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杳猛地睁开双眼,对上碧色身影担忧的神情。
“你终于醒了。”
江南杳长而密的眼睫上沾染了水珠,墨发被水浸湿披散在身侧,长眸低垂:
“我睡了多久?”
碧色身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发现你在水里,于是将你捞上来了,过了两天你才转醒。”
脑中还残存着钝钝的痛楚,江南杳长吐出一口气,翻身从地上坐起,漆黑的夜,风声传来一阵呜咽。
那呜咽传到耳畔,江南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拨开杂草往前走,面前突然出现一抹身影,很是狼狈。
温慈衣领被挂在树上,双手随手折了一根棍子胡乱挥舞,垂下来的双腿正在不断晃荡,盯着下面一直摇着尾巴的大黄狗,眸中写满了恐惧,颤声道:
“你不要过来呀……你在过来……我……我就要……不客气了……”
大黄狗目光热切地盯着他,脑袋一歪,尾巴摇得更欢了,简直像一朵盛放的花。
江南杳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利刃出鞘,只听到一阵破空声,衣衫被利刃割破,温慈整个人掉在地上,大黄狗凑了过来,亲昵地伸出舌头朝他舔了一口,爪子却不安分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温慈被摔得五脏六腑险些颠倒过来,此刻那爪子隔着衣服正好按在伤口出,他不由得破口大骂:
“挪开你的臭爪子,我、等我起来一定扒了你的皮。”
那大黄狗像是没听到,直接一屁股坐在那伤口处,尾巴摇得欢快,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头,看向江南杳的目光像是……在邀功。
江南杳凤眼微微上扬,眼尾上翘,手掌轻轻放在大黄狗的额上,大黄狗也不折腾温慈了,坐起身围着他绕圈,目光炙热。
温慈揉了揉屁股,好不容易才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来,看到江南杳的目光怔愣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委屈:
“杳哥,你怎么来了?”
江南杳双眸一扬:“我来找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温慈乌黑的大眼里弥漫着雾气,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那些声音太吵了,我就跟着他们的声音走……后面声音慢慢弱了下来……但是我迷路了。”
江南杳蹙眉:“你身上有什么发信号的东西么,师父现在找不到我们,心中难免担忧。”
“有。”温慈伸手从衣衫里一掏,原本信誓旦旦的神情开始慌乱起来,他解下衣衫,浑身上下摸索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我响弹呢,诶,怎么找不到了,哦哦,在这儿……”
温慈连忙将响弹递过去,火药从里面滑落,只剩下一个空壳,温慈歉疚道:“对不起杳哥……我……”
江南杳伸手捻了捻地上的药粉,湿润地粘在手上,道:“没事,这响弹泡了水,点不燃的。”
温慈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哭丧道:“那……那可怎么是好……”
江南杳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只有这个方法了。”
他双指一捻,口中掐诀,青色的灵力瞬间将整个人包裹起来,顺着交叠的双手直窜上天空,在黑沉的天幕中炸开一道绚烂的焰火。
温慈眸中流光溢彩,眨着黑亮的眼睛,一脸仰慕:“哇,杳哥,你好厉害。”
江南杳沉默不语,转瞬即逝的火光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他双眸怅然,思绪早已飞到了不知何处。
这个法术是他年幼时为了哄上官渡开心专门创设的,华而不实,虽然好看但是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江南杳怔愣地望着指尖,咒术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心魔的作用下竟然将尘封的记忆唤起,在此刻使了出来。
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他转头望去,宋晚秋春色无边的一双眼此刻正愤怒地瞪着他,像是要冒出火来。
“我叫你,为什么不应我?”
江南杳心虚地垂下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没听见。”
好在宋晚秋及时转移了怒火,盯上了一旁安顺如鹌鹑一般的温慈,将那张俊脸猛地凑上前:
“你个胆小鬼,现在怎么不吓到了?”
温慈手中绞着衣袖,声音发颤:“对……对不起……秋哥……我错了……”
宋晚秋摇着扇子,狠狠地戳了戳温慈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哎……你让我怎么说你……”
江南杳抬起眼眸,墨瞳如玉,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他听到了怨灵的声音,或许能顺着怨灵找到我们想去的地方。”
宋晚秋放下手,轻轻扇了扇风,轻声道:“你疯了,他们只叫我们封印怨灵,可没让我们掺和别的事……”
他面色踌躇,显然也很是纠结。
“师父,你心里不是也很清楚吗,厉鬼的杀戮不会停止,包括他自己,若是真想揪出厉鬼,一无所知反而是最危险的。”
宋晚秋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可是规矩摆在那里。”
江南杳浑然不在乎:“破了规矩也没有谁会知道,况且还有一句伺机行事。”
宋晚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到温慈身上,道:“说吧,那些怨灵都说了什么?”
温慈眨着眼回忆道:“好像说跟着他走,就能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江南杳和宋晚秋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闪过一抹警惕之色,宋晚秋拧着眉:“怎么走?”
温慈突然紧闭双眼,额上渗出冷汗,身形一晃:“太吵了,声音突然多了起来。”
宋晚秋担忧地望向他,江南杳双手结阵,阵法诡谲,冒着缕缕黑气,灵剑插入阵心将黑气荡平。
温慈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说是往西走五十步,再往北走一百步就到了。”
江南杳握住温慈的胳膊,往里面渡入灵力:“你体质与众不同,若是修仙可能停滞不前,若是修魔……”
脑袋狠狠被人敲了一扇子,宋晚秋不满地抿唇道:“我知道你主意多,可我还在这儿呢,说什么都掂量点。”
江南杳悻悻地闭了嘴,三人来到一个洞崖面前,洞崖一片漆黑,灵力燃成火炬,洞崖内的陈设一览无余。
三人陷入了沉默,因为面前什么都没有。
温慈尴尬道:“兴许是说错了呢。可是我已经听不到了……”
江南杳瞟了他一眼,自己方才施的是招魂邪阵,算是以毒攻毒,那些怨灵现在根本不敢近温慈的身,只能在边缘蠢蠢欲动。
江南杳上前一步将洞崖照亮,洞崖上面空无一物,除了几道被熏黑的混迹和深深的挠痕。他往前走了几步,灵剑轻轻敲在洞崖上,敲到某一处时,整个洞崖凹陷了下去,形成一条甬道。
三人依次从甬道下去,溪水没过腿间,灵火驱散黑暗,石笋石柱犹如锋利的刀剑,高悬颅顶,甬道曲折蜿蜒,最瞩目的还是那一具具森然的白骨,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堆叠在一起。
温慈咽了口唾沫:“这就是那个史官的十族吗?”
宋晚秋神色凝重,面前刻着一个石碑,字迹由鲜血写成,像是人临死前的绝笔:“吾等一日不死,尔之劣迹终将曝于世”。
温慈伸手就要触碰那块巨石,一抹黑气迅速蔓延上石块,江南杳忙道:“别碰。”
温慈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巨石,三人同时被吸了进去。
丝竹声缭绕于耳,雕梁画栋精致奢华,这是那座太子的院落。
少女娇俏的背影犹如阳春三月的迎春花,明媚活泼,她俯首在地,感激道:“承蒙公主不弃,林某定然好好做官,报效公主。”
面前那人扑哧轻笑出声,将少女拉起,握着她的手,声音柔软如绸缎:“不必多礼,以后你就是这朝堂上第一个女官了,若是做不好,母皇可是要罚我的。”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说不清的震惊,这个前朝竟然是女子当政。
少女羞红了脸,长而细密的睫毛垂下,声音结巴:“是……林某……定然……”
那人指尖抵上少女的唇畔,端过来一盘糕点,杏眸弯若月牙:“吃了这个就是我的人了,今日母皇要查我的课业,你帮帮我,好不好?”
少女唇齿抵着糕点,硬是被塞了进去一块,咀嚼着口中的甜美,连连摇头:“这……这……怎么行?”
那人却将纸笔一甩,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一盘糕点和少女不知所措地站着,少女站了一会儿还是提起了笔,一直写到华灯初上,那人才疲惫不堪地回来。
“公主,我……我都写好了……”
那人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叫我临阳就好。今日就在我的寝殿歇息吧,我一个人怕黑。”
临阳抱着少女的胳膊,依偎在她怀里,睁不开眼睛:“今日去赛了马,太傅好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这样厉害的人。”
少女犹豫着开口:“公主,太傅……”
临阳不满道:“我只是说说,我又不是仰慕他,你们一个二个怎么这么紧张,连母皇也嘱咐我不要走太近。”
少女眨了眨眼,脸上羞赧,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公主,我是说太傅很厉害,公主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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