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破天幕,乌云饱蘸水汽,大雨倾盆落下,砸在青砖红瓦上。
皇帝癫狂的神色止住,双眸突然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鲜血从眼中渗出,染上寝被。
宋晚秋手腕一抬,折扇从手中飞出,击中皇帝的心口,皇帝从口中喷出一口黑血,原本睁着的双眼闭合,倒了下去。
他双手结印,变化复杂,无数咒文繁密地堆砌在阵法周围,阵法没入皇帝的眉心消失不见。
暴风吹开紧闭的窗户,月色惨白映照在江南杳白皙的面颊,他蹙眉道:“不好,厉鬼借着天雷摧毁了法阵。”
温慈身子哆嗦,声音颤抖:“杳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江南杳吹灭烛火,影子落在窗棂上,长捷轻扫,露出那双如玉的双眸:“不必了,它已经来了。”
宋晚秋伸手在温慈肩上一推,他往后踉跄几步才站定。
“小慈,我们现在要列阵了,你站着别动。”
江南杳已经踏步来到了自己应该站着的位置,灵剑出鞘刺入阵心,阵法光华开始流转,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屋外狂风大作,窗棂被风吹着砸到墙上,床幔被风掀起,丝绦在空中胡乱飞舞,惨淡的月光倾泻在阵心,一声尖锐的呼喊险些刺破三人的耳膜: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样的人究竟值得你们保护吗!”
那厉鬼声音被狂风撕裂成两半,她的身形在三人当中穿梭,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着阵法的破绽。
“你们仙门之人,自诩正义,还不是是非不分。萧蔷以怨报德,血洗百口之家,你们不管。我不过就是为了复仇,你们却三番五次地从中阻拦。”
温慈松开为阵法渡入灵力的手,面露犹豫:“秋哥,杳哥,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宋晚秋瞳孔猛地睁大,江南杳已经先行一步,充上前将温慈推开,背脊上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垂落在身畔,衣衫之下有一个硬物咯得他生疼,他无力地瘫倒在地,硬物随着身躯缓缓滑落掉入阵法。
厉鬼本已击破阵脚逃出,却被金光一闪,身形小了半圈,从窗棂中溜了出去。
宋晚秋割破手指,手在空中以血画符,紧紧地嵌入厉鬼的身影中。
温慈脸颊上挂着泪珠,扑到江南杳面前,声音染上哭腔:“对不起……杳哥……我不是故意的……”
江南杳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他勉强挤出一抹笑,轻声道:“不怪你,厉鬼擅长蛊惑人心……”
他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沾血的指尖触碰到那散着金光的书页,书页翻动,是他在心魔里见过的那些画面。
温慈讶然:“这……这不是万年古籍吗,怎么能够自己打开?”
江南杳用指节将书阖上,塞回怀中,一旁的宋晚秋看到书中的人影,迟疑道:“书里的人,你可曾见过?”
江南杳摇了摇头,一口鲜血从喉咙中涌出,打断了宋晚秋的询问,他沉沉地阖上双眼,耳边是两人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那个厉鬼上面有复活材料吗?”
碧色身影凝成一团,蜷缩在他的神识中,摇了摇头。
“是你救的我?”
“不是,还是古籍。”
“可你看着,模样比我还糟糕。”
碧色身影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我以为你早就察觉到了。”
江南杳的语气开始弥漫一丝慌张:“什么意思?”
碧色身影轻咳几声:“我没事,你从心魔幻境中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变得很虚弱,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怎么会……”
碧色身影站起身,衣衫上绣着的苍竹青翠欲滴,肌理纹路清晰可见:“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收集到最后一个复活材料的。”
碧色身影越来越浅,江南杳试图伸手抓住,除了透过指尖的微风,什么也没抓到。他睁开眼对上温慈乌黑发亮的双眸,听他激动道:
“秋哥,杳哥醒啦!”
宋晚秋低低地“嗯”了一声,解释道:“御医说你并无大碍,给你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我们就准备上路了。”
江南杳揉了揉太阳穴,大脑还隐隐作痛:“去哪儿?”
“我下了追踪咒,可以寻到厉鬼藏匿的地方。”
马车缓缓行驶,江南杳睡在软垫上,温慈殷切地过来给他捶腿。宋晚秋看向江南杳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闭上嘴。
"秋哥,确定是这里吗?"温慈讷讷地看了宋晚秋一眼,望着面前的景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眼前是一片偌大的树林,只有几个狭小的村落坐落其中,妇人怀中端着米喂鸡,梳着总角的几个小孩正趴在地上逗蛐蛐,几个大汉正在树下乘凉,瞥向众人的目光中带着警惕。
宋晚秋用扇子掀起车帘一跃而下,无奈道:“符咒只能追踪大概的位置,厉鬼应当在这附近不会错。”
温慈将信将疑地扶着江南杳下车,一个妇女抢先凑了上来,用眼睛睨着三人,嘴里磕着瓜子,往地上一吐:
“几位来我们村子有何贵干,这里既没客栈,也没有佳肴,我劝各位还是早些回去吧。”
江南杳唇角勾勒出一丝笑意,将怀中的金锭掏出,那妇女眼睛都看直了。
“我们车马已经行了三日有余,走不动了,想借宿一晚。”
妇女笑盈盈地将金锭收入怀中,转身招呼着身后的汉子,朝三人道:“好说好说,几位随我来就是。”
温慈用手绢擦着污渍斑驳的木桌,不解道:“杳哥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江南杳眸底笑意浅淡:“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穿着不俗,但凡是个农户都不会如此趾高气昂地说话。”
宋晚秋点了点头,双眸璀璨犹如天边新月:“依我所猜,应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之财,可以傍身,而且只多不少。”
妇女已经将热面端了上来,脸上堆笑:“几位慢用,小宅简陋。”
汉子一把拽过妇女,皱着眉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妇女怒气冲冲地推开汉子,压低声音吵道:
“我自然知道,可是那些东西未必会落到你我的头上,王家老三不得多占一些,就算真的拿了,比得上这一碇金吗。”
雾气缭绕在江南杳眼前,他垂下浓密的睫毛,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热面。
汉子无奈道:“可是……若是……”
汉子的目光朝三人瞟过来,又迅速移开。
妇人一掌狠狠拍在他的手背上:“我看你是不当家不嫌米贵,现在粮价涨了那么多,我赚一碇金补贴家里怎么了!都说了好东西怎么可能轮到你我,你去编竹篾卖钱,三十年都未必能挣到这碇金子。”
汉子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垂着脑袋离开。
妇女凑道三人面前,热络地笑道:“几位慢慢吃哈。”
宋晚秋折扇轻点妇人,妇人立马顿住脚步,目露惊恐之色动弹不得。
扇子背后是那双皎洁的桃花眼,此刻正笑意盎然地望着妇人,宋晚秋轻轻开口:“不知大婶口中的好东西是什么?”
妇人眼神躲闪,试图拿其他的话语搪塞,却被江南杳阴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无奈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还没分下来……”
温慈放下挑起面条的筷子,懵懂问道:“什么东西?”
妇人涨红了脸,仍然无法冲破禁锢,神色开始慌张起来:“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小心我报官。”
江南杳眉眼上挑,漆黑双眸被笑意点亮,唇角上扬:“报官?你当真舍得那一碇金么?”
妇人气白了脸,意识到他们并没有开玩笑,咬咬牙道:“前几日,王家老三出去上山砍柴,几日未归,我们都当他死在了山上,没想到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回来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若不是我家汉子当时起夜,瞥见了他怀里闪着的金光,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山下有一个墓,很是隐蔽,他那日砍柴跌下山崖,恰巧撞进墓里,里面祭品很是丰盛,他就是靠着那个度过了晚上。”
“墓前放着画像,画像上的女子很美,他说就像仙女一样,于是心中起了邪念,等撬开棺材板才发现,那人头和身体是分开的。好在周围的祭品非富即贵,也不算枉费他的一番力苦”
“可终究是和死人在一起,他住了几日心中逐渐不安,于是胡乱抓了一些细软就爬上山崖回来了,趁着夜色正浓,刚想回家告诉他爹娘,没想到被我们撞见了。”
“当时吵醒了几户人家,都闹着要分赃,于是就定下今日去。”
宋晚秋笑吟吟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你们的,可看清楚了他手上的东西?”
妇女梗着脖子,粗声反驳道:“那是自然,他手上的那块玉佩听说是什么羊脂玉,一看就是个好物件。”
宋晚秋捏着折扇的手一紧,玉料匮乏,若真是上好的玉也会先紧着皇室,再根据那王家老二的描述,看来此人极有可能就是被悬颅示众的前朝临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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