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的话,沅淮却只停在了明禾口中的“真相”上。
滓气源碎片是如何进到那滓魔身上的。
其他的残片又在谁身上。
沅淮反手从芥子空间内取出朵花,她捻着花茎,问长晔:“你撒得?”
蔡蔡一扭头,紧急为自己师兄证明:“蔡头,师兄很聪明的。”
长晔叹气,抬手制止了蔡蔡对他的维护。
细细看去,他发现了花蕊中附着一层似雪花的细粉。
花香与熟悉的药香混在了一起,长晔思索后:“这是,灵清丹的粉末。”
“是你。”
只一句,沅淮就将花丢给长晔,调转方向,面对明禾。
明禾没否认,只点头:“灵清丹可以祛除浮于表面的滓气,同样也有抑制滓气,静心清明的效果。”
“程府存着滓气,灵清丹可用。”
蔡蔡一脸“这才适合天天做课业”的神情注视着明禾。
长晔低头不忍直视,只哄着蔡蔡:“点心有余,吃些吧。”
蔡蔡注意力瞬间被引走,长晔带的点心丰富,甜而不腻,便是没有茶水,也能轻松吃下一盘。
沅淮坐在桌边,食指点在茶盏上,转着玩儿。
茶汤色泽明亮澄净,在瓷白的碗壁上荡漾。
程胤禹爱财,但始终受控于程朝月。
融合了灵清丹粉的花香一嗅,反倒让他摆脱程朝月的控制,屈服于内心的渴求,将竹荆卖掉。
被滓气浸染的竹荆自然也只能辅助滓气的融合。
对于即将成为滓魔的程照月而言可是个好东西。
丢了竹荆,又被灵清丹刺激的程朝月一计不成立生一计,反倒撞在了她手里。
明淮啊明淮,倒是有点儿用处。
长晔低头瞧花时,发现了几分不对劲:“这往生花应当是养在程二小姐的院子内吧。”
程朝月喜好人皮绣,往生花香中,她院内的人便全是行走的绣布。
不会腐烂,不会反抗。
长晔忆起了那幻境的景象,层层叠叠压下的缎子会是程朝月的罪证吗。
“往生花……它?”沅淮的声音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她停下了动作,杯底与桌面一磕,发出道清脆的声响,茶汤在碗壁中轻晃
“对。”
长晔见她不知,详述道:“往生花长于水内,可保伤口如昨,尸身不腐。若是长久待在花周围,会致幻,且丧失痛觉。”
“只有洞虚以上,才能忽视往生花的效用。”
他顿了顿,语气忽而低了下来:“修士内……也曾盛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并不常用,但在人世间可做麻药。”
显而易见的低落情绪,沅淮却不是很在意他口中透露出的往事。
她只想知道,这花还有没有用处。
“花塑又是什么?”沅淮追问,她不觉得程朝月说了谎。
“我知道!是它的别称,意在重塑过往。”
蔡蔡本是没在听他们说话的,盘中的方形糕点相依相偎,他琢磨着拿了三次,怎么拿都不对。
无奈只能放下,刚巧听到了沅淮的问题,他便积极抢答。
他一脸得意地为沅淮科普:“本意是用以修士追溯过往,正道正心。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记得清清楚楚的知识了。
“可这普天之下,入门即入道,无灾无痛无需正心。”
长晔不忍直视蔡蔡现在的模样,像夜里发亮明珠,晃眼的很。
他继续道:“故而花塑一名逐渐被世人遗忘,只记得‘往生花’。”
沅淮“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你们,如何用它?”
长晔诧异地瞧了眼沅淮,总觉得今日,她格外的好学。
而一旁的蔡蔡,点心拿不起来,盘子端起来了。
罢了,能学一个是一个。
他将花放在桌上:“将往生花种交予弟子,由他们种下灌溉,三天内便可完成破种,发芽,开花。”
他像是回忆,语调徐徐:“三天后,会被教习师父取走放于唯心塔内。塔内灵气稀薄,只有漫天的花香。再安排各个弟子入塔修心。”
“若能勘破往事困囿,便是心定道启。”
长晔微沉的尾音被明禾的平缓的音调续上:“若是耽于其中,斩断花根即可。”
沅淮续上了茶水,凉茶与新茶交汇,热气氤氲。
腾起的水雾被灵力压下,她道:“聚在一起,不乱么。”
不用动脑,蔡蔡听完了全程,此刻情绪莫名的也沉了下来:“一花一主,用后即花香散。”
沅淮没在问,她所知的往生花与如今的往生花不同呢。
还不如程朝月的法子有用。
不过,程朝月说的是什么呢……
沅淮轻描淡写地叙述:“花塑,以血饲之,便可引人入困,惑人心神,令人衰弱,从而控人。”
这显然不是可以展露在阳光下的术法。
桌上的气氛一凛,茶水也凉透了。
长晔正色道:“听你这般说,此法应为邪术,你又是从何得知。”
“程朝月对你们用的就是此等邪术。”沅淮漫不经心道。
蔡蔡捂住自己的手臂,又想了那个无面人手中的针。
长晔垂眸思忖:“她从何而来的法子?难不成也出自……星罗之屿。”
生祭阵,血饲花,这背后之人又是谁。
他越发觉得该去星罗之屿探查一番了。
花塑花种凭空出现在沅淮手中:“明淮不是想知道真相吗,送上门的办法。”
“兽鬼的血。”蔡蔡思来想去,提了个伤害最低的。
明淮否定他的提议:“无法。这些兽鬼不过是虚幻的傀儡,白日停留在生前,傍晚则成了提线人偶。”
长晔疑问:“何出此言?”
明禾看向他:“也得多谢你的竹林。”
“他们被束缚,我也能借机用灵力探查。只知绿萝村内的百姓,只剩下骨架以示身份,血肉与记忆皆是灵滓气幻化而成。”
明禾轻声述说:“他们最后的记忆,都是坠河。”
“生前坠河,死后兽鬼……”蔡蔡的声调骤然拔高,“这不就是骨粉复活一说。”
长晔点头又摇头:“我认为,能骨粉复活的应当是已经身故的人。”
不然,为何被误认为尸体的□□成“复活”后反而是白费一场空。
沅淮满不在乎道:“是与不是,用他们实践一下不就好了,又不是没活人了。”
没人接话,气氛在这一刻静默。
对于沅淮的话,他们一致选择略过。
“都不行,楼上还有人呢。村中人,更适合。”他们不接,沅淮便继续说。
……
三对视线齐刷刷地投在沅淮脸上,是无言的注视。
话题,又绕到楼上了。
长晔打破了沉默:“我觉得那几位姑娘,有些怪异。”
沅淮饶有兴致地看他,像是期待他能说出什么一般。
第一次被沅淮如此目光直视,长晔反倒有些不习惯:“她们不会幻化成兽鬼,看上去不知兽鬼的存在。但是她们面对兽鬼时除了惊慌还有无畏。”
沅淮的视线收了回去,长晔瞬间开始反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回忆了一番那几位姑娘的反应,难道还有什么遗漏没发现的吗?
蔡蔡单手支着头:“兽鬼那副模样,惊慌正常,但是无畏……不应该啊。”
他皱着眉,不解:“她们并未入道修炼啊。”
蔡蔡虽然只是筑基,但他五感灵敏至极,他能清楚地分辨出每个人身上的灵气及其浓厚,从而分出境界。
院内的人,无一例外,都像团未经过雕琢的玉石。
不会是修士。
长晔颔首:“其中一位甚至戏弄且踹了一脚兽鬼。”
“她们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法器,用于保命。”蔡蔡直起身子,开始猜测。
长晔端杯饮茶:“不知,但不像。”
没有结果的讨论,沅淮环视他们三人,直接道:“不如瞧瞧滓魔的回忆,更有意思。”
她摊开手,五指上悬着颗薄如蝉翼的青色圆球,其中蕴着一滴血。
她速度很快,眼见沅淮要将血滴融进花种,明禾抬手制止。
“……”
沅淮一脸不悦地盯着她。
“之前进入程朝月的幻境,我们丧失本我,被幻境压制。绿萝村比程府危险得多,不可陷入那般境地。”明禾没有松开手。
长晔也不是很赞同:“我也认为此举不太稳妥。”
他劝说道:“既要入境,又需保持自我,往生花并不具备这个能力。需三思而行。”
沅淮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是你们,不是我。”
“蔡头,你到洞虚了?”蔡蔡双手撑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他为什么看不出来。
蔡蔡满脸疑惑,开始自我怀疑。
沅淮抬眼看着在眼前猛然放大的蔡蔡。
下一秒,他保持着撑桌的姿势,平缓地被推到了地上。
“哎?”即使只有一个音节,在蔡蔡口中尾调也是跌宕起伏的。
还维持着双手撑地的蔡蔡拱在桌后,他爬起来的功夫,沅淮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非人且未入道,并不受这破花的影响,你们么…”
沅淮适当停顿,瞧着蔡蔡冒起的头,将“等死”换成了:“花香入体,乱心神,驱除复清明。”
明禾适时松开手,一脸平静地续上茶。
青色的灵气球像泡沫般化开,血珠精准无误地滴在花种上,瞬间融合。
长晔无奈轻叹:“那便麻烦你为我们驱散花香了。”
沅淮毫不客气地应下了。
滓魔血养的花塑被他们养在了院中,在所有人瞧不见的地方,一道滓气没入了蓝紫色花种内。
人多才有意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