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泠又开始摩挲手里的菩提串。
程敏栀这话说的有意思,程璟不想要的婚事,周帝转手就给了程昱,程璟轻飘飘的不想,程昱却跪了三天都退不掉。
曲泠泠终于抬头好好看了周帝一眼,
这个男人坐在王座上,像一个无底深渊,叫人看不出,猜不透。
哪怕只是那么一眼,周帝也敏锐地察觉到,曲泠泠赶紧收回目光。
短短一瞬,却叫她惊出一身冷汗。
席间的气氛又微妙起来,
周帝一句话也没说,却有人自然地为他接话。
皇后笑得柔和,语气亲昵:“敏栀说的有理,阿璟,你二弟都成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不能落下。”
程璟无奈:“母后,我的身体谁人不知,何苦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
他今天穿了一件青色镶边刺绣长袍,比那天在月光下看着更有些人味。只是脸色仍旧苍白,看着就不像能长命的样子。
这话一出,程敏栀眼眶都红了:
“二哥别胡说,你这样好的人定能长命百岁!”
曲泠泠转头看向身边人,程昱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皇后和皇帝已经离席,各家也准备各自散去。
她跟在程昱身边,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阿昱。”身后传来声音。
程昱仿若未闻。
“怎么,成了亲,连哥哥都不认识了?”
程昱这才不得不停下,
曲泠泠跟着他回头。
“二哥哪里的话,你便是化成灰,弟弟也能认出你来。”
程昱一番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程璟却没受任何影响,依旧神色淡然,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带变一下。
曲泠泠看着程璟,想着刚才他说的话,有些出神。
“弟妹为何这样看着我?”
程璟的眼似乎永远都笑着,像一汪静谧蔚蓝的湖水,专心看着你的时候,就叫人望进去,再也出不来。
程昱的目光从程璟身上转移,看向她,略显僵硬。
曲泠泠敛下心神,学着古代人微微福身,咬文嚼字:
“二哥风姿绰约,寒烟叹服。”
程璟笑了,
程昱炸了。
“二哥若是想听人夸奖,我与内子就不奉陪了!”
程昱狠狠瞪了她一眼,挥挥衣袖就要走,程璟却不慌不忙拿出一个盒子给她。
“怎么性子还是这样急躁,本是要给你的新婚贺礼,你却叫人退了回来。现在想来,给弟妹也是一样的。”
程昱原先就是毛躁的性格,只是程慕死后,他一心报仇,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
后来程璟也离开了,他更是一夜之间硬生生把自己的棱角磨平,步步为营,最后亲手把凶手送上了黄泉路。
曲泠泠看着手上雅致的木盒,虽然没打开,但她知道,里面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
感受到木盒平滑的质感,她的面部表情变得有些许复杂。
见程璟把盒子给了她,程昱脸色还是不好,却也没再说什么。
拉着她丢下一句“告辞!”便走了。
回府后,程昱坐在对面看书,她在桌上写信。
曲泠泠转了转手腕,
毛笔写字,这么多天还是不太习惯。
直到她把信写完,细致地叠好,塞进策论书页里妥帖放置,程昱也没翻动那书一页。
她撇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又撇了一眼程昱,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昱却反应有些大,他一下子合上书看向她:
“你笑什么?”
她故作正经:
“我没笑,你还不睡吗?”
程昱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我看完这本书再睡。”
曲泠泠点点头,随意地说:
“那我就先睡了。”
程昱应了一声哦,书本却翻得哗哗响。
她实在觉得好笑。
漫不经心地翻开盒子:
“不过睡前我还是看看你二哥送了什么吧。”
曲泠泠干脆利落地打开盒子,果然看见一块莹润透亮的和田玉躺在其中。
“新婚礼物,就送一块,我就知道他盼着我婚姻不顺。”
程昱不知道什么时候蹿过来,对着礼物一通评头论足。
曲泠泠才不信他不知道这玉成色极佳,一块已经弥足珍贵,要想凑成一对,难。
其实程昱自己都察觉不到吧,即使程璟抛弃了他,他却仍旧对程璟抱有期待。
正欣赏着古董,程昱忽然发问:
“你的好恶,应当影响不到寒烟吧?”
“什么?”
曲泠泠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审美。
她一指关下盒子,单手托腮,像猫一样眯起眼睛:
“怎么,你怕柳寒烟更喜欢程璟那张脸啊?”
程昱一下弹远了,袖子胡乱摆动着,有点像被吊起胡须的小龙虾:
“你,你胡说什么,我,本王只是好奇,好奇罢了!”
“哦~”
“你哦什么,以后不许用寒烟的嘴夸他,听见没有!”
曲泠泠坐起来,双手环抱:
“首先,柳寒烟凭什么听你的?其次,现在是我在柳寒烟身体里,我爱说什么说什么。”
程昱总是很容易生气,他手指着:
“你,你占了寒烟的身体,竟还如此理直气壮!”
曲泠泠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又来了,又不是我主动来的,我也是被迫的OK?我配合你行动是看在柳寒烟的面子上望你谨记!”
“藕客为何物?”
“……你少管。”
“那你刚才在写什么?”
“……我困了。”
.
[放心,一切顺利……那玉不错,务必收好。]
.
皇宫某处.
“东西送出去了?”
程璟对着眼前人恭敬行礼。
“是。”
“寻了这么久,你也真舍得。”
“本就是要给他的。”
“其实,朕一直觉得,你更像小慕一些……”
周帝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陷入了某种追忆之中。
程璟垂眸,“父王知道的,儿子志不在此,况且……”
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没法后悔。
周帝垂下眼眸,叹息一声:
“朕知道,你们俩啊,一个比一个倔……”
一声悠远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里。
.
农历八月二十
秋分.
“小姐。”
曲泠泠被柳寒烟的丫鬟茯月叫醒,又闭上了眼睛。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她再醒。
再闭。
再醒。
“完了。”
曲泠泠双眼放空,抬头望天。
她没回去。
“小姐,大早上的,您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可我不是你家小姐啊……
曲泠泠还是觉得她没睡醒,
“让我再睡一会儿……”
茯月一把把她提溜起来,“小姐,您不能再睡了,今日是祭典仪式,迟到了要掉脑袋的!”
曲泠泠试图躺回去:
“求你让我再躺一会……我把你小姐给你叫回来,我上的是夜班啊,早上没我通告!”
“小姐你别说胡话了咱们得赶紧出发了!”
茯月硬是把她拽起来了。
曲泠泠:心如死灰jpg
祭月节祭祀之后就要派遣皇子去边远苦寒地区拨款捐粮。
边境虽苦,却驻守着许多军队,忽视不得。
派遣皇子,一来对边远地区表示看重;二来可以锻炼皇子们的能力;三来有个身份贵重的人物看着,免得有奸邪之辈鱼目混珠,趁机搜刮油水。
不过这份差事既得罪人又危险,往年总是被推来推去,四王爷程纪和五王爷程临不是腿受伤了就是感了风寒。
年纪最大的程璟又身体不好,所以这份苦差事总是落在三王爷程昱身上。
每次程昱回来都肉眼可见的消瘦许多,一张俊脸被北寒之地吹得沧桑不少。
但今年不同了,传闻太子之位既定,几个候选人也忍不住想要在百姓面前刷刷脸,当然,更重要的是被周帝看见。
按照惯例,今年还会是程昱,但其他皇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原剧情里,最终是四王爷程纪取代了程昱。
啧,一个全年无休干活的位置,也不知道这群人在争个什么劲。
曲泠泠最终还是起来了,没办法,占着人家的身体,总不能不上班吧。
万一她因为迟到而被斩首,留在这里做一只孤魂野鬼,那才是真的冤枉。
在回去之前,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剧情,争取活到大结局。
茯月给她梳妆打扮,还要抽空教她一些基本的行礼动作。
她随口说昨天不小心撞到了头,最近不太清醒。叫茯月待会暗地里帮衬着她点,别让她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
茯月顿时用一种老母亲心疼孩子的眼光看着她,看得她还怪愧疚的。
祭祀要向北方出发,去穹山上的寒云寺,请那里的得道高僧伽尼主持典礼。
据说这位伽尼高僧十岁便通读道藏,十五岁超脱世俗,于寺内潜心修行,为世人祈福,三十年来从未间断,此毅力非凡人能比。
曲泠泠想着:去了也好,顺便问问高僧她的归家路在何方。
和茯月出府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外面侯着。曲泠泠被茯月扶着上去,一掀帘子,手稍稍顿了一下。
程昱也在,一身锦衣华服,衬得他更加贵气了。
他抬了下眼帘,神色淡然。
“早。”
曲泠泠没理会他,上车之后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瘫在座位上。
程昱脑子短暂宕机一会之后瞪大了双眼:“你!”
曲泠泠有气无力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要问我我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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