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柏野没想到秦怀乘会帮他，更没想到秦怀乘居然没有整他，也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嗯……如说条件的话，就只有一点，秦怀乘希望他多回家。
他驱车前往瑕县，双目盯紧前方的道路，天快亮了，他终于有一点疲惫。
秦怀乘让人送他过来，他拒绝了。
他对秦怀乘做不到心无芥蒂。
车停在路边，他趴在方向盘上小憩，眯了不到两分钟，他按亮手机。
那一则好友申请他发送了无数遍，没有回应。
秦怀乘给出的选择，他选了救姜知的奶奶。
“再等等，下一次回去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我一定会找到你。”
天亮之前他赶到了租车行还了车，宾馆与租车行在同一条街，一抬头他便看到宾馆门口站着的人。
远远看去，姜知那么瘦一点点，像吃不饱饭家里走出来的孩子。
路过包子铺买了四个肉包和一杯豆浆，他将它们塞到姜知的手里。
“多吃点。”
姜知的状态比昨晚好多了，他脸上甚至挂着笑容。
“太多了吧，我吃不完。”
“吃不完也得吃，谁像你这么瘦？”涂柏野揪着他的脸，“脸上都是皮，一点肉都没有。”
姜知嘿嘿笑着，“跟你说哦，昨晚救护车去我家了，来的医生说他们有办法给奶奶治疗，估计今天下午就能转到川江的医院去。”
秦怀乘的动作还真快。
“你去哪里了？我刚刚敲你的门你都不在。”姜知心情好，一个大肉包他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
“晨练去了，你知道我的习惯。”涂柏野一边说话一边打哈欠，“奶奶的事情有转机就好，我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姜知狐疑，他的手伸进涂柏野的衣服里，“你去哪里晨练了？身上都没出汗，而且晨练完了还打哈欠？”
“哎哟队长，你让我回去睡个回笼觉怎么了。”
涂柏野弯着腰，下巴搁在姜知的肩膀上，他真的太困了。
“你知道我的痛苦了吧？天天让我一大早跟你去锻炼，睡觉多舒服，不训练就该睡……”
姜知的声音停下，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
“涂柏野？”
涂柏野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姜知小声嘀咕：“昨晚干什么去了，能累成这样。”
心里惦记着事情，涂柏野睡了两个小时，期间做了七八个梦，最后做梦做累了，他醒了。
揉了揉眼，下意识问：“几点了？”
“十点，我帮你续房了，你可以继续睡。”
房间很暗，床边微弱的光源吸引了迷糊的涂柏野，他侧躺着面朝姜知。
姜知横拿着手机，屏幕上红绿色的光照着他的脸，认真的模样与他消瘦的身材有着违和感。
像发育不成熟的少年挂着中年人的严肃表情。
“在打游戏？”
“想玩一玩射手。”
夺锋之士这款游戏有手游，电脑端和手机端的数据同步，电脑端只能匹配到电脑端，手机端同理。
手机的操作比较简单，能让姜知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这一局他遇到坑人的队友了。
涂柏野拿走姜知的手机，啪啪打字嘲讽队友，队友只顾着骂他，他疯狂吃三路线，顺便把打野的野怪刷完。
打野不爽在泉水挂机，他打字说：你们四个都去挂机，别送就行。
队友：狂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涂柏野的经济变成了全场第一，他的射手化身为刺客，专挑落单的人杀。
姜知在旁边给他指出谁在哪里，他唰唰两下把人A死，一口气从对面一塔推到水晶。
水晶碎裂之前，他又打了一串字：躺赢爽吧？
一局轻轻松松结束。
姜知拿走手机，按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到床上，“继续睡觉。”
“不睡了，去医院看看奶奶。”
“涂柏野，”姜知低着头又开了一局，“我奶奶能转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做什么？我没出钱没出力，我什么都没做。”涂柏野不忘补充一句，“治疗费很昂贵，我们知神付得起吧？”
“嗯，我有钱。”
涂柏野闻了闻身上穿的衣服，大热天一晚上没洗澡，他快馊了。
他带了一套衣服，随手脱了脏衣服，拿着干净的衣服往浴室走。
姜知抬了一下头，很快又低下去。
“你有腹肌啊。”
涂柏野站在浴室门口，他特意转过来给姜知看，“有啊，八块呢。”
“真好。”
涂柏野玩心大发，快速跑到姜知面前掀开他的上衣，“我看看你最近的锻炼效果。”
姜知呆住了不敢动，脸上的绯红蔓延到脖子上。
“不怎么样嘛，你得多吃点，不然锻炼不出来肌肉的。”
“嗯……嗯。”姜知垂眸，眼睛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姜汁儿？队长！死啦！”
姜知回过神，他操作着英雄给塔送了一血。
-
姜知给奶奶办好转院手续，涂柏野在重症监护室外远远瞧了眼老人家。
老人家如枯槁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吊着一口气。
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一次。
涂娇之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涂柏野的外貌一大半随了她。
老天不眷顾她，她被秦锡蒙骗被迫当了小三，得知真相后她带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跑去了陌生的小县城。
在那里独自抚养儿子六年。
生活没有摧毁她的美貌，摧毁她的是肝癌。
那么明艳动人的一个大美人，躺在病床上时如干枯的尸骸。
那时涂柏野小，对于生命的流逝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守在妈妈身边陪她走到尽头。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那时候秦锡能来医院来看一眼，跟医生多商量几句，也许他妈妈的寿命不止那么短。
但是妈妈的美貌不在了，秦锡立刻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妈妈的生死他毫不在意。
很多时候涂柏野都在埋怨秦锡，埋怨他不负责，不是个好爸爸，也不是个好丈夫。
有时候他也埋怨自己，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没有一点办法。
如果人的生命有的救，他一定不会再放弃。
重症监护室里，奶奶的手指头动了一下，涂柏野笑了笑，希望一切顺利。
医院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送上救护车转到川江市去。
姜知高高兴兴回家给奶奶收拾东西，等会儿他们跟救护车一起去川江市。
“诶，你怎么不等我？”涂柏野跟到医院外，“不是说今天让我去你家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奶奶在医院你不是看过了吗。”姜知表情有些别扭，“奶奶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你能不能替我在这里候着？”
姜知说得也是，涂柏野点头答应了。
瑕县医院的大门口挤满了车，不宽敞的道路使得医院门前堵了一大片。
电动车和自行车穿插在夹缝里，时而横穿出来一个人差点与自行车相撞，那人站在车辆前头叉腰怒骂。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本事都没有！书不好好读，工作也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都没有！你妈生你就是来跟我抢道的吗？！”
骑自行车的三个年轻男人掉过头，他们从车上下来，单手推着自行车。
三个人把中年妇女围住，“你儿子是出息了，去国外了，他几年回来一次啊？我们在家那是孝顺我们爸妈，你没儿子孝顺活该！”
中年妇女不服气，跟三个男人争执起来，原本就拥堵的道路现在彻底行驶不通。
医院门口的执勤交警把他们拉到医院内部的院子里，涂柏野这才听清他们在吵什么。
如此这般的争吵他曾在米粉店门口听了太多，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更喜欢看别人吵架。
在交警的劝阻下，双方都不服气，忍着一口气离开了医院。
涂柏野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姜知，因为堵车，他还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在瑕县这种小地方，姜知长得算出众的，他太瘦又白，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被人误认为小姑娘。
三个骑自行车的男人上前对他吹了声口哨，而后对他动手动脚。
涂柏野眉头皱起，拨开堵在面前的人，“让一让。”
他长得高，虽然被人围住，也能清楚看到姜知那边的动静。
姜知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摸胳膊摸脸也不知道反抗。
他就说姜知吃得太少锻炼太少，但凡有他这身肌肉，三两下就把这三个人撂倒了。
好不容易逆着人群到了姜知这边，姜知终于还手了，还准确叫出了三个人的名字。
涂柏野一惊，他们认识啊？
不知道是姜知太显小，还是那三个人太显老，他们跟姜知看着完全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
“你个臭捡破烂养的，打了几年游戏就敢回来嘚瑟了？臭显摆什么，我们当年要是辍学去打游戏，肯定比你厉害多了！”
说话的人推搡着姜知，涂柏野抓着那人的胳膊往后拧。
“我可没听说打游戏靠的是嘴。”
“疼、疼疼！”那人蹬鼻子上脸，“你他妈谁啊？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
男人身边的另外两人附在他耳边说话，他哼笑一声，“原来你就是脑残粉吹捧的白神，我呸！我看你就是白痴，跟姜知一路的没一个正常人。”
涂柏野揉了揉拳头，“确实，我不是正常人，我是精神病患者，杀人不用负法律责任。”
“光天化日我不信你敢动手！”
涂柏野面目凶狠，“听说人的太阳穴很脆弱，重击一次就能脑瘫痪，你想不想试一试啊？”
“你、你敢打我一下看看，我让我爸不给他快死的奶奶治病！”
“你爸是谁？”
“我爸是副院长！你们敢动我，我现在就去给他奶奶拔管子！”
涂柏野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肚子给了一拳，“我动了你，现在去找你爸告状去。”
“你、我操.你爹！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我！”
那人扔下自行车，握紧拳头准备还击。
一旁的交警走过来，“又是你，你还要惹多少麻烦？”
交警把三人撵到不远处的树下，为首的男人嘴里污言秽语，“你他妈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们胆子真大！”
那人趁着交警不注意，偷溜进了医院，指着涂柏野说：“你们等着！我找人弄死你们！”
涂柏野捡起一颗鹅暖石，完美击中那人的额头。
那人气得直跳脚，“杀人犯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
杀人犯三个字引得周围的人注目，行色匆匆的人因为堵车停下来看好戏，这会儿都认出了姜知。
“这不是电视上那个打游戏的小伙子吗？”
“这年头，杀人犯的儿子也能参加国际比赛了，世道变了。”
“听说是回来给捡破烂的刘老太收尸的，你说说看，赚了那么多钱怎么不舍得给老人家在大城市买套房子呢？”
“跟他妈一个德行，吃人家喝人家的，到头来啊要了别人的命。”
“崽崽你可不能学那个人，没有良心！”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涂柏野明白了他们说的杀人犯的儿子是谁。
姜知……好像从未对他们提起过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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