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疏月似乎十分习惯于这种感谢,因此她并没分多少心思在这兄弟两人身上,又转回去对着轩辕长清。
“长清~你怎么总也不爱说话啊……师父也不爱说话,我整天都无聊!你别回长轻门了,再陪我玩几天,行不行?”
慕容疏月皮肤晒的黝黑,体态健康,活力又灵巧,她是最爱玩闹的,这些轩辕长清都再清楚不过,毕竟她们两个曾经在一块儿玩儿过很长时间。
也一同参与了不知多少事情,可也正因此,她也是对慕容疏月的死亡记忆最为深刻的人。
轩辕长清纵然再迟钝,此时也能感知一切的不合常理,更何况面前的这个慕容疏月口中的那位师父,便正是在半年前死的名动天下的那位尊者,兰净秋。
“我何时说过要回长轻门?”她声音晦涩,话风稳当,可里头全是试探。
“前些天你不是正说长轻门那边儿三番五次催你要你回去吗?可是那边儿能管事儿的人多了去了,干嘛非要催你回去?你就在这儿多待几日,也不会怎么样。再说了,过两天就是那个比试了,你就不想一起去瞧一瞧?”
慕容疏月拉着裙子凑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话里话外全是不设防,她只顾着磨轩辕长清同意,并没发觉眼前的人有什么不对劲。
轩辕长清却突然就再明白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她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立在九天殿门口,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窘迫女子。
“疏月,他们二人此次前来是有急事求见尊者,眼下你若有闲,不如先替他们走一趟。”轩辕长清毫不费力就能仿出当年的语气。
“没问题!那你呢?”慕容疏月露出个赤诚的笑来,鲜活的让人觉得刺眼。
“我带他们安置下来。”银瞳闪烁着莫名的光,带着叫人瞧也瞧不清的情绪。
“也是,”慕容疏月这会儿功夫嘴巴也不饶人,看了一眼那站着跟木头似的眉来眼去的兄弟两个,“他们俩看着就不像是能在这里头讨个好的,功法也太低了点儿,你交代好,别让人把他们欺负了,我再去找找师父去!”
“轩辕姐姐,人也支开了,您倒是给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黎光刚才好几次要插话,被他哥制止了之后,仔细听那姑娘说话,才发现哪里不对。
这人话里话外的,也不像是说当下的事儿,这九天殿她似乎极为熟悉,又口口声声的叫着“师父”。
就是黎光这样不爱读书的,也知道多年前那位尊者曾收过一位门徒,还是个女子,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再没了消息,人人都只说是为了平息万兽坑之乱损折了,可详情又没人说的上来,再一则,还有种种小道消息,说这女弟子是太过张狂,比试的时候大意了,叫人一击毙命了。
但小道消息传的虽有模有样,问及对手是哪一个,为何而决斗,却又说不上来,便也就不被完全认同。
何况有关九天殿与兰净秋的那些名事异闻实在太多,这虽是一条人命,却前后无因果,自然不够叫人嚼的。
“慕容疏月是尊者的弟子,但已经离世多年了。”
轩辕长清直截了当的确定了他的想法,“所以你们刚刚见到的,是多年前的她,这九天殿,也不是如今的九天殿了。”
“是幻术?”黎光难以置信的发问,“不能够吧?我就这么没用?连幻术也分辨不出来了?”
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那点儿术法学的出色,眼下这点唯一的优势要是被抹去了,他以后真是没脸混了。
“不是幻术,九天殿的墙是实在的,但那并不是难事,可慕容,她身上也没有任何术法的痕迹,迄今,还没人能用幻术做出这样活生生的人来。”
轩辕长清平直的眉微微皱起,“既然这里没有破绽,那就去正殿。”
没人能幻化出来正殿,更没人能幻化出来那殿中的人。
她自往前走,那兄弟二人跟在后头。
这虚假的阳光也叫人精神抖擞,因此脚程分外快起来,不过一刻,就到了正殿门口。
轩辕沉气,微微吞咽,提剑震开了大殿之门。
池水微微晃荡,清澈见底,高大殿堂内里金光交错,雕梁画栋,精绝可观。
偏,空无一人。
黎光一边儿瞪大眼睛恨不得把每一寸风景都刻到脑子里,一边儿又胡说八道。
“哥,你说这都是多年前的光景,恐怕咱们俩也是最后见到传说中的九天殿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吧?这以后等我老了,我也坐到路口跟人侃大山,说,小子,你也是没碰上好时候,传说中的九天殿知道么?我见过!
等那群小屁孩儿说我吹牛,我就把这都讲给他们听,保准把他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佐证啊!别跟那群族老们学,古板老头可没人搭理,知道不?”
他自己叽里咕噜的畅想美好未来,他哥并不接他话茬。
“哎,哥,你说这九天殿都回来了,咱俩说不好这趟真能见到那位尊者啊……不是吧,这就是他们算的命中有交集啊?这怎么整的啊?”
黎明虽不回答他,可一句也没落下,都听着呢,到这句他也难免要想,这是什么失传的时空秘法,还是什么人刻意编造的幻境,若真是幻术……
“编这么大金丝笼,又是变人又是变墙的,这是要把人骗进来杀啊?”黎光嘀嘀咕咕,忍不住去摸一旁的石灯珠,“就这玩意儿晚上能亮?”
轩辕忽然停顿:“你怎么知道?”
她语气严肃,背后是空旷繁复的殿堂,肃杀之气满溢。
黎光叫她又吓了一跳,“啊……这,这不是大家都知道嘛?好多人传九天殿的石灯珠都会亮,不止我知道啊……”
他说着,又躲回黎明背后,伸手去指他哥脑门,“我哥也知道啊,不信你问他……”
轩辕长清目光落在黎明身上,黎明不解,但还是点头,“本以为是无稽之谈,眼下看来反倒像是真的。”
轩辕长清沉默片刻,“是我忘了,这九天殿到底不是不透风的墙。他们的事传出去,也不足为奇。”
“他们?”黎光惊讶,“不就是灯,还有什么事?”
黎明看出她的犹豫与不愿告知:“既然同行来此,我们到底是晚辈,不能尽知,又要探明,实是早晚之事。”
“终究要知道的,到底是黎家的人。”轩辕小声叹了一句,挑了块台阶坐下,“那些从这里传出去的事情,大多都隐去了一个人的姓名。”
这不免勾起人一片好奇之心,什么人,又为何被隐去?
“他叫……甘慕青。”
“嗯?甘慕青?”
余下两人刚刚坐下,皆是一惊,哪怕最不上心的黎光,这会儿也难以相信会冒出来的是这个名字。
“甘慕青这名儿可一点不陌生,但他和九天殿有什么关系?这人不是个天生的邪修?听说早些年还挣扎出了不少事儿,后来大概还是屈服了,投了邪修一路之后,才销声匿迹的,怎么和九天殿扯上关系的?”
“并非如此,他当年兴许是走投无路,又或许真的是感怀什么所谓的恩情,总之,他改名换姓,投进了尊者的门下,且势必要争做他的弟子,尽管被尊者拒之门外,却也如愿留在了九天殿内。”
“其他消息虽说传的都有,这个甘慕青的事儿倒是确实瞒的干净,我哥和我都没听过一点儿风声,等等!”黎光尽管放着自己的脑子乱转,叫他有了个大猜想,“半年前的事儿,不会就是和这个甘慕青有关吧?”
“虽说甘慕青确为邪体,但既然尊者留他,想必也不是极恶之人,还是莫要妄行揣测。”黎明不禁劝他。
“那万一尊者没发现呢?”
“且不说瞒过尊者之难,若是没发现,又为何多年来隐匿其名?”
黎光倒是也信他哥,但还是要问,这会儿又歪头去看轩辕长清,“轩辕姐姐,这事真跟甘慕青没关系?”
本来是一句话的事,偏偏轩辕沉默了。
黎光在心里直感叹,这一天天的,真是邪了门了,别不会真叫他猜对了吧?
没人答他话,他索性起来自己闲逛,不理旁边儿的两尊无嘴神。
黎明远远地看着弟弟瞎转悠,到底还是替他问了下去:“半年前的事,到如今,是与甘慕青有关?”
轩辕并没说是与不是,反而问他:“观天的结果是什么?”
“哥!哥哥!老天!这水有问题!”
目光瞬间聚集,池水边上,黎光捧着一捧漆黑的水,惊恐的喊叫。
黎明迅速起身,三两步上前:“怎么回事?”
“我刚玩呢,看这水清,就想捧点洗洗,结果倒好,一捧出来,这水就变这样了!”
他真是怕了,给这两人看过,立刻把水泼了回去。
变化就在一瞬之间,这捧水刚落回去,那一池水忽然漾开波纹,而后黑色翻腾,几个眨眼间,整个池子如翻涌浓墨,漆黑晃荡,而后池水骤然泛起,霎时间大殿翻倒,满池水从天而落,倾倒间骤停一刻——
“走!”一声提醒,三人拼力逃出大殿,崩塌声传来,黎光回头,惊慌的瞳孔映射出一片荒诞景象。
方才几人身处的华丽殿堂,此时颠倒情状,方才骤停的一池水此刻哗然落下,顷刻将一切拍为齑粉,汹涌水浪迎面冲来,三人只来得及抱头掩面,尚且来不及施法!
然而无事发生,再睁眼时,面前的正殿已经成为一片陈旧的废墟,零散着几块碎石,全然看不出方才的模样,而那本该冲过来的池水,此时沉静的待在废墟里,漆黑的水面上,连浮木都不曾晃动分毫。
三人身上干燥如初,并不见一滴水。
而在他们身后,悄然起了一道屏障,将他们与安然的其他殿宇隔开,而后忽而街道偏殿浮现人影,来来往往逐渐真切,无数热闹声喧嚷起来,簇拥着这唯一的正殿,即使它眼下是一片荒芜。
黎光咽了咽口水:“哈哈,起码我们现在能确定,这九天殿确实是假的了……”
那两个这会儿没他心大,实在笑不出来了。
“轩辕前辈,这是怎么回事?”黎明不得不问,这一切太荒谬,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由虚化实,由实化虚,将人玩弄于鼓掌而毫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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