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鸿运当头!”曾惜笑。
“非是鸿运,这商队的货物里,有他要的东西。”李必邀抽剑而出,数步向前,挡在商队面前。
“他要什么?”曾惜问道。
说话间那鬼影却已经闪到车队侧部,只听得商人惊呼:“我的马!”
鬼影的嘴突然张的如瓮口一般大,不见它牙,口间它舌头就那样如蛇一般缠上那马的脖子,马的脖子如此粗,它却用舌头生生绞断,听得脆响,那马血喷涌而出近丈之高,却不沾鬼影分毫。
它没有实体!
鬼影未吞那马头,只是吐在地上,马身失了头部,当即跪摔在地,鬼影俯身在马背行李中寻找,翻出一个小盒子,似乎很开心的呜咽一声,准备逃窜。
曾惜李必邀此时却已近它身,李必邀提其后领以擒它,曾惜则更好奇那盒子里面是什么。
鬼影似也吃痛,用力一挣,脱了束缚,也怪李必邀看它书生打扮以为不是什么凶鬼,结果他大错特错,这鬼可是曾经一夜使得一整条商路上五队行商几乎尽数死光,它可谓,凶中之凶。
只是似乎今日无心恋战,只以苍白眼珠盯着曾惜染指的那个小方盒。
忽然间邪气徒增,那鬼祟周身环绕的黑气明显变得更凶更厉,它的意图很明显,他想发狂抢这小方盒。曾惜来了精神,提起翻墨扇,运转仙力,直取鬼祟咽喉,鬼祟咽喉亦是命脉,一旦被击中,必定只能魂飞魄散。于是那鬼祟避退,二人紧追。
一队商人只见一黑一青两个人影追那鬼影而去,心下后怕,虽是遇见了那食人魔物,但却只是失了一匹马,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二人跟至它的巢穴,是一处山洞。
“此地大约是他的老巢,他比你我熟悉,必邀你万事小心。”曾惜叮嘱。
“我知。”李必邀答。
随即李必邀翻身进洞。
“……”你不是说会小心吗喂?!
这李必邀虽然是重元族,按理说寿命长,修炼时间也长,他应该也道行颇深,虽是比不了曾惜是已经飞升了的神仙,也算有些法力。可这鬼祟也是个十足的大凶,他要是露出破绽,曾惜保护他也会很费心力,不免在缠斗之中分神,到时可能很难速战速决。
“真不省心。”曾惜叹气,随即入洞。
却见李必邀手中提着那鬼影,鬼影长舌拖地,看起来毫无生气。
“我只刺了他一剑。”李必邀道。
“啊?”曾惜震惊了,随即他感到不对,那鬼影并非什么魂魄所化,而是真的人的肉身,马血未沾上是因为黑气绕身。
那么此时……
果然有一团白影正欲飘出洞口,那才是它的魂魄!
李必邀马上出手以剑斩之,白刃如电,白影溃散,有一部分被李必邀抓在手中,那更多的白影却没命地冲了出去,曾惜根本来不及反应。
给它跑了,外面林郊,发了狂附身到什么野兽身上也棘手,何况鬼影行近地处,鬼气掩了几分不易发觉,它现在连人形都不化,鬼气更淡,难以寻找,曾惜考量一番,心道:不如先看留下了什么吧。
二人此时在洞中面面相觑,李必邀摊开手掌,那一小团白影颤巍巍的,又死气沉沉。
“给我吧,我用法力护住它,你这样拿着大概迟早会散。”曾惜看似平静,实际上他还在为李必邀擅自进洞生气。
“方才是我莽撞。”李必邀大概在道歉,但是听起来还是不怎么真诚。
曾惜看着李必邀,倒是真生出来对后辈的提携之意来:“叮嘱你了就听我的,这种邪祟,我抓过得比你听说的都多,他们个个精得很,咱们现在的线索倒是只剩了这点记忆。”
“哦。”李必邀听声音很委屈,但是脸上可一点看不出来觉得自己错了。
“先回去吧,今夜太晚,我们怕都有些困了。”曾惜语气软下来。
李必邀未发一言,从那具书生鬼尸手里拿下一块玉佩,抬头看他:“我方才发现他窃了你的东西,怕是施什么邪法,才闯进来。”
曾惜这才注意到玉佩早不在腰间,原来他与那鬼祟纠缠抢夺那方木盒,那鬼祟便趁机抢了他玉佩,以此确保他们追上来,好使这招金蝉脱壳,让他们以为自己魂飞魄散,好一劳永逸。不过还是不够聪明,小技俩漏洞百出,刚才分明那么强一只鬼忽然就奄奄一息了?如此假装未免愚蠢。
曾惜摇摇头,为这聪明的蠢鬼。
不过还是要感谢李必邀,虽然这玉佩并非什么宝贝东西。
“多谢李公子。”曾惜道。
“何故不叫必邀,你方才不是如此叫我吗?”他突然问。
曾惜竟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良久才道:“你喜欢我叫必邀?”
“非是一定,亲近之人都如此叫。”他没什么特别语气。
“那我便叫你必邀吧。”曾惜突然莫名其妙高兴起来,似乎因为这个本来冷若冰霜的少年情愿将他算作“亲近之人”。至于为什么突然如此,他也未细想。
“我会御剑。”李必邀低头对他说。
“你打算载我?”曾惜很惊喜。
“递手。”李必邀大概真的想载他。
“好好好。”曾惜喜不自胜,忙将手送上去,李必邀的手是骨节分明的,温热又有力的,他一手拉着曾惜,另外一只手则握住剑柄,那剑逐渐泛起一层灵光。
“对了,此剑何名?”曾惜问道。
“瞳光。”李必邀答,随后解释道:“瞳子了然光可烛,可听说过?”
“目光炯炯清明,望人如明烛,倒真是你的剑。”曾惜道。
“此名乃我一故友数十年前所赠。”李必邀道。
“故友?”曾惜好奇。
“他是一位与我母亲很像的人。”李必邀答。
母亲……
曾惜看见他眼睛缓缓暗下去,知道不便再问了。
心想这小孩怎么突然转性了一样,肯定是并肩作战培养了感情,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很靠得住的神仙哥哥,一定是这样。
二人趁夜幕御剑而归,回来时曾惜闻见一阵沁人心脾像从心间流过的芬芳,在凉凉夜风中如泉清冽。
可惜夜色太深,辨不出是什么。
进屋之后,曾惜将那些记忆给了翻墨扇,翻墨是当年敖珏赠曾惜的可以唤雨呼风的飞升贺礼,它还有可以以扇面墨迹显出记忆内容的妙用,还可以附魂或者暂时禁锢肉身……等等等等。
曾惜看一眼就意识到了,只因为这记忆,实在是太过熟悉,上面所显的父亲早逝,母亲孀居,儿子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儿子高中,通过铲除前朝余孽而得到皇帝信任,甚至盛年而死,活脱脱就是一个……王沈
王沈这辈子的记忆一直被它自己带在身上,怪不得天庭停回阁找不到它的记忆,竟是根本未在无春山被收走。
此时李必邀打开了那个曾惜从鬼祟手中抢下的小方盒,里面是五只毛笔。准确来说,最中间的一根已经被人取走,想也知道只能是那白影。
“必邀,它一个鬼,要笔做什么。”曾惜问。
“考科举。”李必邀答。
王沈还要考科举?何故?是因为他没有过完这辈子就突然横死心下不忿,所以化鬼了之后就执念要过好这“一辈子”吗?
这就是它的执念吧,这也能解释他为了得到那些东西而一直无所顾忌地杀人了。
“王大人何故考科举呢?”曾惜问李必邀。
“尚不清楚,但我认为这鬼只是偏巧得到了子潜的记忆,他绝非子潜。”李必邀答。
倒不如直接说这鬼物就是王沈呢,李必邀的推测不无道理,只是太明显因为被情感所左右而忽略了最直接的可能。
曾惜不置可否,只问道:“除了笔,它还劫过别的什么吗?”
“书。”李必邀道。
“那这又是些什么书呢?”曾惜问。
“四书,五经,策论……一切考科举所用之书。”李必邀答:“今天的笔亦是咸康特产,当年子潜,就是用一杆家乡的笔考中进士。”
“所以按你的猜测呢,这鬼祟得到王大人的记忆之后,是要按他的记忆,过一遍自己的‘人生’不错吧?”曾惜道。
“其实无论这鬼祟是不是王大人都不重要,只要追上查到一切都能水落石出,它将去之地乃是……”曾惜话未说完。
“东都。”李必邀已经开口了。
不错,他若真要科举,必是去东都。
“必邀,你说它那样飘啊飘那么慢,我们明日启程也来得及,今日太晚,还是睡吧。”曾惜打哈欠。
“神仙也困,法力不够吗?”李必邀问。
“来了人间法力必定受限啊,你说龙王布雨何故站在云上呢?”曾惜以问代答。
他只记得自己与这初识的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乱聊,爱好年龄什么的,还提到自己云游人间如何如何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云云,那少年被他逗得笑,后来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俩现在的分歧是那个书生怪物是不是王沈。
不过很快李必邀就会想明白的。
“我不识君曾梦见,瞳子了然光可烛。”
出自宋代苏轼的《书林逋诗后》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我并不认识你但是大约曾经见过,你明明一双眼睛如同烛光。
啊呀呀感觉跟他俩还挺搭的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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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五·鬼影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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