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多雨，连绵数日阴蒙蒙的天，终是在舞会当日露出好天气。
舞会开场十五分钟前，更衣室内。
沈曼辞双手环在胸前，挺直了背，双腿交叠，鱼尾群摆搭在脚腕上方一寸，华丽的水晶刺绣波光粼粼，肩膀处的长流苏微垂，像是古希腊女战神。
【解释一下。】
系统战战兢兢：【解、解释什么呀？】
沈曼辞觑起眼，食指轻点了点，意味不明地勾唇冷笑。
系统要是个人，现在就能跪在沈曼辞面前发抖了。
【沈小姐，小的实在不明白要解释什么呀QAQ】
交叠的腿换了个位置，腰间点缀的钻石与刺绣如水纹，轻轻漾开流光。
沈曼辞冷漠道：【你们的系统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怎么能呢沈小姐！】
系统大惊！它从出厂就没受过这种质疑！
世界上还有比它更可爱，更智能，更精准的系统吗？
绝对没有！
【不可能。】
系统委屈至极：【沈小姐，真的没出现过任何问题。】
【真的不会影响宿主？比如感情这一类，你们不能调整数据吗？】
【系统只会监控宿主的人身安全。并且，人类的情感十分复杂，系统只能进行简单的监测，比如好感度，厌恶值等大致的情绪。作为系统，是绝对无法更改人类的感情。因此才需要寄生宿主，由宿主执行任务。】
沈曼辞抿了抿唇，轻拧眉心。
一开始，陈清舒是她的任务目标，她对陈清舒好，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刷点好感度，好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她的日常里去。
再接着，陈清舒是她的换装游戏角色，是她的ID，她理所应当对陈清舒生出占有欲。
无论是哪个角度来看，她都不应该对陈清舒有奇怪的感情。
沈曼辞想了很多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系统有问题。
不仅有延迟，还会影响玩家情绪。
如此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
她对陈清舒，可以有怜惜，可以有欣赏，可以有保护欲，可以有能自持的喜欢。
但不该有慌乱，嫉妒，**。
这不是一贯高傲冷静的沈曼辞，会生出的情绪。
在崔琳说出“相思”那两个字时，分明是金合欢的香甜气息里，陈清舒的脸猛地浮现在眼前。
穿着嫩绿吊带裙，在开门的缝隙里与沈曼辞擦肩，仰起头，清润的眼眸亮晶晶，见了她，有一瞬的躲闪，但很快镇定下来，弯起眉眼，咬唇笑道：
“哎呀，沈小姐。”
沈曼辞猛地捏紧了香水瓶，从眼前的幻觉里挣脱出，心跳惶惶然漏了一拍。
好像能听见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在耳畔带着嘲意冷笑一声。
情爱太过幼稚，这是沈曼辞一直以来的观念。
她自认清醒理智，决不会生出下等的快乐，追求虚无。
却在一个非常非常，没有任何重量和意义的瞬间，轰然倒塌。
但现在，问题不出在系统。
沈曼辞垂眸略一思考，并没用多长时间，做出了决定。
【小土包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51。】
长流苏在空中划出决断的弧线，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一旁的崔琳见沉默了半小时的沈曼辞猛地站起，瞬间打断了神游。
崔琳一脸迷茫：“小姐，您这气势，怎么感觉不像是去参加舞会啊？”
沈曼辞示意她推开门，下巴向上微微一抬，形成一个略略俯视的角度。
“确实。”
在商战中，51%足够定生死。
在感情里，99%的概率也可能意味着失败。
但对于沈曼辞来说，数字和胜率都没有意义。
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优雅华丽的鱼尾群摆在高跟鞋交错间摇曳生姿，沈曼辞脚步坚定，出征的路走得像是已经凯旋。
*
残阳浓烈，像是云层上死了个天使，大片的血渍搅入棉絮，乱糟糟铺开。
礼堂钟声准点响起，高小乐低头看了看手表，秒针掐着点走过12，向右边一点一点倾斜。
耳朵里传来男人粗鄙不耐的声音：“到点了，该进去了吧？”
“急什么？现在是慕空夜致辞的时间，你这时候进去，连她人都见不到，就会被警戒的保安轰走。”
男人咂着嘴，喉咙中发出嗬嗬浊音，高小乐强忍着恶心，听到耳机那边传来的吐痰声，差点当初吐了出来。
“他妈了巴子的，”男人又啐了几口，“老子已经等了两个礼拜了，还要等，等他妈投胎啊？”
高小乐冷笑一声：“不信我，你就现在闯进去。”
那头一阵嘟囔，动静不大，显然是没有擅自行动。
天幕尽头蜿蜒不绝的残红终被洗净，大片灰蓝争先恐后角逐最后的猎物。
天色沉沉，红丝绒窗帘后，沉闷的古典乐同时从耳机和身侧缓缓响起。
舞会开场。
“还不行？”男人等得极为不耐，嘴里翻来覆去滚着脏话。
高小乐已经懒得回应他，她怕自己忍不住骂回去。
若不是为了计划，她决不能忍受这个低贱的下等生物一秒钟。
她闭上眼回忆被堵在厕所角落，从头到脚被污水淋湿的陈清舒的模样，才觉得胸口的气略缓过了几分。
下贱的东西，就该如此。
耳机那头的男人大声嗬出一口痰，高小乐却忽然勾唇笑了。
不愧是陈清舒的父亲，和她如出一辙的粗鄙恶心。
同类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陈强是这副乌糟糟的样子，陈清舒当然好不到哪儿去。
不，她比陈强还要令人作呕。
她把自己肮脏的一面藏了起来，披着无辜清纯的假皮，哄骗了男人尤不够，竟敢去招惹沈曼辞。
她算什么东西！
高小乐浑身颤抖着，礼堂内的交响乐渐渐走向高昂的段落，乐章急促向上，宛如她愈渐激荡的心情。
再有十几分钟，她就能当着沈曼辞的面，撕开陈清舒的假面。
沈曼辞会看清陈清舒的丑陋扭曲，知晓陈清舒的虚伪龌龊。
然后沈曼辞会感谢她。
不，她不需要沈曼辞的感谢。
她只要沈曼辞回到她的身边。
沈曼辞可以爱慕空夜，可以做慕太太。
但无论沈曼辞的头衔是什么，只要留在她身边就好。
小提琴手酣畅拉完最后两个高音，乐曲戛然而止，停在了最高点。
高小乐眼里泛着泪花，抬头望着攀爬上来的满月。
在世俗的欢声笑语里，只有她一人乘着月色。
今天临时有事，到家时间太晚了，还有一章不用等！TO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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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小女主留宿第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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