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特别篇

第二日,天蓝得明媚。中年男子、美少年与冷的大小姐齐聚茶庭。晴云片片,白亮晃眼,悠悠荡荡地浮着,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像刀刻在石头上,磨不平,刮不掉,无法像云来云去。

譬如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男女吵嚷拌嘴,最终还是一块吃了团圆宴赏月。

月下送礼。

公子偷偷为佳人戴上了缠臂金,一钱三两重,如意云头。

既受了礼,说是私定终身也不为过。

而今端坐堂前,老父亲背脊笔直,不发一语。面前两人,一立一跪,全然没有一个真正惧了他。

三个人,呈现出三种迥异的姿态。

绝对的沉默。

巨侠了解到:逆徒劣女勾搭在一起是在今年初夏。

山中鸟啼花笑,幽闲静芳。

每当女儿喝得酒醉,快要沉底,少年就会将她从溪水中捞上岸。

方应看有双美而秀气的手。

握剑的时候稳、准、狠,伺候人时力道亦能适中。

拧干长发,剥下湿衣,妙龄女子体洁如玉。

他拿起澡巾,擦干每一处沾水的肌肤,好让人融在怀里,舒舒服服地打盹。

方袭予醉,他似乎也跟着醉。

心醉。

当然,这一切都只会在足够阴凉、隐蔽的地方发生。比如某块巨石后,又或者某株青松下。

白衣公子就那么静坐着。

不动。

等。

等待过程中,不忘拨弄火堆,烤些松子,给她当零嘴。

远山晴霞,日头一寸寸向西斜,烧红天际、晒干衣裙,钗环、佩囊也被扶正归位,巨侠自瞧不出女儿酗过酒。

方袭予醒后,两人便一道还家。

久而久之,她对他越界的触碰,竟成习惯。

许多不合礼法、不该做的事,她都最先想着拉他一块。

——连那种勾当也不例外!

“事已至此……”

巨侠轻咳一声,突然打破沉默,提议道:“挑个良辰吉日,你二人成亲。”

“我不要!”

出乎意料,这话遭到单方面的激烈反对。

“我不要成亲!”女儿乌黑水润的杏眸瞪得溜圆,扑闪扑闪望着他道:“爹爹,我才十九呀!你怎么忍心的咧……”

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方巨侠傻了,大脑一片空白,以为的两情相悦,原来竟不是吗?

“那小看还十六岁,尚未及冠呢!”半晌才找回思绪的巨侠吼道:“我女儿难道是畜生投胎吗?这你也下得去手?!”

“他他他、他年纪小,可是别的地方大呀!”

方袭予烦恼地将蛾眉一拧,急得胡言:他都比我大半个身子了!还比我力气大,手也比我大……”

“你当真不嫁?”他倒要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更离谱的推拒之词!

“不、我不嫁!”

方袭予惊恐地将脑袋摇成拨浪鼓,心一横,刁难的恶语便脱口而出。

——她也不想的。

可是……她实在没办法!

“便是我嫁,他又拿什么娶?”

“他身上穿的,口中食的,手里握的哪一样不是我们方家的?空手套白狼也没这样好呀!”

——方应看的生父恶贯满盈,生母亡故。他的一切无不是倚仗巨侠得来的。这在家中根本不是秘密!

与雷纯截然不同,方大小姐会伤人,且会主动得罪人。她不自己怕被记恨,只怕爹娘遭记恨!

跪伏在她身后的少年,头垂得更低,颈项的弧度给人的感觉既可怜、又无害,总之一副翻不出风浪的样子。

“回师父、姊姊……”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地逼她。

虽被拒绝,方应看却忍不住要向巨侠传达一个讯息,那就是他巴不得娶。

且成亲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喜服、盖头更是年年依她高矮胖瘦的变化,新制新绣。只待她点头,马上大操大办,洞房花烛,将生米煮成熟饭,恐迟则生变!

他安慰自己“好事多磨”。

他对她的耐心,足足有一辈子那么长、那么久。

“应看不才,这些年私下经营,薄有积蓄。六聘之礼,不敢怠慢。”

就在他话落的刹那,父女俩内心掠过的第一个念头,竟都不是欢喜。

方巨侠那两道仿佛对峙山峦的浓黑眉峰刚刚松塌、又立刻挤在一处。短短的功夫,聚了又落,落了又聚。

俗话说“仁不掌兵,义不行贾”……小看的钱来的可干净?

正暗中想着,女儿就已抢先开口。

“经商?”方袭予一呆。

她捂嘴惊呼:“你赚的这‘薄蓄’里头该不会搜刮了民脂民膏吧?”

咳咳!

巨侠嘴角一抽。

——女儿真是心直口快!

虽然,她道出的也是他好奇的问题。可就这样般直挺挺地讲出来,未免也太不顾及小看的感受了!

面对父女俩的质疑,方应看当即表态:

钱十分干净。

少年的唇形,温润偏薄,其中藏着未尽的话语与若有似无的情绪。

——至少,用来娶她的钱那部分钱十分干净。

巨侠极为满意。

他点头道:“既如此……”

“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老父亲未放弃撮合这段姻缘,女儿却觉怪异,将信将疑,执拗地要刨根问底。

岂有此理!

巨侠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看的钱来得是否正当,跟你有什么关系?横竖你又不嫁他!”

意识到女儿拒婚的决心不可动摇,巨侠已不做指望,他语重心长道:“你不愿嫁,为父也不逼你……可你不能耽误人家!”

难得那小看孩子经年未改、心意如初。可惜这一番钟情怕是要白白浪费。

巨侠道:“若小看娶妻,将来同一个屋檐下该如何相处?你想过没有?!只日后问起你二人名分,姐弟不姐弟,夫妻不夫妻的!真要学那鸡鸣狗盗之辈不成?!”

“那我走!”方袭予倔脾气上来,白眼相加:“大不了我走得远远的!远到天边、远到海角,永远不出现在爹爹、娘亲和你们的好徒儿、好徒媳面前就是了!”

这可大不妙!

她若是想跑,就算他效仿夸父也追不上!

一听她说这话,方应看六神无主。深知心上人的貌美心慈而性刚烈,他又岂能不慌?

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是老天爷的恩赐。若见不到她,便犹如身处火宅。她看妇人晒干菜,看货郎叫卖,看鱼篓歪在浅滩、篾缝里漏出半尾银鳞,方应看却始终看她,且只看她。

少年火急火燎地向巨侠发誓——“愿为姊姊终生不娶”。

娶不到,那就孤独终老!

在旁瞻观的大小姐,心底默默骂他:“就你会在爹爹跟前演!就你善解人意!终身大事也能拿出来讨巧卖乖!”

若非爹爹在场,她定然要用尽生平所有力气,狠狠掴他的脸!

“谁晓得以后是不是真的会不娶……”到底还是没忍住嘟囔出声。

造价金贵、产自江南余杭的红绶藕丝裙,色泽绮丽。薄薄一片,需采摘千千万新鲜莲梗,小刀切开,抽丝搓线,再连接织就。如今,却快被美人的手绞烂。

方袭予心底的滋味,已成乱绪。

这世上,真有毫无怨言的等待?真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或许有。

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其志,必然也非常人所及。

她宁可他不是。

“哼!也就听着好听。再说了,不与我成亲,又不会死呀!”

“予予、我……”

“你该谢我的。”避开他牵来的那只手,方袭予的娇声浪气一瞬间褪尽。她牵动嘴角,不掩冷意地嘲弄他:“正因我从未三贞九烈地拒绝,才免去你枉作霸王硬上弓的禽兽小人,你说是不是?”

不管他做何感想,方袭予风风火火扎回了她的闺阁小楼。

酸、甜、苦、辣、咸……世上所有的滋味一齐涌上来,反而就成了空。空的让人发疯。空的只想用力抓住点什么。

以往方应看强留她的方式,急攻猛进,不太见得人,更不易当着巨侠的面施展。

是的。他爱她,毋庸置疑。

他自是“有情才操”。可她呢?

不知道!

——天底下凡疼爱儿女的爹娘,都无法拗过儿女,强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巨侠亦不例外,只得越过女儿,反过来劝说拖延方应看。

亲女混账,不肯负责,巨侠连声哀叹“是为师对不住你”,并称愿以别的方式弥补。

他说:“过些年……待你及冠,我与晚衣才能商议你的婚事。”

他道:“在此之前,非非要有了心上人……”

中年男人没有继续讲下去。因为任何条件,对眼前这个少年而言,都近乎一种羞辱。

“小看。”老父亲将手搭在少年的肩头,心虚理亏地问:“你……可有怨?”

但他没想到。

即便如此,少年依旧愿意。

欢喜的劲头不似作伪,俨然被他那不着调的逆女迷的神魂颠倒,情根深种!

“孩儿无怨无悔!”方应看满眼热泪,朝巨侠重重磕下一个响头,字句铿锵,态度却颇甚温谨。

如此一来,不满的只有阁楼顶目睹两人对话的方袭予。

下章女主要扎方应看一个对穿了,老位置。接着会把杨无邪拉出来遛一遛,和女主有一段没见着面的绝美同框。然后女主以一种特殊方式下线,开启女主的if线。女主的if线老刺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

喜欢打破折号和写数字的我碎了,头铁不改。想起大概2021年的时候,那会儿a癌i的概念还停留在“机器人”上面,我那个时候回复评论(语气平淡极致缩略,言语风格机械),被两个女生一唱一和挤兑“现在癌都这么智能会回贴了?”。看来我是先天癌风圣体。比如本文那个一钱三两就是我手打的,而且数字本身真就没有任何意义,单纯的通过细致描绘一件物品增加真实感(我认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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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特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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