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埋下头,静静等着铜钦的声音越来越响。
绸花随着音乐声越来越多的从四周洒出,各种杂乱之声响彻云霄。
严伏南晃着脑袋甩绸花,免不了有些摇头摆尾的好笑样子。
后脑勺又被李月生拍了一下:“这里到处是国王派驻的巡查士兵,要是招来盘查我看你怎么办。”
但很快,周围不知为何突然静谧下来。
严伏南不敢妄动,只悄悄侧头看了一眼圣佛的方向。
突然诧异看到一身披着八宝幡带,神尊玉贵的圣佛居然就这么从莲花宝座上下来了。
在所有人始料不及的状态下,走到人群街边,伸手取下其中一人手里的奉上的一篮子冻梨,拿在手里看了看,转身交给身后的随侍。
而后孜青苏弥躬身,抬手在人低矮的头顶上轻抚,淡淡的道:“王会喜欢你的心意的,愿您福寿。”
沿路上,所有人的礼物都被身后的小比丘收了起来,装进一只巨大的供箱里。
可佛子亲自下来收取,还与人说话,倒是头一回。
这不免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紧接着他们自立起上半身,高高将寿礼举起,眼神中尽是祈求。
“圣佛,收了我的心意吧,献给伟大的骐达烈王和我的佛祖。”
“圣佛,还有我的,我世代家族传下的珠宝,敬给上苍神佛,只为圆了我修行之心。”
“仁慈的佛啊,愿您与康川王永享齐天。”
周围踊跃上前献宝的人开始拥挤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在圣佛面前逾矩,失了秩序。
严伏南还愣神看着,被李月生拉扯了一下袖子:
“愣什么呢,举着屏扇,等会儿说不定还能跟你那和尚说上两句话。”
这大马路上的,说些什么?笑一个?
还是恭敬给磕个头,凑近了说句和尚你丫的真装。
心慌意乱的,手里的屏扇高高举起,都能捏出一手的汗。
不知想到什么,严伏南一笑,觉得自个儿像是个刚见老婆的新郎官,还怪忐忑的!
很快,孜青苏弥和他之间,只差几步之遥。
心跳突然重如擂鼓,耳朵轰鸣,都听不清周围人的声音。
晃晃之间手上一轻,精巧的屏扇被人拿掉了。
严伏南抬头,从未以这样的姿态仰望过那人。
忽然修长手指向他伸来,指腹轻轻触碰到了额角。
绸花突然被轻轻摘下,未被指尖触碰到一点皮肉,却整个头皮发麻,顿时痒的心尖都颤了颤。
“小苏弥~”他几乎就是本能叫出这么几个字,轻声呢喃一句。
旁人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而和尚明显是听清楚了。
他兀的一愣,手指在空中顿了一下,捏着那片小小的绸花花瓣在掌心中,耳尖都红了。
小时候,才这么叫,现在说着这几个字,还叫的绵绵软软,是要做什么!
迫于身份,强压下某种情绪,镇定下来,抬手在严伏南头顶轻抚。
严伏南不自觉的低了头,那温热的手掌让整个头皮触感更怪了。
他有些不知该不该抬头的踟蹰,忽然听到和尚低醇的声音道:“佛佑你平安,长生。”
手掌抬了起了,严伏南跟着抬头对上那人的眼。
孜青苏弥剃着精悍的短发,宝相庄严深长深邃的眼睛微微垂眸,面上一丝别样的情绪都没有,菩萨俯瞰众生的慈悲样子,让他忽然有种不可接近的陌生感。
这陌生感让严伏南很心慌,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人该比周围这些所有人都亲密。
甚至愤愤不平的想,他见过和尚晚上怕打雷,多自己怀里睡不着觉的样子。
还知道这和尚肚脐眼上面一颗红痣,一模就笑;
小时候吃饭是个左撇子,他教会他用的右手;
刚学写康川字的时候还哭鼻子了,他天天陪着给哄好的。
所以,他们之间如何跟那些人一般如此疏离呢?
严伏南忽然一把抓住了将要转身离开的孜青苏弥袖子,滑过袖子,直接捏住了对方的手,甚至觉得不够,指尖在人手心摸到了那片绸花,顺着绸花边,轻轻打了两个圈。
因着这出格的举动,周围人群全都静默下来,纷纷侧目看着这人和佛子之间奇怪的气氛。
而严伏南可并未察觉周围异样,只觉那掌心瞬时捏紧,将他手指握住,不让乱动,而又轻轻张开手放掉,紧紧攥紧成拳背在身后。
和尚明显喉头滚了滚,红了面颊,因着肤色黝黑,看不大出来。
不敢面露情绪,反而紧蹙眉头,瞥头不敢与人直视。
真真一本正经的想让人发笑,没想到和尚居然也会紧张。
严伏南突然就高兴了,苦闷忧愁忐忑全都一咕噜没了。
所以什么紧张不安,什么踟蹰无奈全都一消而散,一下露出八齿,冲人笑的毫无顾忌。
“好圣佛,万安无忧。”
笑完,双手高高合十,嘴里念着圣佛慈悲,跪地磕头。
那声响比的上以头呛地的猛烈,实打实的在这静谧的街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再抬起头来,额头乌青,就孜青苏弥皱着眉头,眼珠子跟着那一块乌青转,一脸憋闷生气又无奈不能说话,抿着唇心疼,不忍又怪异的表情。
得,惹得和尚这般,严伏南就高兴了,他摸了一把额头,笑的得意极了。
他就喜欢看和尚脱去那身假正经,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自己这一跪一拜简直值上了天。
而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佛子亲近贫民,转瞬之间的爱抚,虔诚佛徒的敬仰罢了。
若非实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孜青苏弥大抵是要凶神恶煞的将人数落一顿的。
不,还得打一架,狠狠的抡拳头,将人摁在地上,翻过身,朝着那两半屁股蹲狠狠的打两棒子!
可他偏偏还什么都不能做,心里记下了这一遭,势必是要找回机会把这一顿还回去的。
下一秒严伏南还准备再给人磕一个,结果和尚转身就走,往前匆匆收下旁边商家放羊女手里的五彩箸套。
都不知走了多久了,严伏南还在回味着和尚刚才那一皱眉的情绪。
手掌一下一下顺着胸口,笑意在脸上露着,觉得舒坦啊,真舒坦啊,看和尚憋屈,太得劲儿了。
李月生偏在这时候,扯了他一把:“起来吧,刘全在后头等着了。”
严伏南笑意一收,回头看到了跪在人堆后面些的刘全,剃了满脸胡茬,穿着清爽,英勇武夫的潇洒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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