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湘州城内一片安静，瞧着便不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王启年和杨万里从城内溜达到城外，好似做贼一般。
“先生，我是不是猜错了？”
王启年揣着手，想都不想，道：“唉~不可能。”
两人走到将近郊外的地方，隐隐闻到些血腥味。
杨万里还在抽着鼻子确认，王启年却是脸色一变，惊道“不好”。
杨万里追不上王启年，他紧赶慢赶跑过去，只见王启年蹲在一个小茅屋前，血泊躺着一个妇人，瞧着样子竟是怀有身孕。
“井……井……”
喃喃两个字，妇人歪头再没了气息。
王启年将扶着她脉的手收回来，恨道：“若能再快些！”
屋里“噗通”传来声响，杨万里赶忙跑进去。一男子趴在地上，一点一点蹭着往屋外爬。他身后一道蜿蜒的血迹，人却好像感受不到疼一般：“小翠……”
王启年跟着进来，探手把脉，片刻后默然收回手——杨万里瞧的分明，那手狠狠抖了下。
“先生，这人……”
王启年微微摇头，理了理头绪问道：“什么人杀的你们？”
这男人像是从他二人表现中知道了什么，呕出一口血，手死死抠着地：“井！井里……有，有东西……”
屋子外面有动静，王启年推了杨万里一把让人留在屋里，出门就要朝着院中的枯井而去。不曾想，一步子微跛的黑衣人三两招与他纠缠在一起。
王启年轻功是一把好手，身手着实是不行，堪堪能自保罢了。
他被纠缠住，屋后又闪出一人跳入井里。
见此，王启年咬牙拍开这跛子，探身就要跟着跳下去，却又被人从背后把住。
“阁下哪条道上的？府衙办案，我劝阁下还是及时收手！”
跛子不搭话，只顾将他缠离井边。
“东西到手，撤。”
从井里窜出来的黑衣人脚下未停，眨眼人已消失在浓浓黑夜里。
跛子踹开王启年，晃着身子速度却不慢，跟着一同不见了身影。
杨万里见人逃走，冲出来激动道：“先生，那便是杨三！”
王启年抬手拦住他，“别追了，没用。”他转身打量一通杨万里，“不错，机灵。”
刚才杨万里出来才是给他添乱，一点武功都没，这时候躲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忙了。
瞧着院内院外三条人命，王启年无奈叹了口气，“咱们帮他们安葬了吧，无妄之灾啊……”
这里人烟不多，两人趁着月色将这一家三口安葬在了后院。
杨万里低着头，半响问道：“您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王启年沉默一会儿，道：“死的青楼刘妈妈，十几年前是广信宫的宫女。”
“广信宫？”
“哦，你不知道。”王启年解释道：“长公主李云睿在京都时，便住在广信宫。——大人此次派我前来，便是寻刘妈妈要一样东西，只是没想到……”
杨万里怔怔出神，“难怪……难怪刘妈妈户籍上登记的是流民，还是在李云睿死后才流浪来的信阳，她是在躲长公主。”
“行了，现在就只有这块儿鹿皮子了。”
见王启年要走，杨万里连忙拉住他：“先生，可否告知学生，老师究竟要做什么？”
王启年看看四周，拍了拍他手，道：“回去以后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你的人继续查，闹的越大越好。”
“可，可刚刚他们应该知道我在屋里……还有必要吗？”
“啧，还是不太开窍。”王启年小声道：“你想啊，这藏的东西，定是事关长公主。现在要杀人取物的该能有谁？”
“……废太子？”
“那肯定是有，不过还不够。”王启年语重心长对他说：“挺好，离京都的浑水远些，踏实做自己事。这几年就先别回去京都了。”
打雷了，两人抬头看看天，月色被团团乌云遮了个严实。
有一白衣人撑着伞走过来，王启年见到便笑着迎上去。
“哎呦，小言公子。”
来人正是言冰云，他先是对这面前的两座坟冢行了一礼，而后道：“我的事办完了，你这边怎么样？”
王启年摸摸袖子，摇头：“不巧，原想着你还在京都，能托你帮忙查点东西。”
“唉……”杨万里打断二人，“这位公子，敢问您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哦对，你们两个没见过。”王启年拉着言冰云走近些，“我来为你们二位介绍啊，这位呢，是原鉴查院四处言冰云言公子，咱们家大人亲封的‘大庆卫士’。——这位，信阳知州杨万里，大人主持春闱的那届考生，跟史阐立一起拜了大人做老师。”
两人相互见过礼，杨万里还是又问了遍刚刚的问题。
“信阳城的衙役，四处可见，随便盘问一遭便能推出来。”
王启年乐呵道：“不亏是小言公子，冒领京都府身份也能毫不心虚。”
废太子与长公主李云睿私情曝光后，庆帝大怒，将废太子的门生彻头彻尾清洗了一遭。
如今这京都府算是大皇子李承儒暂带，给范闲两块儿腰牌再简单不过。
言冰云问王启年：“查什么？”
“唉，对。”王启年掏掏袖子，将那一小块黑乎乎的鹿皮掏出来递给言冰云，“你帮我看看，这东西京都能有谁在用。”
见杨万里也凑上来，王启年给他解释：“小言公子见过的好东西可比我多，刑讯搜查这方面，一把好手。”
王启年割下的这块儿皮子是水壶侧边缝合处的，言冰云拨着缝合的线头翻看一番，道：“宫里的手艺。”
王启年皱眉：“这料子可不像是能进宫里那几位眼的。”
“是贡品没错。”言冰云把皮子还给王启年，“宫里每年的贡品质量参差不齐，这东西入不了宫里的眼，该是被赏下去或是挪做他用了。”
王启年思索片刻，“那我还是得跑一趟京都，既是宫里的东西，小洪公公应该知道情况。”
因为当年洪竹临时反水的事儿言冰云一直看他不顺眼，但也不可否认，这时候找他确实有用。
“我陪你走一趟？”
“不用不用，王某自己便可。——杨大人，别忘了，要大张旗鼓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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