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尧挽起衬衫的袖口,放轻脚步,蹑手蹑脚朝柳知许那边靠。
那条蛇不甘示弱,高昂着蛇头面向他,眼睛闪烁着寒光。
一人一蛇互相牵制博弈,柳知许夹在其中,成为他们的人质。
“我数到三,我抓住它,你脱掉棉衣。”裴墨尧压低声线,面色凝重。
柳知许听话地没不敢动,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了一句:“好。”
手心冰冷,指尖颤动,捏紧敞开的外套,蓄势待发的箭已在弦上,随时准备发射。
三、二、一。
裴墨尧箭步冲上去,双手交叉掐住蛇颈。
与此同时,柳知许往后一掀,厚重的外套顺着手臂滑落到地上。
蛇尾总算露出真面目,垂吊在空中,扭动着身躯。
她这才看清,蛇身如竹干般粗,蛇头呈三角状。
这是条毒蛇!
裴墨尧将它按在地上,毒蛇接触到地面,挣扎得愈发厉害。
他不由得加大手上的力度,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控制乱动的蛇。
没时间浪费,柳知许搬起木椅,重重摔在地上,本就不牢固的椅腿脱落下来。
她捡起椅腿,对准蛇头用力砸下去。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光刺眼,遮挡两人的视线。
裴墨尧注意力分散,手臂卸力,紧箍在蛇身上的力量瞬间减弱。
柳知许微眯着眼,白光中地上的长条摆脱桎梏,身体扭动着往前爬。
见裴墨尧的手还箍在它身上,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她后悔自己的不自信。
冰冷的躯体在地面上留下湿滑的痕迹,毒蛇扭过头,冰冷的眼睛中透露出凶狠,张大嘴,咬上裴墨尧的虎口。
“小心!”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柳知许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太晚了。
裴墨尧仰着头低吼,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脸色变得惨白。
他深呼吸,胸口大幅度起伏,疼痛紧随着钻入全身。
裴墨尧强忍着不肯放手,毒蛇自然也没松口。
两颗尖牙嵌进他的肉里,注入毒素。
柳知许扬起木棍,猛然下劈,沉闷的打击声不断。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用尽所有力气,发疯似的重复手上的动作。
直到毒蛇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裴墨尧脱力跌倒在地,疼痛达到麻木的程度,他减少呼吸的频率,四肢快要失去知觉,使不上力气。
柳知许蹲下掰开蛇嘴,拔出毒牙,丢在旁边,急忙察看他的伤口。
虎口处迅速肿胀发紫,两个血洞触目惊心,混着毒液的血迹发黑,呈暗红色。
她撕开短袖衣摆,缠在裴墨尧的小臂上,勒紧打结,减缓毒素的扩散。
清脆的巴掌落在脸上,他瞪大双眼,瞬间清醒。
“再困也给我忍着,不准睡!”柳知许鼻尖发酸,眼圈红红的,泛起泪光。
裴墨尧似乎被她扇傻了,明明已经疲惫到睁不开眼,嘴角却勾起笑容。
“小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终于找到你了。”
柳知许抽泣着,肩膀轻轻颤抖,拳头不忍心锤在他身上,举在空中威胁他:“有功夫说遗言,不如节约点力气。走,我带你下山。”
她拉起裴墨尧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手楼住他的腰,搀扶他走到门外。
裴墨尧强撑着身子,没让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声音微弱:“房子后面有辆沙滩车……”
沙滩车堆在杂物堆里,上面的漆蹭掉大片,好在还可以发动。
柳知许把人放进座位上,安全带裂成两段,她索性打个结,捆住裴墨尧。
静谧森林里,一辆沙滩车飞驰而过,穿梭其中。
山路坎坷曲折,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土壤,车身随之颠簸。
沙滩车四周没有玻璃,冷风往里灌,雨点飘进车里,凉得刺骨。
恶劣的坏境未尝不算件好事,柳知许僵着脖子,时不时用余光瞟身旁的人。
果然,裴墨尧睡意全无。
油门踩到底,两侧倾斜的枝丫贴着沙滩车擦肩而过,偶尔刮进车里,落下几片叶子,又弹回去,在风中摇摆。
乌云压着树枝,雷声震耳欲聋,天空仿佛要塌下来。
黑影笼罩,浓烈的烧焦味蔓延,闪电折断树干,朝路中央倾倒。
天没有塌,树塌了下来。
柳知许猛地急刹车,额头磕在方向盘上。
大树压住沙滩车前端,横档在路中间,拦住他们的去路。
黑烟冲出引擎盖,袅袅升起。柳知许不甘心地踩油门,沙滩车迟迟没有反应,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还有力气吗?”她解开安全带,“没力气也撑住。”
柳知许扶着裴墨尧下车,架着他翻山越岭。
大雨滂沱,远处两抹纠缠的身影踉跄前行,他们越走越远,始终冲不出森林的牢笼。
不知走了多久,步履变得沉重,柳知许几乎是拖着腿在走。
裴墨尧的状态越来越差,牙齿冷得打寒颤,体温却异常烫人。
“就快到了,我听到有车声。”柳知许安慰他,同时也安慰自己。
裴墨尧会没事的,一定会。
恍惚看到前方有人影,柳知许不甘心地挥动手臂,没人搭理她。
嘴角染上自嘲,她喃喃自语:“又是幻觉。”
这次眼前的人影没有消失,身体有了支撑,身着救援工装的队员包围他们。
队员架起裴墨尧,抬上救护车里的担架。
柳知许抓住救命稻草般拽着身旁的人:“先救他,拜托了。”
周围的景物天旋地转,视线变得模糊,再也撑不住,昏晕过去。
-
梦境打破记忆,碎片拼凑出那个蝉鸣不绝的校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操场上,斑驳的光影照在体育馆里,汗水飞洒,篮球在空中抛出优美的弧线,落进篮筐里。
漂亮的三分球,,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现场沸腾,尖叫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柳知许在其中格格不入。
她对运动提不起任何兴趣。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绝不会跟风加入学生会,还受调剂分配到体育部。
作为历年来都是学生会里人数最少的部门,体育部有个特殊的规矩,申请退出学生会需要体测各项目拿到满分。
柳知许稀里糊涂上了这艘贼船,就再也无法轻易离开。
体育部为了做好带头作用,给每个成员都设置了KPI,每个月去体育馆运动的次数不得少于二十次。
她有试过不完成指标,连着整理一星期的器材室后老实了。
柳知许盘腿席地而坐,戴着耳机将周围的喧嚣隔绝在外,津津有味地追剧。
她正对着大门,目光时不时地瞥向门口,时刻提防部长来查岗。
不出意外,部长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干部的模样走进体育馆。
柳知许正看得入迷,发现他的身影,迅速摘下耳机,站起身慌乱地寻找手边的运动器材。
球场上,一个球员高高跃起,用力投出篮球。
篮球在篮筐上弹了几下,偏离轨道,朝柳知许的方向飞来。
她碰巧转身躲开,篮球砸在墙上,发出闷响,随即回弹到她跟前。
柳知许灵机一动,伸出手稳稳抱住篮球,故意吸引部长的注意力。
部长见状,迈着稳健的步伐直冲她来,似乎不相信她会打篮球。
她在内心祈祷他放过自己,但他丝毫没有转弯往回走的意思。
短发蓬松的男孩抢先走到她身边:“没伤到你吧?”
他身上残留着柑橘味洗衣液的清香,明显和她一样,是来体育馆混的。
柳知许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往右后方挪了挪,躲在他身后,刚好从部长的视野消失。
她的注意力全在部长身上,踮着脚观察部长的动向。
对方见有人找她,撇了撇嘴,只好离开。
柳知许利用男孩成功逃过一劫,悬着的心落下来,她把篮球塞进男孩的怀里:“现在我们两清了。”
说完径直离开。
男孩听得云里雾里,对她的话摸不着头脑,愣住几秒后,连忙追上去。
“我记得你,你是柳知许,对吗?”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他挡住柳知许的去路。
柳知许的脚步戛然而止,抬起头打量他的容貌。眼尾上挑,睫毛微卷,眉眼间充斥着戏谑。
流畅的脸部线条加上立体的五官,这么潇洒的一张脸,如果见过,她不会没印象的。
她头脑风暴,确定不认识他。
对方看出她脸上的疑惑,勾起嘴角补充道:“运动会的时候,你给我发的号码牌。”
难怪她不认识,体育部人手不够,运动会忙前忙后,哪有精力关心其他的。
“我有点脸盲,记不清了。”柳知许想早点离开这里,回宿舍休息,随口敷衍他。
“我是大众脸,好多人都记不住。”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调侃,脑海里全是柳知许安静坐在椅子上,置若罔闻的模样。
男孩看出她的生分,言归正传,打开二维码,道明自己的目的:“加个联系方式吧,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是将功补过……”
柳知许不想有过多交集,球没有砸到她,况且也不是他砸的。
她挥挥手:“不用了。”
不给男孩纠缠的机会,她绕过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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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每天晚上,柳知许都能在体育馆看到那个男孩,他活跃在球场上,没有来打扰她。
日复一日,她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那天柳知许如往常般带着耳机追剧,眼睛却不受控制,时不时往球场上瞟。
男孩中场休息,不知是不是有意,他坐在她身后。
和他同行的朋友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故意揶揄:“你不是说和我们打篮球没意思吗?刀子嘴豆腐心,我就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们。”
男孩推开对方,离得远远的,目露鄙夷,脸上写满嫌弃:
“别恶心我,我心里只有柳知许。”
耳机恰巧没电的柳知许将他们的对话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愣住了,微张开嘴,怔住片刻。
心跳像无数半熟的野果,霎那间纷纷爆开,汁水流进心田,甜蜜在心底爆浆。
或许她的心比她更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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