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音轻嗤一声,还以为他们在骗自己,不屑道:“我才不信,少拿这些把戏骗我。”
江母扯了扯她的衣袖,递给她一个不要多言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幻音双手抱臂,从江母手中抽回衣袖,冷声道:“你不是说上官望已经殒命吗,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杀的?”
“江南杳。”
幻音勃然大怒,神剑嗡鸣:“不可能,阿杳不是这样的人,你休要血口喷人。”
江父带着怜惜,沉痛地怒斥一声:“婉禾,休要胡闹,就是阿杳杀的,还不退下。”
一股酥麻的感觉刺激着画面外的江南杳,一瞬间噼里啪啦所有的回忆都被点起,胸腔中一股热浪险些要将人淹没,他身形不稳,险些要倒下。
“你怎么了?”
江南杳勉强立住身形,从碧色身影中抽出手:“我好像都记起来了。”
“你说什么?”碧色身影满是讶然。
“我全都记起来了,洗墨池没有篡改我的记忆,是封印,将我对上官渡的爱和成为魔尊之后对他的折辱都封印起来,在我的意识中就是深爱不得反被辜负,所以恨意才会如蔓草般疯长。。”
“可是为什么要封印呢?”
江南杳掀起眼帘,眸中满是杀意,墨长的凤眸眼尾晕染一丝薄红,他冷哼一声:“他们是想借我的手杀了上官渡,或者是让我被仇恨裹挟,最后成为像上一个魔尊一样失控的人。”
碧色身影倒吸一口凉气,道:“那他可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江南杳头痛欲裂,整个脑袋仿佛要被人从两边拉扯成两半,轻轻叹道:“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还是继续看吧,这个心魔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画面迅速切换,少年江南杳跪在江父江母面前,一旁的人正是方才说上官渡交由他们抚养的老者。
老者目光如炬,捻着雪白的胡须,深深地看了眼跪在面前的江南杳:
“你说,上官望是你杀的?”
江南杳沉默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若是告知实情,上官渡必然会遭人白眼,受尽欺侮,无处可去。而自己再不济也有父母兄长相护。
老者沉沉地叹了口气,朝身旁的江父江母摆了摆手,两人朝江南杳投来担心的一瞥后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孩子,如实说来,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少年江南杳身躯颤了一下,立刻恢复了平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沉着镇定:“是我杀的。”
老者一挑眉,慈悲中带着怜悯:
“那孩子是个苦命人,他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父母为了瞒过天道只能藏起来,如今已经报应到了身上,天道震怒,凝聚天雷处死了他的父母,如今他孑然一身,无处可去。”
少年江南杳抬起眼眸,瞳孔睁大。老者的手轻柔地落在他的脑袋上,带着丝丝寒意。
“若是真想知道是不是你所为,只需施展搜魂之术即可。”
少年江南杳猛地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直视那双眼睛:“是我做的。”
老者收回手,粗糙厚实的手掌抚上少年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慈爱,细细地叮嘱道:
“那你记住了,若是今日认下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哪怕你受尽了委屈,也不能松口了。”
少年脊背挺直,目光清明:“我认下了,今日不后悔,日后也不会后悔。”
“你走吧,你父母那里我会交代。”
少年江南杳的认罪,让上官渡终于可以脱离天道的惩罚,活在日光之下,不必整日待在连窗户都被锁死的简陋木屋。
可对于江南杳来说,天道的惩罚似乎才刚刚开始。
幻音投湖被救起的时候,他在檐下听了一夜的雨,衣衫被雨水沾湿,逡巡的身影在门外留下一道道湿痕和印子,却迟迟不敢踏进去。
前方与魔族征战的兄长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动身赶了过来,陪了妹妹一晚,明日又要奔赴前线。
他趁幻音睡得深沉抽身离去,在门外见到了淋成落汤鸡的江南杳,抿着唇投来一道责怪的目光。
那是一向温柔兄长第一次没有和他说话,那道目光刺得他如坐针毡,心上泛起隐隐的阵痛。
幻音的身子和心情慢慢调养过来,两人本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弟,仇怨也存不了多久,在江父江母的劝说下,她出了自己的院子,第一次邀请弟弟去上元佳节看花灯。
她想要弟弟陪自己送出那一盏花灯,算是结束对上官望的最后一丝执念。
江南杳大喜过望连忙答应,却在那天爽约了,因为上官渡的预言出来了。
苍灵一脉出现预言的时候,浑身灵力暴走,甚至失控都是常态,若一个不小心则会筋脉具裂,魂飞魄散。
江南杳作为上官渡唯一的依靠,自然要为他护法,那夜幻音从人潮拥挤等到空无一人,都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
她长久地等待没有等来江南杳的出现,等来了不知何时混进来,潜伏在暗中窥探已久的魔族。
没有谁知道那个魔族是怎么越过重重阵法来到神族的领地,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将神君修为的幻音掳了去。
直到第二日,江父江母才察觉女儿的彻夜未归,长子为了救出陷入魔窟的妹妹,殒命当场。
幻音从那回来后就不爱说话了,和江南杳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再给了。
江南杳心塌陷了一块,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事情的走向不知何时急转直下,他嗅到了危机的滋味,没有和任何人诉说,只是暗自惶恐。
江父江母知道了上官渡的预言,将他锁了起来。
江南杳望着那层层禁制,思绪开始蔓延,如果自己没有认下那个罪名,哥哥还是那个骁勇善战,守护他们的神族将领,姐姐也还像当初那样鲜活明媚,而不是眼底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老者要拉过他的手,仔细地叮嘱。可是他还是没有做到,他后悔了。
上官渡爬上窗户,那扇窗没有被锁上,是特意留下来给他看日光的,他就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神色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年岁还小,并没看懂自己的预言,也不知道那预言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江南杳不忍心地爬上了窗户,隔着窗户和他对望,根据他的口型辨认出他的话语:
“摸摸我吧。”
像是某种蛊惑,江南杳鬼使神差地伸手抚摸在那道窗户上,窗户应声而裂,层层禁制碎裂开来。面前的上官渡眼神忽然变得阴鸷,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眸中划过得意神色,在和他擦肩而过的间隙,压低声音道:
“谢谢你。”
江南杳第一次知道那个东西叫做阵眼,看着眼前像是被夺舍了的上官渡,他第一次生出偌大的力气抓住那人的手腕:
“你不可以走。”
他忘了,苍灵一脉每月有一天会灵力暴涨,换做平日上官渡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可今日恰恰相反。
上官渡眉眼上挑,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你以为你真的拦得住我吗。”
他手腕灵力稍动,江南杳的身子砸在木屋上,犹如蹁跹的蝴蝶,缓缓滑落,疼痛犹如浪潮席卷全身,他看着眼前的人影越走越远,最后只留下一个小点,吃力地掏出身上的玉碟,用染血的指尖给父母传讯。
预言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神族根本承受不了魔族的怒火,全族被屠,江父江母死在守城的时候,放心不下的一双儿女被掳进了魔窟。讽刺的是,逃走的上官渡却圈须全尾地回来了。
等江南杳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在一个温暖的脊背上,耳畔就是幻音的那道声音:
“闭上眼,别让他们找到机会。”
幻音心中再恨他,还是遵照父母临死前的叮嘱好好照顾他,甚至因为折返回去找他而被魔族盯上。
江南杳没说话,温热的眼泪划过幻音的颈侧,幻音凌厉的声音放软了一些:
“想哭就哭出来吧。”
江南杳环住她的脖颈,试图再汲取一丝温暖,稚嫩的声音问道:“姐姐,阿爹阿娘呢?”
“守城的时候死了,没能留下来。”幻音眼皮酸涩,沉沉的,抬不起来。
“江南杳,以后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泪水再也止不住,哗啦啦落下,迷蒙的水雾中,江南杳沉沉睡去。
他们好不容易和神族残存的后裔汇聚,没想到魔族竟然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仅存的神族们惶惶不安,不知道那日死期就会降临。
他听到幻音和年纪稍长的神族商量着明日的策略,假装熟睡跑了出来,费劲千辛万苦来到神魔交界处的洗墨池。
看着深不见底的池水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泡,雪白的小腿没入的瞬间,江南杳浑身打了个哆嗦。
那道苍老年迈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洗墨池似乎活过来了,睁着一双黑色的瞳孔凝视着他。
“你可要用自己和我交换力量?”
江南杳点了点头,身子被黑暗裹挟,彻底沦陷下去。
大篇幅的回忆杀就从这章以后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