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灵脉琼树的叶片,掌门嘱咐,必须贴身佩戴,可抵灵滓气。”明禾将已经串好的叶链递给她。
沅淮在她凝视下,戴了上去:“灵滓气,你们老祖告知的?”
“是掌门啊。”蔡蔡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老祖在闭关,蔡头也想拜老祖么?”
沅淮没看往上爬的蔡蔡,反而去观明禾,定定看后,语气意味不明。
一字一句道:“我自是极为向慕。”
明禾知道她怀疑,但神色恬静,端是冷静赞同。
蔡蔡爬上来了,那日裴其幸房内,沅淮的态度让他感到陌生,另一种陌生。
他记事以来,就生于剑宗。生性单纯好吃,运气又佳,掌门师尊师兄总是会护着他。
从始至终,他都很喜欢沅淮,但是她逼问的那一刻,眼梢间的冷漠,他好像感知到了什么。
奇异的,畏惧的。
他像是在悬崖边被勒住的马,勒得喘不过气。
这隐隐约约的感觉,直到昨日晚上,他帮忙养得胖嘟嘟的藤,突然抽他屁股的时候,戛然而止。
沅淮是花灵,也是植物。
那感知,可能是在提醒他‘注意防护’。
“至少蔡头没揍我。”蔡蔡小声嘀咕,却没人理他。
他坐在沅淮身侧,抱着鹤的脖子叽叽咕咕的。
躲懒。
沅淮总结出来了他一堆废话后的目的。
虽然吵,但是跟每任巫祝千百年来坚持不懈地跪坐于山神庙中,碎碎念念叙事的声音倒有相似之处。
长晔来时,看到的便是睡眠三人组。
鹤单脚站立,脖子被蔡蔡揽着,互相依靠中呼呼大睡。
明淮静坐,膝上是软摊着的沅淮。
“躲到这儿来了。”长晔无奈道。
“无忧无虑,不是挺好的吗。”南溱在他身侧,拿着留影石。
随后又递过去储蓄袋:“这是麒晟仙君来峰内特意为蔡蔡准备的灵果。不过仙君也说了‘若还是学不会第二剑式,灵果便是蔡蔡最后的餐食’。”
“行淞仙君不气么?”长晔收下,看着个个圆润的果子,好奇问。
“气啊。”南溱点头,眸子微睁,漾着笑,“师尊一醒来,殿外就是光秃秃的果树成排站,上头还飘了纸条,写满了麒晟仙君夜袭桑阴峰的快乐。”
长晔仿佛瞧见了,师尊对着连叶子都被薅光的果树,大手一挥,披上长旗般的纸条,后弯腰写满“桀桀桀”以示乐趣。
蔡蔡的话本,害人不浅。
南溱安慰:“不过放心,师尊如今都在制作灵清丹。没有时间与麒晟仙君切磋发。”
长晔预感道:“只怕是,怒气越积越多。”
*
离开交易场已经半日有余,窗格外,漆黑一片。
蔡蔡抱着碗元宵,盘坐在沅淮身旁,教她背道诀。
“我心无窍……”沅淮微微低头,作思考状,为难的目光停在蔡蔡的身上。
蔡蔡立马提醒:“天道酬勤!”
又是一段……
沅淮拖着调子:“无嗔无痴……”
蔡蔡不由自主地凑近沅淮,跃跃欲试着想为她说出下一句。
“天地……”
蔡蔡瞪大双眼,将“不对”写满眼眸,刚想提示,就被沅淮拐了弯的“无欲无求”,堵住了话。
明禾瞥向开始教沅淮心诀的蔡蔡,眉眼平和。
蔡蔡集中注意的模样,像极了教学心切的夫子,在沅淮欲语还休的背诵声中,慢慢巩固了自身的记忆。
沅淮却像是找到乐子般,故意看蔡蔡丰富至极的表情。
让蔡蔡吃完了一碗又一碗元宵。
尝不出味道,只剩下黏糊糊的口感,沅淮不喜欢,就耍着蔡蔡玩儿。
咚——咚咚——咚
精细的拨浪鼓慢旋,芦灰色弹丸懒散地往鼓面上撞。
“哦~”蔡蔡突然坐直身体,他想起来了,“这个鼗是我从苍泽中薅得竹子做的。”
下一秒,他捂住嘴,挪动身体让沅淮挡住自己。
沅淮说:“入宗手册中记录苍泽峰清幽,竹影清风小筑林立。”
蔡蔡又停住话,想起来什么:“就超级适合……”
打洞。
他眨巴眨巴眼睛,跟明禾对视时,露出了乖巧无害的笑容。
他铿锵有力道:“修习!”
沅淮却在此时笑了声,背对着明禾,歪头丢了枚金币给蔡蔡。
‘留个位置。’
蔡蔡捂住金币,唇一扬,瞬间暴露。
‘没得问题!’
他们默契佳,但明禾看不见沅淮的动作表情,只能窥见蔡蔡喜上眉梢的模样。
她给昭衍传信,让他这位掌门多关心下宗内的弟子。
蘅国路远,沅淮以花灵的形态窝在被褥中。
长晔在推测灵滓气的传播。
沅淮打了个哈欠,隐入识海。
薄雾浓云层层叠加后,拨开,是一处高耸入云的峭壁,断崖下,恍若火星的石子滚落,久久无回响。
岩壁上,龟壳深嵌,近了看,写满了零散狂逸的字句。
那是她闲暇时写的,她想着什么,随手取了物,就记下来。
丢到峭壁上。
懒得记的,就用在滓魔身上。
所以,明禾是撬了壁,侵占了她的遗物。
沅淮不爽,极其不爽。
她眼梢一带,端是肆意妄为,轻慢道:“若是料想到了,我就应该写上几山的污言浊语。”
气死明禾。
……
识海外,长晔徐徐述之,遇到一汪洋。
止了话。
海浪的冲击没有影响龟内的人,它顺浪漂浮。若是浪头打下来了,它就顺势沉下,等风过去。
明禾行至沅淮待的角落,生长着一陬的青蔓,落着藤花。
小团子摊得更平了,突然,她开始扭曲着变幻身形。
“凹”,“凸”,“C”,“弓”,“回”……
明禾双眉颦蹙,看着像是在渡雷劫的花灵圆团,颇为不解。
她抬手,花灵被灵力轻柔地送上她的手心。
食指半曲,抚上沅淮软软弹弹的脸蛋,极具安抚意味的动作。
慢慢的,沅淮不在变幻,只是窝在她的手心里。
*
蘅国不大,环山的国家。
边缘的小镇,是他们的目的地。
小团子形态的沅淮一踩明禾的额,试图往蔡蔡头上跃,被抓了回去。
她不悦地拱拱明禾掌心,被带向窗格时,她才安静下来。
若有若无弥漫的滓气,此刻像是烘烤后馥郁的芬芳。
晚霞漫天,进镇后,他们便收了龟车,徒步往乾升堂去。
外观雅致,遥遥地看见了,身着长衫的男子对外侧的小童泼了盆水。
那童子抱着幼犬被兜头淋了个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骂了。
“什么东西都来脏我们的门,抱着条野狗就离远点儿,臭死了。”
“平白顶了我的水,也算驱了你身上的穷酸气。”
“乱走什么,没教养的丫头。”
修仙者听力灵敏,将那人的嫌恶尽收耳中。
长晔上前,就见反应过来的女童放声大哭,委屈地抱着幼犬跑了。
一道灵力顺风,包裹住了那两位小朋友。
隔绝了湿衣,烘干了她湿透的发。
“那人怎么如此可恶!”蔡蔡捏紧拳头,愤愤不平道。
长晔想得更多,却只言:“先去看看罢。”
进了乾升堂,只见地面偏沉着层灰。
男人姿态散漫,半靠在台面上,眼光落到来者的四人身上。
短短几秒,他便堆砌了笑,真诚地为四位衣着不菲的客人欢迎。
“贵客瞧着眼生,当是第一次来?”
他说着,指向身后架子,问道:“我们乾升堂可是镇内首屈一指的铺子,收纳了各处来的珍宝,您几位可要瞧瞧?”
蔡蔡朝后看了眼,程借瞬间捕捉到,往后拿了那枚指戒。
沅淮看向他连衣角都浸着滓气,像是被雾吞噬的人。
她饶有兴致地瞧着他。
长晔听着他喋喋不休的介绍,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程借声音慢了下来,他拧眉,开始怀疑眼前几个人的身价。
说了那么久,愣是没反应。
再贵的宝山,漏不到自己兜儿,那有个什么用。
他眼中的不耐泄露了半分,他准备敷衍赶客时,却瞥见纯色金光跃动的弧线。
程借声音一缓,不由自主地看去,只见模样妍丽的少女无聊地抛金币玩儿。
感受到自己的视线后,她停了动作,将摄人心魂的金色收入掌中。
下一秒,她似笑,尾音像带着小钩子,勾住了他的魂。
“那个匕首……”
她只开了个头,程借就像衔食的鱼,紧咬着不放。
“小姐眼光真好,这匕首设计精巧轻便,利于携带。还自带软膜,不会伤着您的。”
“上头刻着秀美的花纹,其中还嵌了六枚宝石,颜色也好看。”
她偏头不看,扬起得下巴线条优美:“还有别的么?要贵的,漂亮的。”
程借又为她找了些压箱底的,极美的饰品摆件。
都是些华而不实份量足的物件,晃眼倒是够了。
长晔看着他忙前忙后,空隙中,才占了时机,问了句:“且慢。吾妹初到,只是有些新奇,不必如此。”
他问:“店内可有竹荆草?我们制药所需。”
程借回看沅淮,没得什么想要的回应。
他殷勤的脸色像面具般裂开,不可控制的愤怒染上他的脸。
沅淮却又给他添了把火:“阿兄问你,回啊。”
程借捏紧袖口,气息不稳地回了长晔:“已售完,再无竹荆。”
蔡蔡询问:“那可有其他出自无声林的草药?”
程借直起身子,语气冷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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