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救人比杀人难多了

崔弘度觉得头很痛,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睁不开眼。他心想,莫不是受了凉吧?自己这个身体竟虚弱至此,早知道刚才就不图舒服,将窗户打开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云锦纱堆织的幔帐,上面用金线绣着卷云纹,看起来十分华贵。崔弘度愣了愣,这不是他睡过去的大报恩寺茶室,这是哪里?他又回到梦中了吗?

不对,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痛的好似快要裂开了,这绝不是梦。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吱”地一声轻响,打断了崔弘度的胡思乱想。

“小娘子,你没事吧?” 吴嘉仁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看到崔弘度醒了,就推开门往里面走去,“我发现你昏迷在路边,周围也没有人,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吴嘉仁不是蠢货,如果什么都没搞清楚冒冒然地去强迫小娘子,一旦她寻死觅活地闹将起来,惊动了父亲,自己受一顿打是跑不了的,得不偿失。反正她昏迷着被自己带了回来,到时候哄一哄,骗一骗,说不定就抱得美人儿归了。

“小娘子,你是生病了吗?” 吴嘉仁按捺着自己的脾气,斯斯文文开口,“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的吗?”

崔弘度闻言,心里一阵冷笑。真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了。看这房间摆设,不说这户人家钟鸣鼎食,怎么也够的上堆金积玉,富贵满堂了。这样的人家,救了一个小娘子,不说派上等丫鬟边上伺候着,至少也得找个小丫鬟老妈子在一边候着。再看看现在,非但一个丫鬟老妈子都没见到,还来了个男子随随便便就往陌生小娘子屋里闯,怎么看都可疑,说不定自己就是被这人掳了来。

“多谢公子搭救……” 崔弘度刻意捏着嗓子,压低声音,“咳咳……奴亦不知怎地昏倒在外。公子可否告知奴这里是哪?”

“这里是丹阳郡吴家,” 吴嘉仁只觉得小娘子声音低沉暗哑,以为她嗓子被迷香熏坏了,没太在意,“小娘子可否告知家在哪里?在下也好派人知会一声。”

“奴……想不起来了,头疼得很……” 崔弘度又不是真的小娘子,哪里答的上来。

他自小富贵堆里打滚,怎会不知道这人的意思。先是骗小娘子卸下心防,探出她家在哪,然后派人去。如果是小门小户,就威逼利诱地让对方长辈把人送给他。就算强抢,普通百姓也无法真正的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

一般情况下,高门贵女身边护卫丫鬟老妈子多到站不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让贵女一人独处。但万一真的碰上了惹不起的人家的贵女,顶多按照刚才的谎话圆一下,把人好好地送回去就是了。

“哟,小娘子怕不是刚才昏倒伤着哪了吧?快来给我瞧瞧”。说着,吴嘉仁就打算上走去抹。

“公子请自重!” 崔弘度吓得浑身冷汗都快出来了。他大脑飞速地运转,急切地需要想出一个办法来阻止这个登徒子。此地是无极门的地盘,一旦他被发现女扮男装,万一闹将起来被无极门的人注意到,自己可能就得交代到这了。

“公子,奴……奴身体真的不舒服,” 崔弘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紧张的爆裂开来,“还望公子怜惜,帮奴请个郎中来瞧瞧……等奴好了后,定会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嗯……也好,那爷就帮你请个郎中来。” 吴嘉仁算短时间,自己父亲就要回家了。万一这小娘子抵抗太激烈,呼喊起来惊动了父亲,自己可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你好好休息,春梅,春梅!” 想着,他将母亲的大丫鬟春梅唤到跟前,“好好照顾小娘子,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是,三少爷。” 春梅等吴嘉仁走后,转身坐在了桌旁,冷冷地盯着崔弘度。

春梅觉得今天倒霉透了。好不容易说服了夫人带三少爷出门,又找了个机会勾着他,想去个僻静地方成就好事,没想到少爷砖头就看到一个貌美小娘子,这小妖精把少爷迷的直接把她赶回了夫人身边不说,现在竟然还把人带回家了,又让自己亲自看顾。而自己本就没机会跟少爷提抬妾的是,如今有了新人,怕是更不可能了。

春梅越想越气,恨得银牙紧咬,指甲都险些被自己掐断。

崔弘度哪里顾的上春梅怎么想。他见吴嘉仁不再纠缠于他,赶紧偷偷地摸一摸自己袖带,发现申屠吉给他的那个拇指大的香哨还在,赶紧悄悄地折断了,仍旧藏回袖带中。

申屠吉的耳后快烧起来了。她的二师兄师千竹不停地调侃她,又喋喋不休地说着大师兄的坏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呆不住了,赶忙站起身来, 道,“师兄,那个... ... 既然我们约定好了,那我就去找我那朋友了。明日我会带着他去见你。”

说罢,不等师千竹回答便一闪身不见了。

“唉?你... ...”师千竹聊性大发,刚想跟申屠吉聊个痛快,结果她一转眼就跑了,气的师千竹留在地窟里面捶胸顿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不过月余没见着师妹,她就开始嫌弃我了?枉我把她从小带到大... ...”

无奈申屠吉早已跑远了,既听不到他的牢骚,又看不到他捶胸顿足的样子,他只好悻悻地住了嘴,转身走了。

申屠吉担心崔弘度的安危,走了之后就直接回大报恩寺去找他了。待回到茶室,远远地看到崔弘度休息的那件静室门竟然开着。申屠吉瞬间喉咙发紧,大感不妙。等到进了静室,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她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一个小娘子,在游客如织的大报恩寺消失了。这消息散出去,定会引起恐慌,恐引起有心人注意。因此只得关上门窗,在房间里面细细搜索,想找出有用的线索来。

搜了一遍后,她发现榻上被褥有一丝若因若无的甜香,闻多了会感到头晕目眩。申屠吉心道,坏了,有人将崔弘度绑了去。恐怕他来不及折断香哨就被人迷晕带走了。

申屠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在房间内能找到的线索就是两串脚印。陈帝十分重视大报恩寺,又亲自下令翻修。因此寺内香客如云,僧侣众多。寺内有了钱,茶室打扫的十分干净。

他们进来的时候地上可谓是一尘不染。

今早起了薄雾,地上的泥土都被薄雾打湿了。但是这薄雾持续的时间不长,日出不久后,打湿的泥土就又被太阳晒干了。她离开崔弘度时,薄雾已经快要散了。因此可以判断,她走不久后,崔弘度就被人带走了。

地上这两串脚印,步履杂乱,重心在脚后,而太极门都是练家子,轻功都不错,就算不慎留下脚印,也该是重心在前,只能印下前半只脚,而且脚印都有一定的规律,并不是这么杂乱。

申屠吉稍稍松了口气,带走崔弘度的并不是会武功的人。可见他们的身份并未被太极门知晓,大概是因为其他事而被带走了。

申屠吉定了定心,暗道,以往自己出任务都是杀人,以为再难得任务也就是防守严密了点。没想到,最难得反而是救人。自己不过出去了半个时辰,人就被带走了。任务要真是因为这几只杂鱼失败了,不是要被楼里众人笑掉大牙,届时她申屠吉还有何脸面活着。

想到此,申屠吉从头发里抽出一根发簪,掰断后,中空的发簪里滚出一粒米粒大小的虫卵。她把虫卵丢到一个干净的茶盅里,又划破手腕,滴了小半盅血在里面。不过一刻钟,就看鲜血迅速地被吸入虫卵中,虫卵越变越大,终于在达到蚕豆那么大的时候,虫卵停止了生长,随着一阵咔咔擦擦的声响,一只指甲盖那么大的金翅银鳞小虫从卵中爬了出来,抖了抖翅膀飞起来,悬停到了申屠吉的面前。

申屠吉弯腰捏了一些脚印上的泥土,将泥土洒在这小虫身上,“去!”随着申屠吉一声令下,小虫子嗡嗡嗡地开始四处试探着飞,飞了一会儿,像是认定了方向似的,朝着南边飞了出去。

这金翅银鳞的小虫鸣叫寻客。是一种南疆蛊虫。它的嗅觉十分发达,因此擅长寻人寻物。这小东西十分金贵,一只只能用一次。它们起初是米粒大小,肉虫样貌,南疆蛊师将成百上千只幼虫寻客放在一个密封的容器里面,不给食物和水,让他们相互厮杀吞噬。等到杀剩一只后,这只基本上也就吃饱了,这时唯一一只寻客就会结成茧,形状似卵,仍旧是米粒大小。主人就会将这些茧收着,等需要用到的时候,用鲜血将寻客唤醒,寻客喝了主人的血,就与主人心意相通,这时就可以帮着寻人寻物了。一只寻客的寿命只有一个月,培育起来又十分麻烦,因此这东西价格十分昂贵,轻易不会用它。

申屠吉盘膝坐下,最近因为要时时照顾崔弘度,用真气帮他调理内伤,自己真气耗费的厉害。于是,她就在静室一遍打坐一遍等着寻客找到人后飞回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那虫子又飞了回来,停在申屠吉头发上,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什么?你在寺前的一群人那边嗅到了留下脚印人的气味?味道有些淡,应该是本人不在,这群人长时间跟他在一起,沾染上了气味。”申屠吉跟那虫子道,“那些人准备乘马车走了?那我们也跟上去瞧瞧,看能不能找到我们要找之人。”

申屠吉提起便出了茶室,踩着隐蔽的小路朝着寺前飞速掠去。

待到了寺前,果然看到一辆镶金嵌银,十分豪华的马车停在寺前空地上。一位老夫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准备登上马车。一些仆从家丁打扮的人护卫在马车的前后。

“这就是你嗅到气味的那些人?”申屠吉问停在她发间的小虫子,道, “我们跟上去瞧瞧。”

等马车开始出发了,申屠吉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面,一路跟着他们道了丹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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