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味的信息素开始以林梓萧为圆心向外扩散,像是握在掌中温暖的奶糖,像是暖风吹佛过冰冻了一个冬的河床,更像是枯枝结出新芽。
温的,暖的,热的,烫的,不可忽视的。
林梓萧不自然地摸了摸脖颈,“我想我的信息素外泄了。”
“嗯,闻到了。”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为拒绝我的喜欢而道歉吗?
“信息素让你难受了。”
Alpha之间的信息素要想融合,无异于是打断骨头挑断筋肉的疼痛。
但没有恋痛癖的冼秋一仍然还是单纯的喜欢你,诚挚的爱你。
“我以为我能撑到回家的,但是好像出现了意外。”
如果林梓萧在这段关系里是清醒的,那么他绝不会因为冼秋一的三言两语就失了分寸,情绪激动,让抑制贴提前退休。
好像沾了情,所有用理智建构的大楼都能在顷刻间化为废墟。
他早应该明白感情本就是经不起计算的。
“没事。”
冼秋一闭上眼睛,世界是黑白色的,只有针扎入肌肤时的刺痛提醒着他,他的爱人还在他身侧。
冼秋一不受控制地扯着短袖的下摆,他手上暴起的青筋被完美地隐匿在林梓萧的视野盲区中。
车辆驶过熟悉的十字街头,直行就能到桐山市第一高级中学,右转就能到林梓萧的家。
那是他曾经走过千万遍的路。他仍然记得高大的香樟树垂下的树冠,记得清脆悦耳的单车响,记得少年后肩披洒的暖阳。
车停靠在路边,林梓萧下车前特意问:“喂,上去坐坐吗?”
冼秋一抬眼看他,他漆黑潋滟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但还是拒绝道:“不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都到家门口了,总得请你喝一杯茶。”
盛情难却,冼秋一不得不从。
林梓萧走在前面,一路上遇到了几个熟人跟他热情地打招呼,他都礼貌性地点头回应。
一位跟林梓萧熟稔的阿姨,本来都走过去,但还是倒回来问了句:“这小伙子这么帅,是你的男朋友啊?”
冼秋一看了他一眼,心想今天出门真该看看黄历,怎么一个个都上来直接上大招,还没有个预兆,难道真要把我这感情搞黄才拍手叫好?
冼秋一僵硬在原地,还没来得急开口辩驳那位阿姨又开了口:“就是高了点。”
冼秋一勉强地扯出一抹笑,让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
林梓萧点了点头,往冼秋一这边微不可察地靠了一步,他笑得和煦:“前几天刚谈上,感情挺稳定。”
“真是奇了呀,动作挺快,”阿姨先是赞叹又是惋惜,“我家闺女刚从外地回来,我还想着让你们处处,但我哪能做得了那棒打鸳鸯的事呀,你好好处,我还要去菜市场买菜了。”
她一顿输出后踢踏着步子加速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林梓萧眼神躲闪,但说起话来毫无心虚:“少了一桩事多好。”
这事冼秋一心知肚明且有完美的实战经验,无非就是介绍对象。
他对林梓萧的做法不置可否,甚至还想着拍手称赞。
林梓萧开了门,胖橘懒散地喵了声,表示朕知道你回来了。
如今八年过去了,胖橘早已经不是初见时的小奶猫。
原先苗条可人的小猫,如今倒是应了他的名,胖嘟嘟的,想来抚摸起来的手感会非常的好。
冼秋一还记得第一次见胖橘,他先是绕着冼秋一的腿走了三圈,尾巴高高耸立着,身体擦着裤腿,裤腿又擦着皮肤。
随后索性一倒,露出他那肉嘟嘟的肚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浪//荡样。
“你矜持一点。”林梓萧端着杯水从厨房走了出来,许久没迎接过他的祖宗此刻正把冼秋一阻拦在门口。
胖橘轻轻地叫了一声,撒娇味十足。
林梓萧无奈地开口:“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喜欢你。”
冼秋一见过李镰和叶延在此猫面前吃瘪的样子,所以并不反驳。
他曾为这种特殊的待遇而感动前所未有的高兴和满足。
他仿佛成为了故事里的一类角色,希望通过某些奇怪的行为,比如亲近喜欢人的猫,将自己的气息染上进入喜欢人的梦。
房子里的布局几乎没变,书柜上还是放着林梓萧喜欢看的课外书籍,墙壁上还挂着他喜欢的歌手的海报,阳台上的盆栽还是欣欣向荣。
彷佛这几年只是恍然隔世,而这个独立的空间独立于整个时间线之外,冼秋一又在那么一个稀疏平常的清晨踏入了林梓萧的家。
出差在外的冼稹终于从国外飞了回来,只不过这次还没先回家,倒是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冼秋一赶到时,冼稹正靠坐在病床上给公司的高层开会。他不好打扰,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医生给他的病例。他看了个大概,得出的推断是冼稹这病并不是一两天的事,这甚至可能不是第一次病发,他苦恼地笑着,心想他真是搞不懂他这个父亲。他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已经开完了会。冼稹先开口问:“你身体咋样?”躺在病床上的人反倒问起坐在软椅上的人身体咋样,这让别人听见了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冼秋一来之前喷了抑制喷雾,那并不是无味的药品,别看他只是微微的苦味,却像是要把人腌入味般。冼稹活了大半辈子,早就活够了。他虽没怎么关心自己的儿子,但这并不是说他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冼秋一脸臭极了,但说话还是注意了分寸,没在这大吼,他终于是知道为什么祖宗之法也可以变了。原来不是谅解,而是老一辈人的身体早已经不能支撑起这庞大的帝国。原来那天爷爷的那句老了,是这个意思。冼秋一问:“什么时候的事。”
冼稹说得云淡风轻:“真没什么事,别跟舒覃说,她忙着了。”
“你们还是结婚证吧。”
冼稹像是看傻子般乜了自己儿子一眼,他看着盖在身上的纯白的被褥。“没离。”
“原来自己老公都要死了,还能用忙来搪塞。”冼秋一并没有看在冼稹是病人的份上嘴上留情。
“你不怕你老子被你一口气气死?”
“你身体硬朗着了,还能在病床上开公司的会,怎么可能因为我一句话就死。”
冼稹摆摆手:“我说不过你,行了,倒杯水,话说多了渴。”
冼秋一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爸爸妈妈感情不好。他们像是生活在一间房子里的陌生人,循规蹈矩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冼秋一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爱看电视剧。
电视剧里会说爱是厨房里袅袅升起的烟,会说爱是房间留着的灯,会说爱是看向你时粘腻的眼神。
但那对他来说就像是光晕下的泡泡,只存在于电视机里。空荡的房间寄存的是别人感到爱时爽朗温馨的笑声,无限凄凉从他心中冒起,反反复复,被一刀刀凌迟。
有一天,冼秋一蹲在父亲的床边问:“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我只是你对家族的交代吗?”他是用气音说了句熟睡中的人绝不会听到的话。
就在冼秋一断定自己是家族联姻的失败品时,他意外得知父母之间的爱情。
冼稹和杨舒覃从来没有因为这段婚姻而感到勉强,他们对联姻一事并不抵触。
反而是在联姻中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在蜜里调油中过了两年。爱情只不过是他们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节点。
在人生这趟列车上,他们只在这辆开往春天的列车上停留了一小会。
就像是食物有保质期,这份爱也在新生命到来这段时间内过了他的新鲜期。
他们谁有说不清,是谁背叛了这段如水中月的爱情。
也许这水中月本来就是黄粱一梦。
像是不成熟的青年偷藏了恶果,而这份带着毒液的果实,传承给了下一代。
冼稹为家族奔波,杨舒覃为梦想奋斗,他们谁也不想妥协。
在俨然已经变成沙漠土地上滋养的小孩,看到的不是黄沙上的圆月与星辰,而是狂风下的黄沙漫天。
为什么大人的世界是这样的?爱难道不是一辈子的事吗?
某一个夜晚,冼秋一把陪伴自己七年的小熊抱在怀里用气音跟他倾述。
可小熊也是个呆头呆脑,只会用自己萌萌的大眼看着眼前懵懂的孩童,并不会回答他这个高深的问题。
冼霆得知这个消息和冼老夫人赶了过来。
偌大的VIP病房站了这么多人并不显得拥挤,再来三五个拜访者也不成问题。
冼秋一还是把冼稹生病住院的消息告诉了杨舒覃,他通过视频很难得地看见母亲红了眼眶。
第二天,杨舒覃就到了医院。
这下一家人终于是整整齐齐地凑在了一起。
一场变故让冼秋一在没有任何条件下接触本家的事。
他是破天荒的头一例。有媒体开始大肆渲染冼秋一是天纵奇才,能带领信诚又上一个新台阶,吹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但事实上是,冼秋一在管理公司上并没有什么经验。
信诚不是一家小公司,繁且杂的事让冼秋一日不暇给。
如果时间充裕,冼秋一会被家族安排从基层做起,慢慢地再接触核心事务。
冼秋一并不是一眼就会的天才,他有太多事需要请教冼稹和公司的前辈。
那天李镰说的话他并没有忘,进公司的第一天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但这件事牵扯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冼秋一作为信诚新一代领导人,王耀天的追思会自然是必须去的。
现场氛围并没有过多的渲染沉重的氛围,王博士身前就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他是个偏好实干的青年才俊,活了大半辈子,荣誉表彰让多数人望尘莫及。
基于多方面因素考虑,追思会面向全社会,任何人都能来现场献花。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徘徊在外边,矮墙边自然成了众多新鲜菊花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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