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沃伦庄园里一片肃穆,大家忙着料理女主人的身后事。艾米丽的死讯也随即登上报纸,死因为过度服药和脑炎晚期。次日清晨,约翰·柯林斯家得知艾米丽身亡的消息,夫妇两赶去吊唁。约翰本来不是很喜欢这个姐姐,可是由于亲情的缘故,仍然伤心了好一阵子。
玛格丽特夫人,即艾米丽的弟媳,对遗嘱的分配感到很不满。当埃里克听说迪亚哥·布兰度也有一笔遗赠,霎时间惊呆了。妻子认为他们应该得到更多,这完全不符合沃伦太太的逻辑。
帕文的婚礼被延迟了;因此指望不上拿到新娘的嫁妆。
“此人居心不轨,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埃里克义愤填膺地说,“玛格丽特,不如你看…”
“你应该叫约翰·柯林斯跟我们联合上诉,我们至少要对半分。”妻子说。
“不,他们都是一介白丁,帮不上什么忙。我看只有…”
几天以来,艾米丽的灵柩被安放在一间小灵堂里,两侧摆着一支蜡烛,时常有人更换鲜花。窗帘换成了凄凄凉凉的黑色。直到现在,遗体的腐朽气味还是无法被掩盖。
梅琪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迪亚哥看到她睡梦中悒郁的容颜,脸色苍白,可是嘴唇像玫瑰般明艳。梅琪醒了过来,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
“我看你一定是伤心过度了,你看上去也憔悴了。”
沃伦小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双眼眸里满是纠结。她叫住迪亚哥,从容地走到他面前。
“迪亚哥,”她声音柔和、坚定地说,“本来我不应该主动坦白这种事。你不知道,这些天我过得迷茫又痛苦,也不敢跟任何人提。可是,现在不提的话,往后就没有机会了。你想想,在英国,有个名门闺秀主动向你求爱,这样的男人还多吗?”
她垂下了头,等着对方的答复。而迪亚哥感到很惊愕。他还不曾想到,沃伦小姐这么久以来饱受煎熬。他竟然令她如此痛苦到了这种地步,她一直在隐忍,认为漫长的冬夜后必定能迎来曙光。
迪亚哥从未想过,现如今连婚姻都变成了自己的利用手段。既然已经发生了这些事,他别无退路,更不打算公之于众,更何况是这个女孩。迪亚哥下决心只要得到他的东西,就立马斩断与沃伦家族的关系。长期跟那个老蜘蛛周旋,已经让他身心俱疲。
更何况,艾米丽的信件跟遗书一样发挥着法律效应,迪亚哥也承诺过他不会违抗。这半年多以来,他费尽心机接近的目标又是什么?他如愿以偿得到沃伦夫人的遗赠,能说放弃就放弃吗?
他不能忘记母亲的死,曾经的凌辱,世俗的眼光,还未实现的野心和报复…
梅琪·沃伦咬住小巧的红唇,朝前走了一步。她的勇气,她的决心,她的高尚,她全身心的温顺,都在他心里发挥了微妙的作用。要是她跟沃伦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就是另当别论。他也不否认,既然是自己先勾引了她,现在却要拒绝人家,多少有点不像话。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问。
“不,梅琪。你听我说,我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所以,让你失望了。”
对于梅琪的眷恋之情,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因为是存在利用、欺骗成分的。他还不曾对什么人有过内疚。梅琪跟那个艾米丽是不一样的人,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
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迪亚哥心情处于低谷,仍然尽量宽慰她。
在这件事上,我是有罪的,你完全可以惩罚我,怎样都行。
她拿着手绢轻轻啜泣着,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
雨后,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花朵的清香。梅琪心情复杂,独自待在后院里。她翻出一张桌上的报纸。
她看到遗书副本,她的目光停在一张信纸上。
她心头出现了片刻的犹豫。接着,她怀着一种纯粹的好奇阅读这封信。
一名穿制服的律师登门拜访。
“你好,小姐,请问布兰度先生在贵府吗?”
“在书房里。您有什么事?”“没什么,有一些遗赠的条例要和布兰度先生说。”
她皱起了漂亮的前额。“好,您去吧。”
梅琪·沃伦倒在靠垫上,脸色越发苍白。多么讽刺,多么巧合,迪亚哥·布兰度的夺冠报道和艾米丽·沃伦的遗产纠纷恰好在同一张报纸上。
真相原来是这样吗?主啊,无论如何都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啊。但她好像已经透视了真相,心中建立的港湾崩塌了,她觉得天旋地转。
沃伦小姐心里揣测,迪亚哥的反应优柔不决,一点都不像平时果断的作风。难不成这就是他的秘密吗?
她暗自伤神了一会,才慢慢镇定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家里发生了某些变故,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目前这种困境,已经不是凭她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
黄昏时分,胖胖的弗朗西斯神父发现一名带着黑纱的女子待在教堂里祈祷。她非常年轻,忧心忡忡。
“神父先生。”她率先打了声招呼,面色犹疑不决。
“沃伦小姐?有什么能向你效劳?”她拧绞着裙子的花边。随后,梅琪抱定决心,要向神父请教难题。
“您能带我去忏悔室吗?”弗朗西斯瞅了一眼时钟,说:“好吧,我这里有钥匙,请随我来。”
梅琪问:“神父,不道德的婚姻关系是什么样?”
“世上任何男子与女子的结合,都是主的旨意。只要没有违反公序良俗,双方都是心意相投,那就是合情合理的。”
“神父,如果一个年轻男人和老妇人缔结婚姻,算不算亵渎上帝?”
他神情僵住了,一时无言以对。“那情况就复杂多了。如果那老妇人家财万贯,男子多半是受到金钱的诱惑,在我所知的信徒中,这类例子是真实存在的。”
“孩子,是什么困扰了你?”
“我来这里为了赎罪,为了求你指点迷津。”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我爱上了一个和艾米丽结婚的男人!”
弗朗西斯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孩子,你认为沃伦夫人在世时和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男子成婚?”
梅琪声音颤抖:“正是。”
弗朗西斯目瞪口呆,绞尽脑汁地考虑了一下。于是他关切地询问了一下此人的信息,每答一句就点点头,显得非常同情。
“听着,孩子,我理解你的感受。我相信沃伦夫人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一定是另有隐情。你的痛苦需要时间慢慢忘却。你不如试着接受这一事实,接受一段时间宗教的熏陶。”
他提醒梅琪,她现在处在一种情绪混乱的状况,唯有心灵澄净才能突破障碍。
“我需要的不是这个。”梅琪嗫嚅道,“您既然能挽救那么多痛苦的人,应该也能…”
神父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像对小孩子一样,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这就是待嫁的姑娘们常有的不切实际的思想,劝她想开一点。“或者参加教会仪式洗涤心灵,好吗?我会时刻聆听你的悲伤。”
沃伦小姐走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发生了变化。
梅琪万般无奈,她知道神父是不会骗人的。弗朗西斯的话多少带点心理安慰。
梅琪下决心要忘却。可是人往往就是这么矛盾。理智说要割舍,可是情感偏偏更加炽热更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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