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季笙歌撒娇的模样。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弥漫着水雾,像是南方晴朗的清晨早起时轻薄的雾,带着一缕朦胧美,让人想要瞧个真切。
其实季笙歌若提高音调说话,那绝对是甜美到腻死人的,别问她怎么知道。昨晚守着季笙歌时,看她那装睡的样子,也是十分可爱。
若季笙歌叫她几声“姐姐”,那裴夜月完全可以不计较她的所作所为,当然,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才是最好。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关押之地,甚至还走在谢无忧她们前面几步。
裴夜月叫人喊来在里面守着货舒书,还笑意盈盈的带着谢无忧二人游园。
此处虽然说是她建的修养之地,但来这里修养的人都是军队里的伤患,当然,这处宅子也是可以用来存放兵器的。
这些,裴夜月肯定是不会带外人乱看的。宅子如此来看,也就显得小了。她在辽城只有三处宅子,且都处于边缘地带,为的,只是管好军队的一切粮草物资。
而今日逛的这一处,可称之为“小武器库”。
裴夜月带着她二人逛了一圈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领人去看货。
货物还好,只是死了几个。当然,这都是内讧,马贼之间的那点破事,她还是不想参与的。如若没有和谢无忧合作,也许这群楼兰奴隶会全部清理干净吧……
“主子,到了。”舒书点起两盏灯笼,将其中一盏交与身边的同僚,先裴夜月一步走下地牢。
裴夜月对谢无忧淡淡一笑,“谢掌柜,请验货。”
谢无忧一双桃花眼中染上光彩,隐含着迫不及待的神色。她足下生风,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一步,直接飞到了那群奴隶面前。
裴夜月垂眸瞥一眼腰间系着的月白色绣竹香袋。随后,她拍了拍花晴的肩,温和道,“快走吧,小花。”
*
谢无忧粗暴的掀开靠近牢门的每一个奴隶的衣服,不顾礼节去寻找那秘信中所说的“花”。
“怎么这么急躁了谢掌柜?”裴夜月问。
谢无忧:“你确定所有的货都在这儿了?”
“差不多吧,你慢慢看,不急。”
裴夜月答的很模糊,但根据谢无忧的举动,她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在劫获马帮前,谢无忧就已经知道这群人要折在她手里,而且还有计划的安排好一切事宜,而现在一向老谋深算的谢无忧又急着找一个楼兰人,明显是有人已经打好招呼了,说不定还与楼兰大单于残部有关。
“夜王,把牢门打开。”
谢无忧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连带着说话语气中有些不甘和怒意。
裴夜月似乎是无奈,道:“谢掌柜,这恐是不妥,本王可是与你约定好的,如今这一百三十件货可送算送到你手上一半了,而你承诺本王的一千三百贯铜钱本王可是还没摸到呢。”
“只要你开牢门……”谢掌柜扶额苦笑,“我找到我要的,再加给你算酬谢。”
“加十贯。”
“不可能!最多一贯铜板,多了没有!”
“十贯。”
裴夜月咬定这个价,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无忧。
谢无忧摊摊手,似乎是无奈,她也不继续找人了,往回走,“一贯,多了没得商量。”
“行吧,一贯就一贯。”裴夜月掩了笑,“但是谢掌柜找不找得到,那可就看您的本事了。”
“夜王若是把人藏起来了,谢某自是找不到的。”谢无忧皱眉道,如今她只是猜测,若是真的找不到,那绝对是被裴夜月藏起来了。
谢无忧看着裴夜月此刻的一举一动,觉得自己上当了。
“谢掌柜,门开了。”裴夜月朝她道,“区区一贯铜板您身上应该是有的吧?”说罢,还伸出了手。
“你真这么急?”谢无忧自认倒霉,“花晴,把前些天张公子送我那玉佩给夜王殿下抵了。”
玉佩到手那一刻,裴夜月很满意,甚至主动让花晴也进去找人。
找了有些时候了,裴夜月坐在木长凳上静静地看着,觉得无聊便问道,“不知谢掌柜要找的人可有什么特殊之处?若是有,裴某或许能帮到忙。”
她说得真诚,挑不出一点错处。
“刺青。”谢无忧回头看她,顺手将垂在耳侧的乌发挽起,道,“腰间有一处兰花样式的刺青。”
裴夜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谢掌柜可得好好找找了,我那日截人时似乎是见着一位有这刺青的,这一百多个楼兰奴也是十分难找的。”
谢无忧嘴角抽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夜王可真是……善良。”
“主子,昨日我好像见过一个楼兰人……”花晴说,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谢无忧:“在哪?”
“三香绣衣坊前的小巷子里。”
她停了动作,示意花晴仔细说说。
*
裴夜月对上谢无忧投来的视线,付之一笑。
“夜王不妨让我见见您的楼兰宠儿?”谢无忧走到裴夜月身前,拿出别在腰侧的折扇,扇了扇风。
尽管点了灯火,但此处也是阴暗的,接近中秋,地牢内有些潮湿,折扇扇出的风吹的烛火摇摆不定,火光照映在二人脸上,神色不明。
“谢掌柜想要的太多了。”裴夜月道。
谢无忧轻“啧”了声,扇得力度大了些,“那玉佩可不止一贯铜板,听张公子说这是一等玉制作而成的上品。”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主要是咱们可是君子之约啊,怎可轻易改变呢,你说是吧谢掌柜?”
裴夜月解了腰间的香袋,从中扯出一张契约,上面明晃晃的盖着“谢氏无忧”的印章。
“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呐。”
“夜王,你的此番作为,让我更觉着是你藏了人啊,而且一定是我要找的人。”谢无忧收起折扇,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裴夜月走上前拍了拍谢无忧的肩,“谢掌柜,我可不知道呀,你事先可没告诉我你要找的人是谁,我又如何能隐瞒你呢?”
谢无忧没了话,她转而道,“是我粗心了,这点小小心意夜王殿下一定要收下,改日谢某定亲自上门赔罪。”
说罢,便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双手奉上,诚意满满。
裴夜月识趣地收了,“谢掌柜是聪明人,否则你我的交情可就到此为止了。”
“那……”谢无忧顿了顿,“五日后,我定带我仅有的诚意上门赔罪。”
“那便听谢掌柜的。”裴夜月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静待佳期。”
花晴检查完所有奴隶,附在谢无忧身侧轻声报告,见裴夜月眼底含笑,欲发不解。
*
裴夜月没有回王府,吩咐舒书和凌华与左、右将军共同处理军务,自己得了几个时辰的空闲。
她对南市不如花晴了解,裴夜月只记下了整个南市的布局,并没有认真去看过每一处地方。大多时间她都待在军营里面。
而现在,花晴带着她逛了不少地方,打酒饮茶,勾栏听曲。
“今夜唱曲儿的是我最喜欢的云妩姐姐,她已经一月没登台了,今日终于让我赶上了好时候。”花晴从瓷碗中挑了块糕点,大大咧咧的笑着。
她的笑容,让人看着就感觉很舒服。
裴夜月也跟着笑了,望着唱台上的歌姬,只一眼便觉得似曾相识,她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花晴还在欣赏着表演,裴夜月装作不经意问,“这唱的是什么曲?”
“哦,是十八居士的《念药》。”花晴又介绍道,“讲的是一个农家女念药的故事。念药去大户人家做工,供情郎进京赶考,却被纨绔子弟强娶,然后投湖自尽,但是因为她生性良善,便被佛祖点化成仙,最后情郎金榜题名,念药成了仙,那个纨绔子弟也因此受到惩罚。”
裴夜月饮了口茶,道,“你对这内容是如此熟悉,一定很喜欢这曲儿吧。”
花晴撇撇嘴,嘟囔道,“不是喜欢这曲儿,是喜欢唱曲的人。”
而后,她凑近裴夜月,小声道,“小姐,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其他的人啊。”
裴夜月轻声答应。
“其实……”花晴难得害羞了,“其实我就是十八居士……”
裴夜月瞧着小姑娘的这副羞涩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可爱的圆脸,“原来咱们花晴是个小才女啊!”
“小姐,你快别夸我了,我很容易骄傲的……”花晴脸上染了红晕,像落日红。
“咱们花晴那么好,那么聪明,怎么不能夸呢?”
裴夜月满脸真诚,轻轻地抚摸花晴的头发。
小姑娘喜悦更甚,不禁握住了裴夜月的手,轻声询问,“小姐,我一定会写出更好的戏文,那时候你一定要陪我来听,可以吗?”
裴夜月点头,“若是有空闲,我一定赴约,到时我一定为你送上份大礼。”
花晴这副羞涩模样,与小季有几分相似。
她记得前世她功成名就时,小季曾低声告白:“我看到你第一眼便觉得你一定是下凡的神仙,是可望不可求的神,是来救我的神。”
那时,也是夕阳之下,也是如此羞涩模样。
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的云彩,少女诉说着埋在心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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