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一推开这节车厢的门,立刻就被一种欢快的氛围袭卷了,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一种愉悦的心情立即升腾起来。
这个车厢里有三十几位乘客,在另一面的入口挂着一个红色的大横幅,上面写着“恭贺《一江春水向东流》凯旋回沪”。
《一江春水向东流》这部电影周默没有看过,但知道这是部非常优秀的国产电影,获得了很多大奖,令他更兴奋的是电影的主演——胡蝶,周默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在火车上遇到自己的女神。在此之前他只能在海报上、火柴盒上见到她。
1947年,蔡楚生、郑君里率大获成功的进步影片《一江春水向东流》剧组30余演员职员从上海来首都南京参加首映仪式。回南京时,出重金包下第八节车厢,一路上,他们吹拉弹唱,甚为快乐。
众人在跳着唱着,似乎没有人关注这个年轻人的到来,周默穿过人群,往那个坐在窗边笑脸如花的女神走过去,约还有两米多就能接近胡蝶时,一个戴着金丝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他,这名男子天生一副笑面,他就是《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导演之一郑君里。
“小伙子,你好,我是导演之一,郑君里。”脸上丝毫不见严厉,但周默却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
“您好,我是金陵大学学生,是学校话剧社的成员,学校老师还曾专门对胡小姐的演技作过探讨课,所以十分仰慕胡小姐。”周默说得条理清晰,神态从容,不像是疯狂之徒。
郑君里回头与胡蝶对视了一眼,胡蝶点了点头,于是郑君里让开了身体,大方地说:“那好,我来为你们引见一下。”
装模作样地指着胡蝶说:“这位先生,这位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电影皇后,胡蝶小姐”然后又指着周默说,“这位是金陵大学的高材生~”说到这里,郑君里停住了,摸了摸镜框,他忘记了问这个影迷的名字,他不可能记得所有影迷的名字。周默接过话茬:“胡小姐,您好,我是金陵大学学生周默,对小姐仰慕已久,幸会幸会。”
胡蝶真睁大着明澈的眼睛盯着他,然后站起身来,指着对面的椅子,和气地说:“周公子请坐。”周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真是走了八辈子好运啊,竟然能跟胡蝶对面而坐,以后跟同学吹起牛来,这绝对是一大资本啊。
“胡小姐,比海报上还美喽。”这不是恭维话,这是出自周黙的本心。
胡蝶笑起来,两个酒窝更加明显了,突然又厥起了嘴,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海报不美喽。”
郑君里觉得,胡蝶今天的脾气有些反常,往常她是没有这么活泼的,在外人看来她一向冷艳高贵,其实那是她情格如此,但今天却如此不同,像个女学生。于是也开玩笑地说:“是啊,我说周兄弟,你这样就不对了哦,胡小姐的照片都是我拍的,你这是在说我技术不好喽!”
如果换作普通的影迷,听到这里恐怕会尴尬起来吧,但周默可不是普通影迷,他跟别人一向自来熟,再加上神经大条,他倒没有觉得尴尬,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两个人都很好打交道,爱开玩笑,太美国派了,于是也开起了玩笑:
“胡小姐,您也不要怪这位先生,不是他技术不好,估计在中华民国,您已经找不到技术更好的人了,怪就只怪您自己。”说着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品起来,装得高深莫测。
郑君里大笑着,鼓起敢掌,然后作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胡蝶嘴厥得更高了,她刚出道时,确实有记者说“五官生得美是美,但不适合当今世界审美,长得太过传统保守了”。这么多年下来,虽说成功与舆论都让她对外貌更加自信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阴影的,此时厥嘴就已不完全是假装了。
“怪就怪在您美得太丰富太生动了,岂是一张照片能够记录下来的。”在给美女拍马这件事情上,周默向来是高手。
郑君里也识趣地附和道:“确实、确实,这个周兄弟说的很对头。”
蝴蝶拿眼瞪了这两个男人一眼:“要是全天下的男人,嘴巴都跟你们一样甜就好了,那就真是个文明的新世界啊,比社会改良家的世界还要新。”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周默就这样愉快地融入了这些人中,似乎每一个成员都很喜欢这个开朗健谈的小伙子,每个人都乐意于他交谈。不知什么时候,舞蹈的音乐声突然被火车广播中标准的京腔给打断了:“各位乘客您好,第七节车厢已为您准备好丰盛的午餐,有经济实惠的排骨年糕,也有高档雅致的小绍兴鸡粥,餐厅午餐供餐时间仅限十二点至十三点四十,欢迎您前去品尝。
听到广播声,周默想起来白兰已经睡了两个小时,应该醒过来了吧。众人纷纷收拾自己准备前去就餐。临别时,蝴蝶将自己的签名照送给了周默,郑君里则留下了自己的名片,欢迎他在上海期间去参观他的电影公司。
回到车厢时,周默愉快的心情依然难以抑止,急着与白兰分享自己的喜悦。走过五排空荡荡的座位,来到他们自己的座位上。白兰已经醒过来了,眼中还微带着惺忪睡意,可见刚刚醒来。
周默欢天喜地地将胡蝶的签名照举到白兰面前,周默觉得白兰也会很兴奋,因为他知道,白兰也很喜欢胡蝶。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周默意外。白兰接过照片,脸上似乎没有显露任何表情,仿佛那就是一张猫啊狗啊的照片,扫了一眼,便毫不经意地放回周默手中。然后随口说道:“哦,是胡蝶啊!”声音里没有丝毫兴奋。这令周默着实有点遇冷。只好收回兴奋。让白兰收拾收拾一道去餐厅用餐。
白兰说:“这架火车,餐费昂贵,不用也罢,反正不过再过两个小时也就下车了,我现在不太饥饿。你要是饿你就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周默说:“其实,我也不太饿。”其实很饿了,疯了两个多小时,怎会不饿哩。周默坐下来,与白兰又整理了一下寻访思路。先从火车站附近做黄包车至外滩,然后步行寻找苑林画廊,找到苑林画廊的主人郑雨农,然后托他找到1942年张大千画展中《敦煌飞天》的买主。
周默知道,在不能公开调查的前提下,这个寻访难度显然不小,其中郑雨农是否配合最为关键,如果郑雨农不肯配合,白兰只有冒险亮出警察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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