家人跑出来迎接裴山,裴山便见着了瘦瘦小小,衣衫破烂的苏子真。
平日里他不太关注村民的家事,只要不给他惹麻烦,爱咋过咋过,今日一见这苏子真,就算是他,也不禁在心里骂那杜老根一家不是东西。
村人穷苦,物资紧俏,一般大人穿旧的衣服给小孩穿,小孩穿小了,再给小小孩穿,按照身高来说,苏子真身上应是杜老根退下来的半旧衣服,可是他身上花花绿绿破破烂烂,都是布条缝起来的破衣服,想来是小小孩都不穿的,也做不得布丁的碎布料,这孩子才能用得。
“村长,您咋来了?”杜老根满脸陪笑,让他的妻子张云去倒水拿凳子。
裴山大大咧咧坐下,却不喝他家的水,想起裴厉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却并没有直说,总不能实话实说,让人知道山神来批评他的宝贝孙子吧?
于是,他开口便道:“你们家苏子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他去照顾裴厉吗?怎么整天见不到人?”
杜老根一怔,立刻对苏子真竖起眉毛:“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给裴厉送吃的吗?”
苏子真连忙道:“我去了的。”
裴山冷哼一声:“送个饭就算是照顾啦?那人有吃喝拉撒,你们就只管吃?”
说完不等杜老根说话,就直接一摆手:“苏子真,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去裴厉家住下,等他什么时候说不用着你了,你再回来,这期间你只负责裴厉的一切事情,不准再回来。”
他又对傻眼的杜老根说:“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找他回来干活,把裴厉扔一边不管,你们就等着下大狱吧。”
一句下大狱就能把杜老根下个半死,他又知道裴厉是个什么人,跟县城里的狱卒可熟,当下就认定这话不作假,定是裴山真动了这个心思才说的,连忙把苏子真推了出去。
“他哪有什么要收拾的,赶紧走吧!”
两刻钟后,裴厉看着跟在裴山身后的苏子真,一脸疑惑。
裴山揽着他的肩膀小声说:“你看我这样安排怎么样,把苏子真弄到你这里来,他家人就不能打骂他,山神说的因果也就解了,而且他来照顾你,你的生活也能方便些,岂不是一举两得?”
裴厉:“……”
他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的名声本就不好,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显霸道无理,雪上加霜?
要是苏子真委屈了,晚上悄悄掉小珍珠,那他辛辛苦苦赚的三分满意度,岂不是要一下子扣光了?
裴山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开开心心走了,留下裴厉和苏子真大眼对小眼。
裴厉扶额,赶紧把事情说清楚了,免得苏子真误会,心生怨怼。
“我只是让山爷去你家,让你家人不要再伤害你,没想着让你来照顾我,你若是不愿,就回去吧,山爷那边我去说。”
没想到苏子真连连摇头,对他说:“我没有不愿意,我愿意照顾你的,裴厉哥。”
裴厉抬头,只见那孩子眼里灼灼生辉,不似初见时黯淡,就闭了嘴。
又想到照顾自己这个瘸子,总好过在家做那么多活,毕竟瘸子只能躺在炕上,不能追着他打。
于是裴厉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对他说:“你去隔壁住吧,那里有些脏,你自己收拾下。”
苏子真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欢喜道:“没事的,我先把你这里收拾了吧。”
他说做就做,手脚麻利,把裴厉炕上那堆破烂全都扒拉下来,拿去院子里,又把炕扫了一遍,扫下许多泥土来。
而后,又把前一晚拿走的那块垫子拿了出来,说:“我洗干净了,也晾干了,你坐这上面。”
裴厉坐好了,苏子真才跑去院子里,把脏乎乎的床单被套全部洗了,被褥也都搭在了晾衣绳上,用棒槌敲了灰,接受太阳的烘烤。
亏的裴厉院子里有口井——这是村里富人的身份标识——不然光是洗这些东西来来回回挑水,就能把他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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