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6月4日上午,金陵女子大学华夏图书馆。
华夏图书馆是南京最大的图书馆,共六层,美术书籍在第六层,单是美术书馆就有五千多平米,要在这些书籍中找到介绍《敦煌飞天》的书,形同大海捞针。周默与白兰跨进美术书馆时,被这些无边无际的书架给震住了。
管理员是位穿着蓝色旗袍的中年妇女,脸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眼神冷漠,看上去是一副不好打交道的样子。周默走上前,冲管理员微笑着一点头:“老师您好” 。管理员先是一愣(应该是很多年没有这样称呼她了),然后温和的笑着回答:“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周默恭恭敬敬地说:“我在找一本有关于敦煌飞天的书,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
“敦煌、敦煌那应该是宗教美术了,你去那三排书架找找看,特别是上面标着D字的,如果有的话,便一定是在那里。”说着管理员用手指了指靠中间的那几排书架。
周默与白兰道了谢,向那几排书架走过去。共有十排书架上写着宗教两个字,两人走到宗教美学下面标着D字的一个书架,停下。一直翻阅到下午五点,还毫无收获,图书馆里的广播里已经在播送即将闭馆的信息,两个人心急如焚。
“白兰,我翻不下去了!”周默从书海里抬起头,眼中布满红血丝。
“翻不下去,也得翻,今天找不到,明天接着找。”白兰坚绝地说,从她的表情上,周默丝毫看不到疲倦。这个富家千金为何能够如此吃苦呢?想来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马教授吗?”周默刚说到这里,白兰便斩钉截铁地打断周默:“不能找他,你忘记了我们为何秘密访谈了吗?”
周默不再说话,低下头翻看着手上的一本画册。在一本名为《张大千敦煌画集》的书中,周默看到了与悬挂在陈志庭客厅与办公室中同样的飞天图。在这张图片的下方,写着几行小字:
《敦煌飞天》原为敦煌莫高窟第三窟壁画,从画作内容而言,这幅壁画在整个敦煌壁画中属罕见之作——整个敦煌现存二百零五幅壁画,在其它二百零四幅中,有一百二十幅中涉及飞天形象,其中一百一十九幅中主体是各种大幅,飞天只是画面点缀,出现与画面角落之中,只有一幅以飞天为主体进行表现,就是您眼前这幅《敦煌飞天图》,1940年至1942年,国画大师张大千先生,历时两年,临摹近千幅壁画,于一九四二年在上海举办“敦煌画展”,其中此画以高价为一神秘富商购得,不知所终。
“神秘富商?”白兰大声地惊呼起来。
两人激动地拥抱起来,等激情过后,两人都羞涩地松开。
既然是五年前在上海举办的大型画展,肯定可以差到记录,参与人肯定会有名单可查,购买者就更可追查得到了,只要追查到了这个神秘富商,或许就明白了陈志庭对这幅画着迷的原因了,或许也就找到凶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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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6月8日,周日。
周默与白兰急匆匆地来到首都火车站,装饰豪华的售票厅,有三个售票窗口,每个窗口后都是年轻时髦的售票小姐,周默知道,很多大户千金都以做职业女性为时髦,更何况是这最先进的洋火车的售票员,更是摩登人物,而只有那些家长开明、资质优异的大家小姐才能跻身其间。
“小姐,沪宁线蓝钢快车,两张。”周默十分有礼貌地冲着窗口里的售票小姐说。所谓蓝钢快车,是1930年中华民国铁道部专从德国进口三套优质蓝钢专列,火车头购自英国,功率为全国之冠,为全国一流水平,票价要整整一元大洋,一张车票足够平民百姓买半石大米。从南京跑一趟上海,只须5个半小时,周默贪的不是富家公子的虚荣,图的便是它的快。
周默接过两张票,一看发车时间,上午十点,再一看怀表,九点半,离发车仅半个小时,两人匆匆往侯车厅走去,从一层侯车厅再从楼梯走向二楼候车厅,身边不时有一两个提着行李的乘客超越而过,周默与白兰的心思也便得紧张起来,加快了脚步,广播已在发出最后的提醒:“从首都发往上海的蓝钢专列马上就要发车了,从首都发往上海的蓝钢专列马车就要发车了,请逗留的旅客马上上车,请逗留的旅客马上上车。”
周默与白兰都知道,这趟列车可是不会等人的,并且要提前十五分钟上车。周默一伸手握住白兰的手,飞奔起来,在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准备合上栏杆时,周默与白兰冲到了门口,将票交到了工作人员手里。
工作人员接过票,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两口子真是……快点。”工作人员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仿佛在说,哎呀,你们真是无药可救了。因为是秘密调查,两人穿的都是便装,两人又是握着手,不可避免地引来了误会。
周默冲工作人员抱歉地笑笑,并小声对白兰说:“老婆都怪你还穿高跟鞋,臭美!”白兰不理他的无聊,只是加快了脚步,两人冲过栅栏,又跑过一截短短的过道,才走上站台,看到眼前一辆蓝色的火车,遍直冲了上去。
一上火车,一股淡淡的香气便让他们狂跳的心安定了下来。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服务小姐走过来,以职业化的笑容询问了他们的座位,并引领着他们坐到第七节七十五与七十六的座位上。
这是白兰第一次坐蓝钢快车,与她以往的坐火车经验完全不同,这辆火车陈设特别雅致,座椅上蒙着淡蓝色府绸罩套,桌几上铺着蓝花桌布,上面还配有一个水晶小花瓶,花瓶里点缀着三两支白合,淡香阵阵。但她无心去享受这份淡雅,她需要用这五个半小时养足精神。
之所以差一点没赶上这趟车,是因为警察厅今天早上六点才发出通知要开会,白兰匆匆赶到警厅,辛苦地应付完会议,时间已是上午八点四十六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匆忙。此时她很疲倦,百合的香味又淡淡地袭来,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熟睡的白兰柔软得像一只猫,呼吸平稳均匀,她是真的困了。另一节车厢内隐约传来乐器与唱歌的声音,向来精力充沛的周默,站了起来,向那一节车厢走去。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脱下身上的白色西装,盖在白兰的身上,上午十点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为她罩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芒,周默觉得她就像童话《野天鹅》中那个聪明可爱的小公主,凭着自己的智慧与隐忍救出了哥哥打败了巫婆。
周默有股要摸一摸她脸蛋的冲动,内心坠坠不安,谴责着自己的枉念,但最终他还是那样做了,以右手食指的背部轻轻地一点而过,虽然真正交汇不过是刹那,但那已令周默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忙跳开来,向另一节车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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