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长清摇头:“这是什么把戏,我不敢妄言,但有此动机的又有这样本事的,世间不过两人。”
“观天只得池水中有一雕塑,那雕塑口中,有一枝花草,若我猜测不错,那池水,便是眼下这汪,只是贸然入池,只怕太过凶险。”
已经到此关头,黎明再不隐瞒,若不能借力,凭他们兄弟二人,无法与如此实力的幕后人争斗。
黎光跟着讨巧:“好姐姐,我们全盘托出,您也别卖关子了,这两人是谁,您也告诉我们呗,就算吓人,知道了也总比不知道强。”
轩辕思索片刻,似乎觉得他所说也有道理,“一个是尊者,一个是甘慕青。”
黎光:……
“算了,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他缩了缩脖子,连四下吹过来的风都觉得更可怕了点,“虽说你们是故交,但我还是得说一句,这二位都还活着吗?”
他其实是想说兰净秋已经死了,恐怕不能是他做的,但实在是没法直说,只好把甘慕青也捎带上了。
轩辕长清闻言,沉默片刻,将半年前之事,她知道的细细道来。
“当时我正在外游历,因此其中究竟如何并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当日尊者逝去,甘慕青闯入九天殿后,悲痛欲绝,因而自爆于此。
九天殿全部化为废墟,连其中所有结界阵法一并消失,甘慕青必然是将所有灵力一并释爆,躯体无法经受,自然会……”
她没再往下说,但黎明,黎光二人已经知晓那是何等下场,凡是修道,最为忌讳的便是灵力失控,一旦爆体,绝无活路。
且,只怕这位以邪体著称的甘慕青,最后的死相也未必好看到哪里去。
“若是如此,这位甘慕青,应当很想阻止尊者之死?”黎明忽然出声。
他这话别有深意,轩辕长清忍不住看向他。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他做的?”她银瞳明灭之间,里头透着说不出的情绪,竟好似带了些恨意。
“倒并不是,灵力爆体,恐难存活,但观天所见,有一尊面目极为可怖的雕塑,倘若残身碎片,泥沙裹挟,为着执念又塑出这么一尊人形来,也未必不可。”
黎光听得目瞪口呆。
黎明思索片刻又接着道,“观天之时,我所寻为尊者,所见却是这一尊雕塑。既然雕塑并非尊者本身,那想必其中必有尊者残存的灵息。”
轩辕长清骤然激动起来,“残存的灵息?”
她口中只说这几字,可未尽之意却已经显然,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足足半年过去,这九天殿之中竟然还能有那人残存的灵息。
黎明自然不是欺瞒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之前不说,是不敢全信。如今既然轩辕前辈。愿意全盘托付,我们自然也不能有所隐瞒。”
轻剑嗡鸣,轩辕长清恍惚间竟觉天地失色,眩晕感迅速传来,又慢慢抽去,长剑支地才叫她站稳脚步。
“能……能有几分?”
“既然敢说,必有十分把握。 ”黎明答。
黎光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哥,仿佛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笃定的样子。
“都到现在了,就算小时候挨打真疼,我还是天天怀疑……你真是我哥吗?”黎光两眼看天,怀疑自我。
难道,他哥打娘胎里就把他那份脑子给抢走了吗?
“不是这个,我是问,他的灵息还能剩几分?”轩辕长清慢慢稳住身形。
她不免浮出无限的希望来,倘若灵息足够多,天下秘法不胜数,以她全部功法供养,遍寻古籍未必不能……
“若是前辈们来,便是只有一分也能探的,可惜自我继承观天至今,灵气削薄,三分以上方可得。”
黎明这话说的遗憾,可听的人却欣喜若狂。
三分……
轩辕长清便是做梦也不敢想能有三分,她心气浮动,一头青丝长辫也跟着在风中飞舞。
不过眨眼间,轻剑破空而出,直坠池底!
“破空——开明!”
她食指交错摩擦之间,轻剑一晃为二,刺破无形的屏障,直追而入,在死水之间错刃而过,火花四溅,一道闪电光芒如裂纹一般延伸开来。
黑水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凭空提起,如一块儿完整的墨玉凭空而碎。
那两把轻剑螺旋裹挟,散发着刺眼的光芒,高高的悬在那一潭凝固的池水上头。
黎光顾不上惊讶,此时正是用他的时候,他一只手与他哥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迅速捏诀。
自他掌心蔓延出了一条发光的红线,而后如爬藤一般绕满了整块儿黑沉的池水——
“找到了!”
一处骤然发亮,红光聚集,犹如警醒,映照着黎光脸上那年少轻狂的得意。
“哥,我这次反应快吧?”他冲他哥歪了歪头,轻轻弹舌,咧开嘴笑了一下。
黎明看他笑的得意,也无声无息的露出了片刻笑容,“嗯,好厉害。”
他松开十指相扣的手,给自己弟弟来了一个相当敷衍的拍手,浅色衣袖轻轻悠荡,“表扬一下,小光头~”
“哥!”黎光立刻得意转怒,“怎么总提我的黑历史!”
黎明来不及回他,那池水之中忽然散发圈圈波纹,竟是轩辕长清那头长发散出,将那处发亮的东西包裹出来。
池水骤然落回,发出巨大碰击声,而后归于平静,轻剑回旋,收回轩辕长清背后一侧。
一团漆黑的发轻盈的落在地上,好似蚕蛹,抽丝剥茧之间,里头的东西现出真容。
纵然已经见过一面,但这尊泥塑的形容实在丑陋的叫人无法恭维,黎光难以直视的嘶了一声,想到他哥说这可能是甘慕青,又忍不住好奇。
他忍着厌恶与恐惧去细看,那腥臭的雕塑比常人躯体高大些,像是裂开又强行拼凑在一起的碎片,五官倒是具在,可惜生的太不是位置。
原本萦绕在雕塑周围的黑雾此刻已经被剥落的发丝吸收,那一枝生在口中的花草也更加明显了些。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是那甘慕青?哥,你说这里头还能有尊者的三息?我怎么看这东西也不像吧?”
黎光这话虽说太过直白,但也确实不假,这雕塑左右看起来都不像曾经那位接近成仙的尊者,反倒看起来邪气四溢。
“想必是在这里。”黎明试探着伸手,竟就直接在雕塑口中取下了那微微闪着光芒的花枝。
“求教轩辕前辈,不知这是什么花?”黎明指尖碰到那花草之后,便有不知名的光点慢慢聚集上去,将那花草上的光芒更亮。
“这是……”轩辕长清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这是琴挑草的花枝,俗名叫顶破天,叶片肥厚成簇,花枝细长,拔节生长。”
说琴挑草不一定有人知道,但顶破天黎光还真是没少听过,只不过他们玩儿的时候大多是取那细长的花枝过来,或是用来编织东西,或是用来扎成小草人。
织好之后只需要将花苞盖上去,给这小草人儿取个名字,再吹口气,就能让它短暂的成为能说会跳的小活人儿。
大约是这草自带灵性,不过又很浅薄,最多能支撑个一天半日,过不了夜,但是从前各个名门世家里头用来逗小孩子玩儿倒是很常见。
近半年来灵气稀薄,活生生的人尚且守不住灵气,这草便也不常见了。
“那这顶破天是扎根在这泥塑里头生出来的?这里头连一丝灵气都没有,是怎么长得这样高?”
黎光看他哥取了花枝也没事,忍不住凑上前去想研究那泥塑,还没走近,那泥塑突然蹦出几块石头来砸在他脚边,接着一块儿卵石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直冲他面门就去了!
黎光急急往后一侧跳开,那卵石落在地上又没了动静。
“好家伙,挺不好惹!”
黎明仔细观察手中的那一枝花,“断口很平整,不是连着根的——”
“喂……”
“嗯?谁?!”黎光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一把拉住他哥后退。
那泥塑开了口,两颗石头眼睛滚动,直勾勾定在了黎明身上。
黎明并不慌张,手中仍稳稳的拿着那支琴挑草,无形的光团慢慢附上去,将那草变得愈发鲜活起来。
轩辕长清银瞳微眯,瞳孔迅速放大,而后一束强烈的银光骤然射出,直冲那见了鬼的泥塑上头——
一阵哗啦声过后,地上只余一些碎石乱瓦,而那尊泥塑早已挪了地方。
“你我也算半个朋友,轩辕长清,下手好狠啊。”
泥塑此时像被冲去了杂质一样,化作了人身大小,泥纹流畅,行动自如。
黎光吞了吞口水,这泥塑眼下改头换面,早非当时在水底头一眼看见的那副可怖模样。
仔细去瞧,他发如卷簧,额高眉低,眼窝深压,眼眸微眯,漆黑的瞳仁极大,将本该是眼白的地方遮的只余一二。
骨骼厚重而有威压,皮相却邪气勾勒,黎光祖辈底蕴深厚,哪怕只是一尊泥塑,也从这面上瞧出了萦绕的浊气。
“哥,这就是甘慕青啊?”他偷偷嘀咕,见他哥点了头,不敢再吭声。
心里却想着:真是个邪体煞神呐,别看我别看我……
黎家两个都不出声,轩辕长清叫这泥塑质问,却并不为之困扰,她长剑倚斜,铮然断下一绺发丝,化作千丝万缕荧光将那支花裹好,才算回头。
那把轻剑被她俯身抽出,转手剑花,直逼泥塑首级!
“嗡~”
泥塑抬手,轻剑卡在掌心,轩辕长清怒目,抬左掌击右剑,剑锋一震,直削去那泥塑半个手掌!
泥塑低头,神经质般缓慢偏头看了看那半个断掌,忽而大怒一般,化拳为爪,身形迅速移动,直冲轩辕长清而去,要掐死人一般——
轩辕长清轻剑在手,闪身迎去,
一时间交错飞影,难以分辨,只不时有些泥片碎辫飞流而出,不知胜负。
“哥……”黎光艰难的挪了一步,“我们就这么看着?你说轩辕前辈能行吗?这个什么甘慕青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啊!”
他边说着,边偷偷摸摸从地上捏起片泥片来,趁泥片主人缠斗分不开身,稍稍压在手心卜算。
“男子……哎呦?命苦?贵格?还有……嗯?”
他诧异的睁开眼睛,把那泥片翻来覆去的看。
“怎么?”黎明余光瞧着他。
“竟然没有杀孽!错了吧?哥你试试?”
黎明抬手,那支带着尊者三息的琴挑草还在他手里温养,显然是腾不开手了。
“好吧……”
这人嘴上认了,手上却偷摸把那泥片揣进了怀里,“以后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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