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黎显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病了,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尤其是当看见萧禾指挥着萧知弈坐下,并且直言让后者解开上衣时,他的眼睛更是痛得厉害。
“师父!”黎显几乎是下意识地出言阻止。
萧禾的手停滞在半空,与她面前坐着的萧知弈一同朝黎显看了过来。
六目互望,相对无言。
短暂的混乱过后。黎显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他脱衣服干嘛?”
萧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语气格外坚定,也不知道是想说服谁,“我检查他的伤。”
萧知弈没说话,神情略显怔楞,望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黎显被萧禾理所当然的语态折服,强行按下心中的酸涩与不甘:“好吧,但是...就在这里?”
他说着,假意环顾了一眼四下无人的药堂,试图借此唤醒执迷不悟的萧禾,便开始睁眼说瞎话,“大庭广众的,是不是不太好——”
黎显剩下那句‘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没胆量说出来,就在与萧禾对视时,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你在这里。”萧禾没有丝毫局促,坦然不已。
“啊?”黎显蒙了。
萧禾重新转过身去,面朝着萧知弈,话却是在对黎显讲,“你在这里看着,就不会引起旁人误会了。”
在她的目视之下,萧知弈不再走神,而是垂着眼眸,缓缓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
那一刻,黎显真的很想说:三人也很怪,也会引起误会。
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自己在旁边看着,总比看不到而胡思乱想好太多,想到这里,黎显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从头到尾都在装可怜的萧知弈,破罐子破摔道:“师父说得是。”
萧禾没再理他,只是走到一侧的药柜旁,一一拿起包扎用的所需各类工具。
不想再度转身之际,却先听闻黎显诧异问另一人道:“你怎么会伤那么重?”
而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止不住皱眉。
他们师徒三人从通判府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夜半三更,且萧禾眼睛受伤视线受阻,一身疲惫尘灰,她本想先为萧知弈包扎伤口,却被后者故意打岔,连哄带骗地催她回房间更衣睡觉。
直到萧禾回到自己房间前,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仅是一点皮外伤,会自行处理好。
可如今,萧禾望着那被血浸得赤黑的里衣,以及肩膀上一片面目全非的皮肉,终于明白此人昨夜那些鬼话到底有多假。
“这就是你说的...皮外伤?”
萧禾端着托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萧知弈光着上半身,将脱下来的外袍和李衣搁置在腰间挡住了腹部,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没多严重。”
黎显平日练武也没少受伤,自然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谎言,于是想也不想便道:“你这个是贯穿伤吧,连止血包扎都不做,真不怕失血过多而亡?”
萧禾没理他们任何人,只是目光下移,落在萧知弈肩膀上的伤疤,又自顾自开口,语气凉飕飕,“会自行处理好?”
萧知弈抬眸看向萧禾,唇边笑容不减反增,颇有些讨好意味,“我包扎过了,可能手艺太差了,睡一觉起来纱布就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某样质地柔软的物件砸了个正着。
萧知弈眯了眯眼,接住从面部掉落下来的物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他方才塞给萧禾擦手的手帕。
手帕干干净净,不仅没有一丝血污,甚至还染上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
香气淡薄如雾,如同萧禾本人的清冷模样。
萧知弈低着头,修长指节来回捻着帕面,像是在触摸着谁人的肌肤。
“抱歉,让师父担心了。”
萧禾不再看他,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黎显站在旁边,抱臂靠着窗框,看着萧禾拿着一张沾了冰水的方巾走向萧知弈,俨然是要替他擦净伤口。
黎显顿生危机感,立马站直,就准备开口说‘师父要不我来吧’,目光就对上了患者本人。
萧知弈偏头避开了萧禾,而是对着黎显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此举,若是换了旁人可能还一时半会读不懂。
可从小便深受其害的黎显却是瞬间明白,这是萧知弈奸计得逞后的耀武扬威。
又上套了。
我就知道!
——师父,师兄,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有感而发。
——一些小事罢了,可能师父已经不记得了。
什么狗屁有感而发,什么鬼扯的往年之事,刚才那些话全都是这小子故意提及的,为的就是让师父心软可怜他!
现在小人得志了,还敢冲老子挑衅!
黎显顿时火冒三丈,怒视着萧知弈,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
然而后者不再看他,而是转而望着弯腰低着头的萧禾,任由对用方巾擦着他左边肩膀,模样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黎显的眼睛越来越疼,心里那股危机感也随之越发严重,他现在怀疑萧知弈是故意不包扎伤口,甚至还把伤势折腾得更严重,以此博取萧禾的同情。
不为其他,只因为萧知弈这个不择手段的卑鄙之徒,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两个徒弟心怀鬼胎,萧禾一无所知。
她擦掉了萧知弈肩膀周围的血渍,却在临到同样有干涸血迹的胸膛前,莫名其妙地停下了动作。
虽然萧知弈平日里总是表现得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如今脱了上衣,身材却是一等一的好,流畅的肌肉线条,强壮而精悍,配合着冷白肌肤,生出格外诱感。
萧禾虽然没有其他念头,但也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他人的身体,难免有些尴尬。
尤其是停下来的这一会子功夫,面前的萧知弈在盯着她看,而身后不远处的黎显也在密切观望。
一时之间,两道紧紧跟随的目光,让她就此收手不是,继续也不是,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更加难得一见的是,萧禾感觉自己耳朵在发烫。
萧知弈或许是看穿了她的犹豫不决,主动开口解围道:“师父,剩下的我自己擦吧。”
说着,他便伸手去拿萧禾手中的方巾。
不知有意无意,指尖从萧禾的手背轻轻划过。
两手相触间,本就难以言喻的氛围变得愈发古怪。
萧知弈抬眸时,目光恰好落到萧禾绯红的耳尖,动作也随之停顿了下来。
从黎显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萧禾的背影和萧知弈小半张侧脸,压根不清楚他们两个为什么都突然不动、也不说话了。
“你们怎么——”
黎显刚要迈开脚步走过去,就听见外面传来去而复还的那位林大夫的大声呼喊。
“哎哟喂!太重了!小江小陈!你们回来没有?快点出来帮忙!”
林大夫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萧禾直起腰身,却并未回头,就这么背对着黎显吩咐道:“黎显,出去帮他。”
黎显虽没看见她的脸,但听萧禾的语气一如既往,便没有异议地听命离开。
他人一走,偌大药堂便只剩下了萧禾和萧知弈二人。
他们两人一坐一站,各自沉默,古怪的氛围逐渐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大厅。
少顷,萧禾重新夺回萧知弈手上的方巾,蹲下身继续替他擦掉胸膛上的干涸血迹。
萧知弈垂眸望着她,嗓音有些沙哑,“没人了。”
萧禾头也不抬,无视了他。
直到萧知弈扣住了她的手腕,将萧禾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之上,又重复道:“没人了。”
说着,他又自顾自继续道:“不想做点什么吗?”
萧禾被迫抬起头,目光却没有对上他的眼睛,而是落在别处。
“不想。”
萧知弈轻笑一声,缓缓俯下身凑近她,“可是你耳朵红了,姐姐。”
柔软微凉的唇瓣贴上温度滚烫的耳垂那刻,萧禾感觉自己脑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断了。
几乎是出自于本能的,两重呼吸逐渐靠近,彻底贴合,缓慢交融。
这是他们第三次亲吻。
不同于前两次的被迫与强势,而显得愈发密不可分。
直到萧禾呼吸紊乱,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软,不由自主地抓了一把面前人的手臂。
萧知弈才松开人,揽住她的腰,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人都说穷求富,贵贪权,权易淫。”
“为何你什么都有了,却不思欲?”
萧禾靠在他右肩,慢慢缓和了呼吸,回道:“欲重为畜,控欲为人,无欲成仙。”
萧知弈下巴抵着萧禾的发顶,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明明是面无表情,语气却格外温柔,“那你要做哪种?”
萧禾挣脱出怀抱,重新站起身来,仿佛刚才种种不过一场腻梦,已然恢复往日那副冷淡模样,“闲话到此为止。”
萧知弈笑得无奈,煞有其事地反问道:“好吧,那请问何时可以再与师父闲话?”
萧禾眼睫轻颤,与他相望片刻,“没人的时候。”
萧知弈故作深沉道:“明白了。”
没等萧禾问他到底明白了个什么东西,他继续道:“夜深人静时——”
萧知弈眨了眨眼睛,“弟子去找师父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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