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天也是……不过,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多的人在盯着我的脸看?”文覆舟将巾帕甩在肩膀,困惑地喃喃自语。
“我也发现了。”埋头拧抹布的李闻云叹了口气,“不过放心吧,你脸上没有奇怪东西。”
两个人正在解颐食肆当中,勤勤恳恳地擦桌子。老板和老板娘在炊房备菜,自从她俩来此,确实轻松不少。
更早一些的时候,文覆舟因嘴馋去赶了趟早市,买了一兜果子。小镇规矩少,便民为宜,若能适应风土人情,倒比大城镇更要舒适几分。文覆舟便如鱼得水。
不过今晨去买一趟果子,她又忽然隐隐感觉,这如鱼得水之中似乎混着一些无缘无故的额外关注。虽说不觉厌烦,但也足够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李闻云认真想了一会儿,“你也说是初入江湖,不可能是什么时候化身土匪打劫过这座镇子……不,或许有可能吗?”
“喂……演这出戏的前提是我从小在土匪堆里长大吧?”
“按照你现在的年龄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你也可能在装嫩没有和我说实话。”
“怎么可能,我说的是真话喔?”
“你的内力……”
“我们还在说这个吗……”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将食肆里的桌子椅子都擦了个锃光瓦亮,或许除了开店当日,它们从来没再变得这样干净过。距离会有客上门的时间还有些距离,文覆舟探头看了外面一眼,很安静,毕竟太阳刚刚升起不久。
接着,老板娘从炊房里走出来,说要给她们放一整天假。
直到走在街道上,手上拿着不久前刚买,啃了一半的果子时,文覆舟依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只是介于清晨与上午之间的短暂假期还能够理解,但是一整天?
“我们不是被开除了吧……”文覆舟喃喃。
“我发现你最近总在小声说话,好像我听不见,又好像在等我回答。”李闻云道,“我觉得没有,或许只是他们人好呢?”
“说得也是,早上买果子的钱也是用的他们给的零花钱。说到这个,我们不如用这段时间去挣点钱吧?也顺带问问看……你之前在活水镇说要帮死掉的山匪找的人?”
若柳镇不大,也没有建在交通枢纽,是一个再平常普通不过的小镇子,无事时就连江湖人也不会时常往来。不过因为习修笑的事情,镇子上开设的路旁旅舍已久违的住满看一半。
路过旅舍时,李闻云忽然捉住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为什么萧家会特意开设旅舍?就连活水镇也是,开有一间酒肆……
顺理成章的推论当然是和活水镇的事情有关,她又去想她师傅——萧九华。其人当下一手掌握萧家,一手掌握九刃教,偏偏人是一个懒骨头,大事称管不了,小事说懒得理,看起来放任自流,事实上也是个精于算计之人,不在江湖真正露面,几乎没人能把萧家九刃教两家在他身上联系起来。李闻云年纪还太小,除却叮嘱什么人她打不过需得快跑以外,萧九华只不吝啬地同她谈江湖故事,没有告诉她太多九刃教的相关事宜。没有必要,徒增小孩心烦只能说明家长能力不济。
说起来……萧家算是情报起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放出估算的江湖新榜排名了……
果不其然,李闻云与文覆舟在旅舍前耽搁片刻,便见到两个江湖人一边谈论着这件事情一边走出。
“陈拙跻身百人论……白榜第十了啊。”
“是啊,他人望很高吧。最近不是有传言说在准备重组武林盟吗?真是怀念的词语啊……自从监安司行铁血手段以来,都已经多久没听过了。”
“怪人谈也挤进了新人吧?是叫……花伊?”
“对……”
两人谈论着这些事情,渐而远去。
文覆舟道:“花伊这个名字我也听过,无面银铃鬼,又在黑榜……她是做什么的?”
“花伊姐擅易容,常戴着一个一抖五响的铃铛。”
“啊……我知道了,开成五年时,杀死宴仪萧的就是她吧。”
李闻云有些惊讶,这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知道?对,因为一些过往旧日仇怨,不过她只杀了宴仪萧。宴仪萧的女儿宴婷芸如今,似乎与她相处融洽。”
“还有这事?”
“嗯。宴婷芸说,所谓以牙还牙,就是‘你’成为‘他’,‘他’成为‘你’,如此反复,她倦了。”
“令人佩服。”文覆舟说,兀自点头,仿佛确认了什么事情。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一处水池面前。
这水池占地极广,堪称湖泊,横亘于民宅之间,中有石亭,搭有木质台阶,供人于其上行走。池中原本应有莲盛放,此际已近中秋,花瓣枯败凋零,星点泥痕浸染,不复靓丽,但仍可尽想日前美景。
有不少无所事事的孩童或老者徘徊此地,于石亭落座,又或随意走走,没有目的,只是悠闲。
李闻云忍不住说:“的确有很多人在盯着你看。”
“对吧?”
一路走来,许多镇民都在看向文覆舟,均是年纪稍大,男女均有,目光没有恶意,更像惊奇。于是李闻云也忍不住仔细打量文覆舟的脸,却除了着实清秀外没有得出其它结论。
文覆舟反手捏了一把李闻云的脸,嘀咕着:“要不我干脆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算了……”
且正说着,已走至湖中石亭。二人交谈片刻,互相打趣推诿,四下环顾,只有一名铁匠打扮的少女与她们年龄相仿。
文覆舟大大咧咧走上前去搭话,上来就问人家自己有没有哪里奇怪。谁料少女抬头一怔,竟也同其它举动相同的镇民一样,盯着文覆舟的脸看了半晌。
直到文覆舟也感到有些害羞,少女才道:“你、你,你长得好像文鸣叔叔呀。”
“……谁?铁匠?”文覆舟随口猜测,也是一怔,“哎呦,这可巧了,要不我跟你去见见这位文鸣叔叔,看看我们究竟有几分相像?”
“不敢不敢。”少女忙摆摆手,“啊……你们是外面人吧,镇上原本有一个江湖世家——文家,文鸣叔叔是家主的弟弟,总会给我们这些小孩买些零嘴……不过,在太和六年,文家被一把火付之一炬……脚下的石亭、这片池塘,就是官府派人在文家原址上修建起来的。当时来的人自称什么……监安司?好像是京城里来的大官呢。”
这厢将话说着,李闻云忽然猛一回头,是听见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来人肯定有武艺在身。她侧过身子,动作一顿,见来人是一位身着裙装的中年女性,二人对上视线,她便露出温柔的盈盈一笑。
少女也已看到来人,兴奋地从坐着的石亭护栏上一跃而下,开心极了:“雁夏姨姨,你来接我啦!走走走,去铺子里,我给你看师傅教我新打的刀!”
中年女性微笑着点头。
“啊——等等。”文覆舟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淳茜。雁夏姨姨说不了话,我替她说,她是雁夏。”
如此一番,四个人算是互相通过姓名。李闻云在旁看了许久,感觉淳茜长得与淳咏妹——请她们吃饭的好心衙役有一些像,加上姓氏一致,便随口一问:“淳咏妹是你的……?”
“啊,他是我哥哥!你们见到我哥哥了?”淳茜显然喜欢哥哥,提起来都眉眼带笑。
李闻云点头:“嗯,他请我们吃了顿饭。”
“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们想,随时可以来铁匠铺找我玩——镇子里只有一个,好找。要是你们有空,我带你们在镇子里好好逛逛!”
淳茜面带笑容,挥着手和雁夏一起走远。
时间还早,文覆舟犯了懒,扯着李闻云一起在石亭坐下,看会儿风景。不多时,懒意蔓延到李闻云身上,她接过文覆舟手里的干净果子,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
“什么?”
“我说,文家的事情,要不要问问看单夜和崔晓哥?”
“他不知道吧?毕竟没盯着我……喔,对了,他不记人脸。”文覆舟思量一番,“我们中午回食肆吃口饭再去吧,正好顺便看看,铁匠铺开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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