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隽行还在嘟囔:“真倒霉,怎么不是和苏二小姐一起进的幻境。”
他掀起眼皮,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唉声叹气。
叶迢迢出声道:“你这样的男子我确实少见。”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我是这世上少有的好男儿。”
宋隽行颇为自得地晃起扇子,眉目间是说不出的得意。
叶迢迢却并未听他吹嘘,双手环抱胸前,睨了她一眼。
“别人都是恨不得欢喜的对象一辈子平安无忧,少灾少难。你倒有意思,希望一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陪你闯这看不到出路的鬼门关。”
“唉,也不知道这苏家小姐做了什么孽,碰上这两个家伙。”
她咂咂嘴,意有所指,伸着懒腰走开了。
“哈?”
宋隽行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举着手上的扇子开口好几次,拂袖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
“迢迢,安静些。”袁清蕴有些头疼。
叶迢迢性子本就不拘,眼下没了师兄的管教,心态更是好得像是在踏青。
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府中没有其他人了吗?”夙槐突然发问。
袁清蕴蹲下身,手又重新按在地面。
灵气从脚下的土地蔓延至府苑前热闹的大街,不放过任何角落。
府内别说人影,连动物的气息也不存在。
夙槐见他的模样,心中了然。她盯着院落内半开的大门,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微扬下颌,朝二人示意,转身朝室内而去。
袁清蕴起身,眼中眸色微动,同样感受到空中出现的陌生气息。
“没有你的事。”叶迢迢双手挡在胸前,礼貌对着想要跟上来的宋隽行笑笑。
她一甩发尾拉上了隔段的纱帘,将他拦在外面。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她匆匆转过身,食指轻敲脑袋,从荷包中拿出一根绳子,两指驱使着粗绳向宋隽行袭去。
满意地瞧着被捆在木椅上动弹不得的少男,她从帘中露出半张脸,一只手握拳:“好好演,别暴露。”
宋隽行刚想说话,地上的抹布被叶迢迢施法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没说出口的话语。
几乎是同时,那半敞的院门被人推开。
阴沉像的中年管家走在最前方,后退让步后,一个宽大的身影从他身后走出。
藏在纱帘后偷窥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着实被惊住了。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出现在眼中,脸皮似是活生生被人剥了去,宽大的官服拖在地下,蔓延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眼见这称不上人的怪物离他越来越近,宋隽行仰着头朝屋子里挪移着,眼神中全是求救。
“我儿。”
知府的手从官服下伸了出来,森森白骨亮得晃眼。
宋隽行挣扎的越发厉害,疯狂闪躲着要摸上头顶的骨头。
“你为何这样固执?”察觉到少男的不情愿,他叹息道:“世上万千女子,你要什么样的爹不能替你求来,为什么非要孙家小姐不可?”
像是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知府来回踱步着,最后站在宋隽行面前,两只手都搭上了他的肩。
宋隽行鸡皮疙瘩起了一地,想要甩开那冰凉的触感。
一抬头,却清晰地看见对方敲碎的牙齿后那被切断的舌根,一张嘴便是血沫横飞。
心跳几近停拍,耳侧嗡鸣。
“他没事吧?”
叶迢迢轻声问。
这副场景她自己看了都害怕,偏偏管家和那些个小厮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面色正常地走到知府面前,去取宋隽行口中的抹布。
中年管家低头看了眼地面上散落的绳索,面向夙槐他们躲藏的纱帘。
几乎是瞬移般的速度,帘子被猛地拉开,里面空无一人。
“你不懂!”
宋隽行忽地大喊一声,强忍恐惧对上两颗眼球:“既然她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知府的注意力果然又被吸引了回去,他脸上血红的肌肉抽动着,压在宋隽行肩上的力度重了点。
“祎儿!”知府哀恸不已,俯下身抱住了少男。
“你就把我关在这里好了,把我饿死,关死在这,也顺了我的心意,让我去找她!”
宋隽行的脸也一样扭曲,他望向掀开的纱帘,三人各自躲藏着,冲他伸出了大拇指。
在这极致的愤怒,悲伤与绝望中,他终于难以抑制心中的情感,嚎啕大哭起来。
背后的骷髅手拍拍他的背,知府流出两行血泪,安慰道:“哭出来就好了,爹知道你难过,但爹都是为了你好。”
“谁能料到她们家会突然被城主……”
“老爷。”中年管家轻咳一声,他弓着身子道:“今天还有事呢。”
“哦哦,我知道了。”知府极为快速地收敛情绪,用袖子擦擦脸。
仿佛忘记了刚才还在抱头痛哭的儿子,转身就朝外走。
又是管家出声,语气微扬:“那少爷呢?”
知府拍拍脑袋,折返回来,看到宋隽行身上的绑绳,陡然发怒:“谁让你们绑的,还不快松开!”
说罢,捧着宋隽行的脸左右查看:“祎儿,你没事吧?这些狗奴才,竟然这么对你!”
“陈二,今天接触过少爷的全部拖下去,好生处理了。”
话锋一转,冷声吩咐身旁的管家。
松绑的下人神色木楞,对两人的谈话没有半点反应,如同提线木偶。
“祎儿,爹去去就回。”
宋隽行用哭声和眼泪屏蔽眼前的怪物,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胡乱点头,只想快点打发走他。
大门被啪地关上,门外铁链碰撞,被上了锁。
“没看出来,你演技这般好。”
叶迢迢跃下房梁,惊奇地凑到宋隽行面前,似要瞧瞧他是真哭还是假哭。
袁清蕴推动木窗:“窗户也被锁了。”
知府走的那样着急,必然是有重要的消息。
如果错过,兴许只有下次幻境重置时才能知道。
“用剑能砍开吗?”夙槐在屋中环视一圈,像是怕宋隽行自尽,连个夜壶都没有。
“动静会不会太大?”
宋隽行怕那张脸会再出现在面前,不敢有多余举动。
“这座宅院每处都有抑制气息的结界,就算此刻院外有人,你也探测不到。”夙槐制止袁清蕴的动作。
刚才知府几人已经走到门前,却是半点气息没漏。
还有对方的那副样貌,以那样不符合常理的外貌出现,竟然符合幻境定下的规则。
“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死等吧。”
叶迢迢原已预备踢门,听到夙槐这话,扭身把空中的腿放下。
如果是用原身,夙槐还有穿墙的方法。她摸向脸上的面纱,眸色微沉。
“虽然不能出去,但我有其他法子知道消息。”
灵蛇无所事事,夙槐不让它靠近,它便只能在府中四处转悠。
早在知府出门时,他就跟在了这一行后面,在屋顶上爬来爬去,追踪到府苑书房的位置。
屋中还有另外两个人的身影,它用身子蹭开一片青瓦,脑袋塞进缝隙中探听消息。
“贤兄,我来迟了。”
知府赔着笑脸朝坐在桌前的男人拱拱手。
“无妨,听闻令公子今早已经找到了?”男人的脸蒙了层黑雾,看不清楚。
“有劳贤兄费心,犬子年幼,闹出些笑话。”
血汗滴在地上,成了褐色的血痕。
屋中其他几人没有变化,唯有男人身后站着的人不明显地退后一步。
男人把弄着桌上知府的文玩,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找到便好,也不算我白费心思。”
知府不停地擦着汗,让身后的管家奉茶。
“哈哈。”他干笑一声:“贤兄吩咐我的,今早已全部处理妥当了,之前说好的……”
将手上的茶杯重重一扣,男人不紧不慢道:“答应你的自然是不会少的。”
“别急。”他抬手制止知府的动作:“还有最后一件事。”
知府心中一瞬猜疑闪过,不敢细究,迟疑地问:“您尽管说,弟立即去办。”
“此事不难,不用这样紧张。”男人笑道:“只需把令公子送到我的府上小住两日即可。”
木椅划过地面,带出一道刺耳的尖利声。知府站直身躯,身上汗流如柱。
“城……贤兄,我就只有这一个麟儿。”
他的嗓音微微发颤。
“你看你,怕什么呢。”城主摇摇头:“我难不成还会害了贤侄不成?”
知府嗫嚅着,还想争取一下。
“看来今日不是说话的好时候。”男人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擦身而过时,不轻不重拍拍他的肩:“你这几日多想想,嗯?”
城主身后的身影站在原地,待男人回头瞧他时,他才避着知府,从暗处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青瓦挡住些视线,青蛇用尾巴推开了点。
与对知府的高傲不同,男人略显恭敬地抬手让后面人先行。
阳光下,对方的面容终于得见。
“怎么?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叶迢迢在她面前挥挥手,夙槐失神到现在,定是听见了不少内容。
城主已走,夙槐切断联系,斟酌如何开口。
周星罗为何会在城主身后,他分配的是什么角色?
她脑中思绪万千,用食指按了按额头。
“城主在和知府商量把这位公子送去城主府,二者产生了点争执。”
夙槐将情况简单总结了一番,让他们快速了解情况。
听到自己既入狼穴又要入虎口,宋隽行看开了般打开折扇,找个地方冷静去了。
“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夙槐抬眼望向袁清蕴:“我看见个男人。”
“穿着和你们一样的衣服。”
望月门两人同时起身:“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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