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焦点转移

陈科的父母会专门来学校门口打探情况,是裴非怎么也想不到的。

那天下午放学,他正在校门口等裴葭伊从车棚里取车过来,发现不远处有一对中年夫妇一直不怀好意地用目光打量他,时不时用手遮掩着交谈着什么。

他们也不过来,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瞧着。裴非也不好搭理,但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裴葭伊车都骑到他旁边了,发觉他还盯着远处看,也跟着看过去,脸色却是一冷。

她拍了拍裴非的胳膊,催促道:“走了。”

路上,裴葭伊主动提起这件事:“刚才在校门口,一直看你的那两个人,是陈科的父母。”

裴非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到:“谁?”

“祝春的公公婆婆。”裴葭伊直截了当地回答到。

此话一出,裴非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问到:“他们刚才一直在看我,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不会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裴葭伊没否认,反而说到:“这个事情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得想个办法解决。”

有年轻帅气的男生“追求”自家新丧偶的儿媳,还闹得人尽皆知。她真不知道这些人会对裴非做出什么事情。

可是,究竟该怎么解决才最好?如果校方出面压制流言蜚语,反倒会适得其反,不但会进一步把裴非和祝春的名字捆绑在一起,而且会引起孩子们的逆反心理,更相信确有其事。

但如果校方不出面,听之任之冷淡处理的话,事情可能闹一阵也就过了,但是不清楚真相的人,就会默认祝春和裴非之间是真的有什么。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普通高校,顶多就是学生早恋,最古板也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老师跟孩子谈谈,学校跟家长谈谈,双方回家反省反省,就算完事。

可是放在这里,放在祝春和裴非身上,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

在班上其他人都是青涩的少年少女的时候,祝春在他们眼里是“过早发育的大龄少|妇”,明艳漂亮,身材姣好;裴非则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富家公子哥,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是城里人。

原本坦坦荡荡的两个人,在这样贫瘠的地方,被狭隘的思想强行凑在一起,就只剩下肮脏龌龊的形容。

裴葭伊一时拿不定注意,问裴非:“这事你怎么看?”

“说白了,他们就是担心祝春跟我跑了。”裴非沉吟了一会儿,分析道:“要不我现在就回大城市吧?”

“你想得倒美!”

裴非知道,现在自己和祝春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任何行为都能被其他人脑补出苟且的画面。

两个人说话是确有其事,不说话是心意相通,眼神交汇是暗送秋波,不看对方是刻意避嫌。总之他俩是真的就对了。

那如果焦点转移呢?

第二天,裴非在上课前,特意经过祝金艺的座位,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不想让人看见一样,悄悄塞进她的课桌里。但其实他的动作很刻意,所有人都看见了。

祝金艺看了看课桌里的糖,错愕地侧身扬起脑袋看他,握着笔的右手都不自觉抬了起来。

裴非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给你的。”

说完冲她弯了弯眼睛,眼下一对浅浅的卧蚕衬得人又温柔又可亲,不等祝金艺反应过来就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班上一时间如猿猴过境,一片嘈杂的喔喔声。

裴非嘴角还挂着笑容,气定神闲地翻开课本。

他和祝春不过是捕风捉影,但他和祝金艺是有目共睹,证据确凿。他没有什么能威胁祝金艺的把柄,也没法当众对峙让她放弃。或许最好的做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从这之后,裴非进出教室的时候,时不时地就会刻意绕远路从前门出去,路过祝金艺的座位旁边,状似随意地替她推一下桌上歪斜出来的书,或者从前门进来两人目光相接的时候,冲她温柔地微笑。甚至还给她带过两次牛奶。

他没想到效果竟然出奇地好。没有人再把他和祝春的名字捆绑在一起,谣言的风吹到了祝金艺身上。不过祝金艺脾气大,让她知道谁在背后说她坏话,会立马去到对方的座位上,把那人的书从窗户扔出去。渐渐地就没有人敢在背后讨论他们俩了。

裴非终于清闲无比地上了一段时间的学,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时不时跟着熊垣去放放牛,割草喂鱼。无事发生的日子太难得。

一个周六早上,早起的公鸡亢奋地拔高嗓子发出第一声尖锐的啼叫时,不过才六点左右,熊恺明已经起床了。

他放轻手脚出了房门,拿上一个大背篓和一根顶部开叉的竹竿,到后院去摘梨。将竹竿顶端开叉的地方卡主梨子的把儿,稍微用力一拧就能轻松摘下梨子。他手脚利索,一摘一个准,没一会儿就摘了半框。

裴非睡得半梦半醒,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清醒过来,起身从小窗户往下看,脑子里凭空出现孙大圣当年偷摘人参果的画面。熊垣也醒了,挤到裴非身边,小小的窗户探出两颗圆圆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熊恺明摘梨。

“我也要下去摘梨。”熊垣一边穿衣服,一边很有些雀跃地说到。裴非也跟着穿衣穿鞋,心里小小地兴奋起来。亲手从树上摘水果让他莫名有满足感。

院子里的梨已经成熟了一阵,熊恺明忙得抽不开身把它们摘去卖。平时摘了些各家各户送,拖到现在,再不摘就晚得很了。俩小子下去添乱,摘梨的进度就慢了下来,但气氛倒是欢快得很,两个人你摘一个我摘一个轮着来,跟打游戏一样上瘾。

熊恺明也不催他们,像本行走的百科全书,跟他们说起院子里的梨树的品种和特征。裴非直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院子里结土黄色果子的是丰水梨,浅黄色的是秋白梨,自己刚来第一天吃的绿色皮厚的是冬瓜梨。

磨磨蹭蹭摘满一筐,熊恺明本来还想把鱼塘边上两棵树上的柚子一起摘了自己拉去卖,突然想着趁机锻炼锻炼他们俩,让俩小子独自卖水果,怕负担太大,就没摘那么多。他找来两个小一些的背篓和一只箩筐,把三种梨子分开装。

裴葭伊早起看到他们父子和裴非三人热火朝天地收拾着“装备”,跟裴非打趣道:“做生意不容易,卖不出去可不许哭鼻子啊。”

裴非嘁了一声,“你拿我当小孩儿呢?”

熊恺明也正色到:“在这儿卖东西全靠吆喝,不喊就没人知道你这东西是要卖的还是自己留着吃的。第一次做买卖放不开嗓子眼很正常,眼神对上谁,你就招呼谁来买就成。卖不完就挑回来给左邻右舍分了,买卖不成人情在,卖多卖少没所谓。”

熊垣严肃地点了点头,裴非见状,也认真了三分。但他想的不是卖多少是多少权当玩儿一趟,他想的是,自己一定能卖完。

吃完早饭,俩人一人肩上背着一筐梨,剩下一筐熊恺明端着,三人就这样出发了。熊恺明带着他们不紧不慢地在房前屋后穿行,给他们打示范,嘴里吆喝着:“来买梨儿——又脆又甜的大梨儿——丰水梨秋白梨冬瓜梨又大又甜——”声音抑扬顿挫、嘹亮悠扬。

熊恺明一吆喝,裴非就乐,被这样陌生又新奇地叫卖声逗乐。裴非乐,熊恺明也乐,咧着嘴叫卖,声音传得又高又远。吆喝了几声,就把东西尽数放下,等着听到吆喝的人前来挑选采买。

来买梨的尽数是熟识的人,这巴掌大的地方也很难有不认识的人。裴非看着他们挑选,这才发现,不仅没有装梨的塑料袋,甚至连杆称都没有。钱像是随意收的,至于梨子有用帽子装的,有把衣服脱下来包的,甚至有直接把梨抱在怀里摇摇晃晃走了的,倒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他们拿的也不多,拿五个六个的最普遍,多的有**个十个,最少的拿了两个,没收她们钱。

这个地方卖的差不多了,就该换下一个地方。往常这个时候,熊垣得去割草喂鱼,今天熊恺明提出他去割草,熊垣和裴非独自去卖梨。

两人走了一阵,遇到处房屋密集些的地方,都觉得这里适合叫卖,但谁都没能张口。熊垣大着胆子提了几次气,才喊出第一个字就泄气了,整个人像敞开口的气球,声音拖声曳气地越来越小,最多拖到三个字“来买梨”就彻底听不见声了。

于是两人一致决定,在路边等着,谁对上他们的眼神,就招谁来买。但这竟然也不是件容易事,明明正大光明的一件事,被他们搞得像违法倒卖偷盗物品一样。

有人路过旁边,看了一眼他俩。

俩人悄声问:“大哥,要梨吗?”

引得大哥哈哈笑,扛着锄头脚下不停地走了。

好在也有主动来问的:“卖梨哇?”

“对对对,又脆又甜,早上刚摘的!”

“怎么卖?”

怎么卖?俩人对视一眼,对啊,怎么卖呢?忘记问熊恺明价钱了。

“一斤5块?”裴非试探地说了个价,想着自己学校门口还卖8块一斤。

“你是来抢钱的吧。”

“那你说多少?”

“我拣几个,”他说着,摘下头上戴着的草帽,往帽子里装了三四个梨,四处搜了搜口袋,掏出几块钱来,分了一张绿色的票子给裴非,“拿着吧。”

“一块钱?”裴非接过钱,实在有些震惊。熊恺明收钱的时候他虽然也看在眼里,但那会儿不是自己在卖,钱收多收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这会儿自己拉下脸来招揽顾客,就挣来这么扔地上都没啥人捡的一块钱。

“梨又不值钱,”他看了裴非一眼,见他生得白净不像个会干活的,又递了一张给他,说到:“再给你一块,你俩一人吃根冰棍儿。”

裴非看着手里的两块钱,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一个问号。别人开小卖铺东西卖得比城市里还贵,怎么他开张卖东西,就这么便宜?他往田埂上一坐,开始不想干了。

熊垣看他士气受挫,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安慰道:“别着急,积少成多嘛。梨很常见,卖不上价钱也正常。大家都是一个村上的,半卖半送,不烂在树上就行了。”

裴非听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一点都不成熟,叹了口气:“唉,歇会儿。”

原地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动身往前走,反正能卖一点是一点,不然还得再背回去,累死个人。

没想到,没走多远,裴非竟然看见祝春出现在路的前方。

祝春嫁给陈科之后,就住在另一个村了,据说距离学校少说有十公里,多大的事会让她走这么远到这儿来啊。祝春也看见了裴非,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就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

裴非心里莫名有些忐忑,硬着头皮跟熊垣继续往前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春水摇摇晃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蹲蹲偷月亮
连载中三花福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