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还未亮,正是夜最深之时,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角落里的虫鸣与犬吠。
肖檐攥着圣旨的手微微泛白,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为何,他觉得隐隐不安。
“肖大人。”张福禄催促道:“该启程了,荆州的百姓已经等了很久了。”
肖檐不再犹豫,翻身上马。
此时的长安街道空无一人,月色照在骑马之人身上,拉出斜长的影子,显得十分孤寂。
即将出城门的时候,肖檐突然勒住缰绳,回头遥望皇宫的方向。偌大的大业皇宫巍巍矗立,即使在城门处,也能看到辉煌的殿台楼阁。
那里是大业权利的巅峰,也是楚蘅芜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肖檐突然想到临江楼的匆匆一面,她身边站着镇国公世子,看起来倒也般配。
寿阳公主身份高贵,只需挥一挥手,多少长安世家子恨不得当她的裙下臣,没了一个肖檐,她也能过得很好。他这么想着,攥着缰绳的手却泛起青筋。
“肖兄。”江淮注意到他的动作,出声提醒道:“我们该启程了。”
肖檐收回目光没有说话,扬鞭驾马,往荆州方向飞驰而去。
荆州大水事关重大,楚蘅芜几乎是一醒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下去。
她曾在藏书阁里看到过一本书,讲的便是三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水造就了一城难民,死伤不计其数,犹如人间炼狱。
虽说生死有命,可是若不是荆州官员不作为,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中饱私囊的贪官简直是可恨。
“父皇派了谁前去荆州?”
绿倚看了她一眼,道:“陛下派了大理寺的肖大人与江大人前去,昨晚便已经出发了。”
闻言楚蘅芜一愣,倒是意料之中,肖檐本就是荆州人,派他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不愿再提肖檐,楚蘅芜对绿倚道:“荆州受灾,朝廷必定要拨款,你去我的私库看看,将值钱的东西送过去,就当是尽些心意。”
顿了顿,楚蘅芜又道:“我身为大业公主,却不曾出过长安,没办法为荆州做些什么,也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正说着,便有宫女传信来,说是镇国公世子又送来了邀帖。楚蘅芜皱眉,如今荆州受灾的事情传来,她没有心情。
“你去回复镇国公府,让他们不要再送邀帖来了。”楚蘅芜抱着翻雪,转身看向窗外。
也不会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荆州的影响,前几日长安降水也很频繁,庭院里还有雨水未干的痕迹。
她突然就在想,荆州是什么样子?岭南又是什么样子的?莫黎河、西域、边城都是什么样子的?长安她早就已经逛了个遍,若是可以,她想去长安以外的地方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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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偏僻,距离长安甚远,肖檐和江淮带着一队人马没日没夜赶路,终于在第七天的深夜进了荆州城。
此次水灾影响很大,荆江周边的村落皆被冲垮,就连主城街道上都有没过小腿的污水。不少受灾百姓涌入了这里,晚上就睡在路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身上被污水泡得发白。
“朝廷每年拨给荆州白银不少,也不知道都被那群酒囊饭袋用去做什么了,如今就连建一个像样的避难之地都建不出来。”江淮看着躺在路上的灾民,几乎控制不住怒气。
他虽是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却也明白百姓有多苦,如今看到这般景象,简直恨不得将那群贪官污吏都坎了。
肖檐情绪没什么波动,他见过比现在更惨的景象,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荆州知府正在清缴,今夜我们在哪里落脚?”江淮神色复杂,他出身长安世家,还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去我家。”
“你家?”江淮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就正好是荆州人吗,今夜在他那里落脚倒也不错。
只是....
江淮有些迟疑的道:“你家许久不曾住人,如今还能落脚吗?”
“有人住。”肖檐声音冷漠,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江淮皱眉,虽然满腹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肖檐性格孤僻,就算他问了,想必也不会得到正经的答案。
一行人很快跟随肖檐来到一处人家门前,这户人家看起来家境并不富裕,门前张贴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门口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不远处还放着一大簇的艾草,看得出来,这户的主人是个极其爱干净的。
江淮站在门外,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草药味,有些惊奇道:“你家是卖药的吗?”
“这里是一处医馆。”肖檐说着,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一连敲了好几声,里面才传来一个隐约的女声问:“谁啊?是来看病的吗?”
“是我。”肖檐缓缓道:“我是肖檐。”
里面的人声音陡然消失,很快就传出稀碎的脚步声。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出来得是个略显瘦弱的女子。
女子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看到来人真是肖檐,惊喜道:“阿檐,你怎么从长安回来了?”
江淮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肖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子也看到肖檐身边跟着的人,愣了一下,神色收敛道:“先进来吧,别在外面说话了。”
薛凝为他们斟上茶,不好意思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比不得长安,你们将就着喝。”
江淮默默抿了一口茶,发现果然是民间的便宜茶叶,但是喝起来味道竟出奇不错。
他现在一肚子疑惑,抓耳挠腮地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什么姐弟。肖檐入大理寺时的户籍他曾翻阅过,家中只有一母,并无兄弟姐妹。
后屋突然传出稚子哭嚎声音,薛凝脸色一变,匆匆跑了出去。
肖檐猛地皱眉,脸色划过一丝诧异。
后屋的哭声渐渐消失不见,薛凝走出来歉意地对肖檐道:“阿檐,你可否和我过来一下?”
肖檐抬眸,缓缓起身向里屋走去。几乎是在踏入后屋的瞬间,他就注意到后屋床上睡得正香的孩子,稚子尚在襁褓之中,看起来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
薛凝将后屋门关上,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封文书,愧疚道:“阿檐,你离开荆州之时写下的和离书我已经经由官府了,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原本想往长安送信的,但是因为种种事情耽误了,一直拖到现在。”
她手中拿的正是官府经办的和离文书,上面的官印清晰可见,证明他们已经不再是夫妻关系。
他们当初成亲并未在官府登记在册,如今这和离文书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当初写下和离书就是给阿姐以备不时之需的。”肖檐并不在意,他们二人成亲本就是迫于无奈,空有夫妻之名。
当初若不是有人想要霸占薛家的医馆,他们根本就不会为了让薛凝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医馆而成亲。
离开荆州之前他怕薛凝遇到喜欢的人却被绊住脚步,因此留下了和离书,若是她想,可随时宣告乡亲,自己已是自由身。
“只是阿姐。”肖檐眉宇间久违染上笑意:“你成亲之事竟然没有告诉我,我去长安不到两年,你竟孩子都有了,只是不知那人是什么样的人?”
薛凝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肖檐脸色冷了下来,冷声道:“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没有,他没有对不起我,他是个很好的人。”薛凝出声,看向床上的孩子,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人的脸,不由得苦笑道:“他失踪了,我找不到他。”
今天科目二考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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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薛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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