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敲门声,男子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寒声道:“进来。”
两个女子身躯发颤,白瓷般的手上捧着暗色的锦盒,淡淡的血腥味从其中溢出,一个女子实在支撑不住,端着的盒子摇摇欲坠,整个人蹲下身子呕了出来。
男子晦气地扫了她一眼,难掩眸间喜色,罕见地没有发难,他手掌微动,盒盖微微开启,露出晶莹璀璨的灵根。
见温慈要叫出来,宋晚秋眼疾手快地那手捂上,那黑亮的眸子仍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
盒中的灵根虽然晶莹剔透,染上鲜血交错,透露出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宋晚秋仔细地盯着,不放过一点细节。
男子碾碎灵根,将灵气渡入自己的体内,周围灵力波动,两个随侍的女子瞬间面如土色,在这威压下跪倒在那人的面前,口中渗出鲜血。
宋晚秋知温慈肯定也是如此,连忙伸手将灵力渡入他体内。
男子就地打坐,像是入定了一般,双眼阖事,一动不动,两个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脸上的胭脂都溶了,跌跌撞撞跑出房门,那男子好似没听到一般,仍在打坐。
宋晚秋一把拉起温慈的手,催促的声音不像玩笑:“快走,我知道他们在背后做什么了。”
温慈眸中还是一片清澈的愚蠢,随着宋晚秋爬出甬道,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上鼻尖,令人作呕,他几乎要立不住身子,颤颤巍巍地追随着宋晚秋的步伐,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宋晚秋灵力跃上指尖,落到地上,在那片血腥中徘徊了一阵子,忽然指出一个方向。
“快走。”宋晚秋身形如狸猫一般飞速像前掠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越往前血腥气越重,温慈一口气哽在喉间,喘不上气:“宋公子,我……我……快挨不住了……”
宋晚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灵丹塞到他口中吊着一口气,应是将人拎了起来,和他一同飞奔向灵力所指引的方向。
忽然灵力停滞不前,不再之路,宋晚秋面色难看地探出一抹神识,果然看到下面有一个幽暗的房间,房间内浓郁的血腥味和婴儿的啼哭一齐涌入宋晚秋耳内,被刺激的五感让他撑不住倒下,此时一声银铃般的娇笑在这静谧的楼阁内显得格外诡异。
“宋长老,好久不见。”语调上扬,声音清脆悦耳,掺杂丝丝怨毒。
宋晚秋刚要起身,刚迈出几步又被狠狠弹了回来,索性胳膊够得着身旁的温慈。
“被费劲心思挣扎了,这个阵法是专门为你而设的,灵力越是高强就会被困得越厉害。”
“是么。”宋晚秋唇角微扬,一把抓起身旁的温慈头也不回地朝窗外掷去。
“你……你……”那人气急,话都说不完整。
宋晚秋轻摇玉骨扇,遮住如玉的面颊,脸上泛起妖气,如墨的双眸越来越黑,眼尾虽是上扬,可周身的阴冷肃杀不似作假。
“你真的以为,我就是你看到的那般好欺负吗。”
话语落下的瞬间,他的背后长出九条尾巴的虚影,随着烛火的摇曳,忽明忽暗,并不真切。
*
远在王家的江南杳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人固执地牵着他的手,他不胜其烦屡次避开,那人就是不走,只好用树枝代替。
“娘子,你很不乖巧。”
江南杳一双白眼简直要翻上天边了,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子……”那人幽幽地唤着,冰冷的气息轻吐在他耳畔,将江南杳冷得一哆嗦,举起手中的树枝就精准地朝那人的脑袋砸了下去。
他自然不怕惹怒面前这人,比起前几日那伪装出来的翩翩君子,面前这人四肢僵硬,动作死板,更像是一个复刻品,若背后的是大妖,这人潦草地就像随手捏出来的。
江南杳收回手,见面前那王越一双眼白居多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脊髓冒上阵阵寒意,脑袋也越来越重,疲惫得睁不开眼。
该死,第二次中迷药了,自己总是忘记这幅身躯早就不是当初百毒不侵的那具。
王家府邸中高耸的阁楼内,一双白皙的手透过斗笠,冷眼看着被迷晕的江南杳倒下,手中紧紧攥着碧色的茶水,声音如冰雪透骨,阴冷中带着寒意。
“这次几分胜算?”
“这……这不好说……还有一个飘渺宗长老和逍遥宗少主,很是棘手……”
那人眼尾上挑,眸中划过一丝厌恶:“若仙门大比之前他还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将你们合欢宗做的那些腌臜事全抖出去。”
他声音轻柔,犹如点在咽喉的利剑,似乎下一刻就要割破面前那人的颈侧,那人身躯明显一颤。
“可那两人……”
他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腕轻转将茶盏扔了出去,神色不容悖逆,带着明艳**的挑衅。
“杀了又有何妨。我能护你们周全。”
“是。”
*
恍恍惚惚间,江南杳又忆起了从前的许多,他能感知到身子的冰冷和僵硬,可意识就像是被锁住了一般,怎么也出不去。
过去零星的片段蹿入脑海,带着陌生的熟悉,香甜的味道从中蔓延开来。
昆仑山上,他手中的玉佩轱辘滚落在地,那是幻音前几日送他的生辰礼,他爱不释手地把玩在手心,没想到这灵玉太滑,像一尾鱼轻松地从他指尖的缝隙溜走,他自然地提步追去,没听到父母的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停在了一间小屋面前。
听说,那有一户新搬来的神君。
“他们膝下有一子,体弱多病,特此来昆仑山求药,不要轻易招惹。”
这是父亲的原话,可是没办法,灵玉顺着土坡划入房子的间隙,他的手根本伸不进去,只好轻轻叩响了门,稚嫩的语气带着一点骄纵。
他是父母亲手呵护长大的,上面又有兄长和阿姊相护,便纵出了他这个胡天胡地的小霸王性格,此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几个有礼貌的词,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把我的玉还我。”
他时常对父母这么说,因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岑寂。他扣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后来干脆改成用细嫩的手掌重重地拍着看似不堪一击,实则坚硬无比的木门,扯着嗓子喊:
“有人吗?”
“把我的玉还给我!”
“你听到了吗?”
“你给我出来!”
他喊累了就靠在木门上休息,他并不害怕黑夜,因为他知道父母总会找到自己。
见木门迟迟没有回应,他几乎以为里面没有人,就要转身离开时,一声细碎的声响落在了他的耳中,这对一向娇生惯养的少爷来说,无疑是一种**裸的挑衅,毕竟前面无视了他那么多次的呼喊,他嗓子都喊哑了。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借力,于是利用神力翻上了比他几乎高出一个身子的窗户,日光还未完全退去,剩下的一点余晖照在那双惊慌失措宛若小鹿的瞳孔中,那胆怯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好奇。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狐狸眼,眼尾上挑,配上那张出尘的脸,本应该是高雅且妩媚,不知为何他读出了几分惊弓之鸟的凄惶。他半个身子在柜子里,只探出一个脑袋,看了江南杳一眼,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江南杳被他那面容一惊,后知后觉的怒火找了上来,他一拍窗户,没想到窗户应声而碎,他趁机跳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玉,皱眉道:
“你躲什么,我不就是让你帮我拿一块玉,又不会死。”
小孩神色惶恐地缩进柜子里,却被江南杳一把扼住手腕,禁不住他四下狐疑地打量,又低下头去。
“你是不是想出去,我带你出去?”
他性子虽然骄纵,却并非单纯无礼,只是言语的张扬有时会刺伤别人。
那话语像是某种挑逗,本来怯懦的小孩眸中的一簇火被点亮,犹豫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手里紧紧攥着白色的衣衫,对他来说有些大了,更像是套在他的身上而不是穿上。
江南杳诧异地一挑眉,抽开小孩的手握在手里,没有察觉到身边之人的抗拒,于是放下心来,借助神力出了窗户。
小孩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用手遮眼还在适应着那绚烂的暮光,已经开始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更像是贪婪地攫取。
他的笑容并没有在脸上停留多久,因为几刻钟后江南杳的父母就寻了过来,甚至惊动了小孩的父母,小孩凄惶地垂下脑袋,不敢触碰父母的目光。他的父亲不住地拱手致歉,眸色阴沉,他的母亲狠狠地朝他的胳膊上一拧,疼得险些掉下泪来。
江南杳的父母神色担忧地望向小孩,欲言又止,看到江南杳一个不察又跑远了,连忙追去。
小孩的目光一点点暗淡下来,最后只剩下黑沉沉的一片。
那是他过去不曾注意到的上官渡,他们的初见远比他想象的要早,像是被谁故意从他脑海中抹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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