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颜不知家里的这场闹剧,她装扮得宜的出了门,然后踏进沈家,一番寒暄,笑意盈盈的销了假。
值得一提的是,沈远山居然直到现在都没走。
礼貌周全的在那边问了安,两人肩并肩走在去铺子的路上时,乔月颜很委婉的提出了这个疑问。
虽说,身为一个有责任的打工人,她既收了对方钱财,便没有再嫌麻烦的道理,可……当初不说好的就几天吗?
不说好的吗?
走她旁边的沈清欢衣着考究,双手插在缝有厚绒的大口袋里,俊挺的眉头微皱,瞧着也有些忧愁。
“……我也不知道啊。”
一只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拔出来挠挠头,又放了回去,然后过几秒才想起,头上发型是今早上专门打了发胶的,不能挠,于是又赶紧重新伸出来小心翼翼的捋捋,心中的忧愁一点不耽误面上的臭美。
“按理讲,我哥是该走了啊,他手里的生意可忙了,天天满世界的跑……”
讲真,沈清欢也有些迷茫。
自家人了解自家事,沈清欢清楚他和他哥的关系,同为沈家人,自个儿若遇到了危险,他哥身为嫡兄,身为家主,大概率会不遗余力的营救,可……在没遇到这些危险时,他俩可没亲密到让对方抛下繁忙生意,留这里教导他的地步啊。
不论其它,就说这次。
沈清欢可以保证,若不是他妈找事,死缠烂打,就他哥那性子,他能想起半路拐弯来瞧他?
才怪!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当初他给乔月颜说时,伸出手掌保证的就是两三天,谁想如今——
难道他英明神武的哥哥,终于迟钝意识到了他们兄弟俩这么多年缺失的兄弟情,所以想多留几天弥补一下……鬼才信。
沈清欢晃晃脑袋,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乔月颜倒也不刨根究底,问两句了解情况后便抛开,然后一头扎进了工作的海洋里。
相处这么久,乔月颜倒是真挺了解沈清欢。
铺子里的账册果然符合她最开始的猜想,一动未动,堆积成山,甚至就连几款已经见底的货品都没填补。
被乔月颜点名汇报的田桂青声如蚊呐;
“……柜台上的妆花锻,软云绸,还有次一点的青缎都见底了,前两日王太太带着俩女儿来采买,咱们货不全,她还生了好一顿气,直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乔月颜瞟了眼伫立一旁表情心虚的沈清欢,面无表情的揉了揉额角。
看吧,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销了假期,恢复工作,乔月颜的生活也并没有恢复以往模式,因为堆积账册太多,乔月颜己经自发加起了班。
以往是清晨出门,傍晚回家,睡觉前还能有个三四小时做自己的事,倒也算工作生活两不误。
而如今呢?
清晨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夜深月亮都悬挂才回家,起床就走,回屋就睡,彻底没了一点儿自个活动的时间。
所以一连三天,乔月颜都没注意到家中气氛的不对,后来还是第四天中午,天气回温,难得的阳光满地,乔月颜早上走的早,穿的棉衣太厚了,有些难受,便趁中午吃饭的时间匆匆回来换,路上碰见个邻居,这才晓得了几天前发生的争吵。
用那婶子的话来说,是这样的;
“……颜丫头,你是不知道那天你妈哭的多伤心,唉!可怜死了,一个母亲,那么辛苦的拉扯你们俩,不想养到最后居然——咱们做人不能忘本啊!孝比天大,纵然你们母亲有什么不对,那也是长辈,长辈岂能拂逆?再说了,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不论她做什么,那也都是为你们好……”
乔月颜微微皱眉,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然后晚上就没加班,按时按点的回了家,径直进了乔与卿的屋子。
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拎了张凳子,是个打算长谈的架势。
——别误会,她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想要开解一下这孩子的。
毕竟对方和自己可不一样,她乔月颜半路出家,白捡了一个母亲,所以理智冷酷,毫无怜悯。
而对方呢?
土生土长,多年感情。
更且,乔月颜知晓对方品性,晓得他的孺慕和风度,所以——
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然而,当一切准备就绪,她捧着热茶刚刚张开嘴巴,坐在书桌前读书的乔与卿便抬头,似是早就预料到她想说什么,一句堵下了所有问话。
“姐,我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姐姐事事为我出头了。”
一两个月没注意,乔与卿的个子长高了一些,骨骼拉伸,脸上原本肉肉的婴儿肥逐渐消退,面庞初露棱角。
“……”乔月颜瞅他一眼,挠了挠头。
乔与卿从座位上站起身,又将乔月颜从凳子上拉起来,一边往外推,一边继续开口;
“姐,好不容易下个早班,赶紧回屋休息吧,我瞧你这几天都累瘦了,脸色都没以前好了,赶紧休息吧,不要再操心我了,我没事,我可以自己处理的——”
就这样,预想中的知心姐姐没当成,乔月颜被半推半搡的按进自己屋,手上拿着被强制塞来的擦脸棉帕,沉默了老半天。
半晌,她举起棉帕,慢吞吞的擦脸,擦手,然后手一扬,将棉帕扔到旁边小桌上,一头扎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罢了,罢了。
孩子长大了,也确实该学着自己处理事情了。
她闭上眼,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枕巾,真的开始酝酿起了睡意。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在将铺子堆积的工作处理完后,乔月颜的生活又恢复了曾经模式,两点一线,工作生活两不误……好吧,并没有那么美好。
因为沈清欢的不靠谱,她在忙完工作之后,也是不得不重拾兼职,继续任劳任怨扮演着女朋友的角色。
毕竟她已经收了钱,哪怕兼职时间比当初预想的要长一些,麻烦一些,但,当其位,谋其政,这点责任还是要负的。
她依旧每日起得大早,然后在上工前去沈家遛一圈,瞧眼被强制起床哈欠连天的沈清欢,再蹭顿丰盛早饭,然后笑意盈盈的告辞,开始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她每日露脸起了效果,乔月颜明显能感觉到,三人团体已经逐渐开始接纳她。
例子有二。
一是三人团体中的周云修,经常在她上班的时候去找她,趴在书桌上和她一起翻账本,对册子,由于两人职业相同,有时甚至还能讨论下新的思路。
二就是,沈家兄弟俩的家宴,竟然开口邀请了她。
——说是家宴,也不完全,因为在席面即将开始时,来接她的沈清欢才漫不经心告诉她,说今天是他哥生日……
生日!
本来打算空手赴宴,只沉浸于得到认可的乔月颜表情扭曲。
真的,在这个买礼物已经来不及的时间点,她还不如不知道呢!!!
抬头含幽含怨的瞪了沈清欢一眼,乔月颜脚步沉重。
然后一路沉默的跟着沈清欢进了沈家,路过厨房,看着几个下人进进出出,忙碌备菜的模样,眼珠猝然一亮。
对啊!没时间买礼物,她可以做份吃食,聊表心意啊。
毕竟就算她有时间买礼物,其实也只是徒增烦恼,对方那么大一大佬,她能送什么?
太贵了买不起。
太便宜了,又送不出手。
啧,想来想去,也真的只有自己动手,着重心意了。
于是,想明白这点的乔月颜一拍巴掌,乐呵呵的和沈清欢说了句,便风风火火的一头扎进厨房里。
被留在原地的沈清欢;“……”
他挠挠头,还没迷茫完呢,在厨房里转悠一圈的乔月颜又跑了出来。
她胳膊上挎着个小篮子,笑眼弯弯的对沈清欢招手;
“厨房里的食材没有我会做的,离开宴还有一会儿吧?我上街买点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啊……”
她边说边走,脚步极快,不一会儿就跨出大门,眼瞧背影就要消失。
此时沈清欢终于反应过来,赶紧长腿阔步追上去,嘴里也一溜烟的叫唤;
“慢点慢点,等等我……你要做什么菜啊?你会做吗……用不着那么麻烦,就一顿家宴……等等我啊,等等我……”
“……”
这边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门口,那边厨房里,刚刚在主子眼皮底下,忙碌得腾不出空来的几人手上动作一停,同时抬头交换一下眼神,然后瞬间凑作一堆,叽叽喳喳,兴奋的眼珠发亮。
“今儿是主子家宴,没想到居然邀请了乔姑娘,天呐,看来主子和乔姑娘是真的,乔姑娘以后真的可能是咱们主母呢!”
“可不是,我瞧乔姑娘也是个靠谱的,不像主子以前带家里的那些,妖妖娆娆,嗲声嗲气,看着就不正经。”
“也是得亏乔姑娘厉害,不仅盘账做生意是把好手,更重要的是还玲珑心思,居然知道讨主子哥哥的欢喜,主动下厨做菜,真的好聪明!”
“谁说不是呢!乔姑娘看着就是个聪明姑娘,平时走碰面,还会向我问好呢,不像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还瞧不起咱们下人,以为自个儿又是什么高贵人呢……”
“……”
以前沈府里只有沈清欢一个主子,他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所以府内专用来奉茶伺候的丫头两个,洗刷打扫的婆子两个,以及伺弄厨房的也有三个。
一个五十多岁有过酒楼工作经历的主厨,两个十三四岁的帮厨下手。
七个伺候一个,不得不说,沈清欢也真是有够排场。
可如今呢?
沈远山携人入住,沈府等着被伺候的主子蓦然增多,下人们精力分散,沈清欢自然也就享受不到以往全部人围着他转的众星捧月。
于是小少爷内心郁郁,精明的脑袋瓜一转,干脆趁着这回他哥生日,嘴里嚷嚷着不能委屈他哥,一定要好好做副席面,然后一口气又从外面雇了好几个。
明面上的丫头没雇,洒扫浆洗的婆子没添,他新找的三个,全塞进了最忙碌的厨房里。
一个小厨房挤了六个人,还一水的全是女的……
乱七八糟的八卦抑不住,根本就抑不住!
几人七嘴八舌眼珠发亮的正说的痛快,不想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咳,吓得几人心脏差点跳出来。
“咳——几位好兴致,聊什么呢?”
周云修出声,然后靠在门框上,唇角含笑。
背后说主子小话被逮个正着,几人面色那叫个尴尬,听到问话,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周云修其实刚刚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晓得里面在谈论什么,如今见众人不敢开口,他一挑眉,干脆直问;
“乔姑娘刚刚来了?”
众人拘谨点头;“嗯嗯嗯”。
“想给宴席添道菜,又出门买菜去了?”
“嗯嗯嗯。”
“你们主子也跟去了?”
“嗯嗯嗯。”
“……”
不说沈府在两人走后发生的事,就说乔月颜这边,此时却不大不小有了桩麻烦事。
——沈清欢他真正的女朋友,在这人声嘈杂的菜市场,盛装打扮的与他们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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