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月取了新的契,两人签了名字并按了手印,等回去温酌再差人将银子给她送来,齐如月倒是说不急,左右先用她的私房。
得知温酌想要从东郊巷赁个房子,只要结实暖和些变行,不拘是多大的,她家人口少,只一个哥哥和姆妈,也不打算买婢女伺候,若是赁个大的,也住不满。齐如月便打包票说此事包在她身上。
温酌因不便出去,便将小苦水巷家里的住址告诉了齐如月,又谈了一会儿,两人方才分手。
回去后她便从梳妆台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匣子出来,数了三张一百两得银票并五十两的五个银锭子,用荷包装起来,沉甸甸的,准备给齐如月送过去。
这么一下子后,她能用的钱便只剩下五十两还有不足十两的季家发的月钱,又成了穷光蛋。
不过她相信齐如月的能力,这三百五十两投进去,她决不会后悔。
齐如月果然办事能力极强,没过几天便赁好东郊巷的一个屋子,虽不是二进的院子,只有一进,却有正屋有厢屋,有单独带门的厨房,比之前外头搭个棚子不知好多少。
知道温酌等闲是出不来的,齐如月便带着家里几个伙计直接去了小苦水巷,按照温酌给的地址找到了门派,敲了门。
本来要出摊子的温酌姆妈开了门,瞧着为首一个穿着粉红湖绸的女娘,身后跟着丫鬟似的人,这也到罢了,这丫鬟身后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顿时吓了个够呛。
“你……你们是谁,找谁?”
齐如月倒是很自来熟:“您可是钱妈妈,温酌姐姐的姆妈?”
“我是,你们找阿酌?阿酌不在这住。”
姆妈抵着门,不叫他们进来,生怕这女娘带着几个大小伙子是不安好心,来找事的。
此时,温豫听见了声音,从屋内推门而出,一眼便见到外面的情形,急忙奔过来,将姆妈挡在身后:“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别为难我姆妈一个老人家。”
眼前这少年身材颀长,虽然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却干干净净一丝不苟,长发挽成髻用一根发带系住,还余一截垂在身前,这少年面色白皙,星眸剑眉,鼻梁高挺,再一瞧鼻梁下的两片薄唇,如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一向伶牙俐齿的齐如月忽的耳朵有些发红,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我……我不是坏人,我是……是温酌姐姐的朋友,我不是坏人。”
还是齐如月身后的丫鬟瞧着自家小姐不对劲,拉了小姐的手肘一把:“姑娘,您得说清楚,咱们是来帮他们搬家的呀。”
“啊,啊,对。”齐如月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极了,将温酌托她在东郊巷寻房子的事说了出来,温酌姐姐不方便来,她便叫了自家的几个伙计来帮忙。
温豫和姆妈,这才发现温酌这丫头,说搬家不是说着玩玩的,竟然先斩后奏真的找好了房子。
那如此来,这位齐姑娘便是客人了,也不好叫人家在门口站着,便都请进来,只是屋里小,那几个伙计也表示不进屋,只得搬了几个凳子叫人家歇脚。
温豫自去给这几个男人倒茶,姆妈则请齐如月进屋说话。
问了齐如月是如何与温酌相识的,同温酌那回说的分毫不差,齐如月也介绍了自己的来路。
温豫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们住的虽是土坯房有诸多不便,不想换更好的房子自然不想妹妹劳累,可她这个妹妹,一颗心都扑在亲人身上,也不想想自己半点。
“齐姑娘,其实我们现在在这住的挺好的,真的不用搬。”
齐如月劝道:“姐姐乃是好意,她同我说,自己住着敞亮暖和的大院子,家里人却还在住土坯房,实在心中愧疚,若是两位不搬,拂了姐姐的好意,只怕姐姐心中难过呢。姐姐的定钱都交了,现在反悔不住,那定钱也是不退的,何必呢。姐姐已经托我跟现在住的这房子的屋主打好了招呼,下个月便不租了,也省了一两银子的租金不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温豫叹气:“多些姑娘过来帮忙,且等等让我跟我姆妈收拾收拾行李。”
事情已定,温豫去大包他的书本、笔墨纸砚、还有一些衣裳,姆妈则将被子褥子棉衣服都打成包袱,还用盆子装着米面青菜肉的。
都收拾完,齐如月叫伙计们推车的推车,背包裹的背包裹,将行礼都放到身后一两马车里,姆妈出摊子的小车则栓在行礼车后面。
然后她便招呼两人上马车去。
温豫自觉男女授受不亲,与几个伙计坐到一处,挤些也没什么,姆妈则跟齐如月和丫鬟坐一辆。
齐如月从小便帮着父亲招呼客人,很是健谈,一路上说话将姆妈哄得开心极了,时不时便掩口咯咯笑出声。
“冒昧问问,姑娘今年芳龄几许?家里有几口人啊?”
齐如月也不羞涩:“钱妈妈,我今年过年十六了,跟阿酌姐姐同岁,只比阿酌姐姐小几天,我家除了爹娘,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
姆妈就像是所有到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一般,对打听未嫁的小姑娘的情况兴致勃勃,简直比县府户所的那些小吏还尽职尽责。
越聊姆妈便越喜欢这位齐姑娘,相貌不赖,人也有礼节,行事大大方方的举止得宜,就是小商户女的身份有些不尽如人意,如若不然,配他们家豫儿也是配得的。
很快便到了东郊巷赁的那房子门口,齐如月的丫鬟先下去,将自家小姐扶了下去,齐如月亲自将钱氏搀扶下来,只马车上折磨一会儿,齐如月便改口叫了姆妈更亲近的称呼钱姨。
她指挥着几个伙计将板车上的行礼搬下,便开始收拾起来。
这处小院极为幽静,虽然只有一进的院子,但是屋内还有许多现成的家具,院子角落里还种了一小丛竹子。
温豫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便走向齐如月欲言又止。
“齐姑娘,敢问这租子多少,我们好先付了。”
齐如月一愣,忙道:“不必给了,阿酌姐姐已经付了半年的租,请温公子和钱姨好生住着便是,租子的问题不用你们操心。”
其实温酌还没给齐如月这个钱,她看好了这院子,屋主急着租价格也合适,怕旁人给赁走,便自作主张先垫了半年的租金。
温豫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别的,便去帮姆妈收拾东西。
齐如月和这几个伙计好歹也辛苦一场,不能叫人家空着肚子走,钱氏便非要留他们吃饭,她自己做两桌好菜,叫温豫出去买两壶酒,并两条鱼一些小菜什么的,她就下厨整治起来。
过了一会儿,厨房那便飘出一阵香味儿,几个伙计不住的去看,齐如月好奇极了,便去厨房瞧了瞧。
因为过年,再节省也得买肉,钱氏便做了两块方的花椒肉,肉皮焦透如红糖,肥瘦相间,是已经卤好的,倒是便与梅菜一起上锅蒸便可,她买了好些人家不要的猪下水,回来洗了好几遍,去了臓气,做了一道九转大肠,另用豆腐做了一道一品豆腐,青菜做了一道香菇菜心,一道炒合菜。
温豫也将鱼和酒买了回来,还买了几样下酒的小菜。钱氏见鱼是鲫鱼,便做了一道汤菜奶汤鲫鱼,将酒温上。主食则有两盘饺子,并蒸了一锅米饭。
六样菜并两样主食,待客也是够的了,在屋内和屋外各支了桌子,也不分什么主仆,齐如月和她的丫鬟陪着钱氏一桌,外头温豫和几个伙计坐一桌。
钱氏还觉不好意思:“大家随意吃些,都是家常菜,没什么好的,凑合吃吃。”
材料都是家常的,可这味道做的实在勾人,方才几个伙计便安耐不住,如今可以动筷,急忙夹一块尝尝。
花椒肉入口一点都不腻,肥肉绵软细腻肉皮胶感十足,肥瘦相间香极了。一品豆腐滑嫩无比,入口即化般,那道九转大肠质地软嫩,一点膻腥也无,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
齐如月也是吃过丰和楼的,她敢说整个江南府都没九转大肠这道菜,他们江南人食内脏,多是那鸭血鸭肠鸭肝的,这猪的下水一向嫌弃味大骚气,没想到最不好做的大肠竟也能如此美味。
屋内只有三个女眷,也不分什么大小了,齐如月赞道:“钱姨,您这菜做的,实在是好吃,您还说都是家常菜,也太自谦了。我也是吃过丰和楼的菜的,我看您这水平不输那些大厨。”
钱氏手艺可算得到施展,又被齐如月夸了一番,脸上笑的开了花:“嗨,我的手艺哪能跟人家比,要不也不会被人家嫌我是个老妇,想干点活计都被赶出来。我阿爹原来在胶东那边,算是个名厨吧,把有些手艺传给了我,可惜我是个女人,也没法去那些酒楼里施展,原来在顺宁老家的时候,老爷和小姐最爱吃我做的饭,我们家的两个哥还有酌姐儿也是,只是现在……”
齐如月见她面色有些伤感,亲给她到了一杯酒,岔开话题道:“其实那些大户人家吃惯了家里厨娘做的饭菜,便总从外头请个厨子来家里做,做一回结一回子的钱,也不用签什么卖身契,钱姨你每日出去卖扁食也劳累的很,不如去做这种的,工钱也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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