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柳老夫人

来开门的人是南嬷嬷,她身边没人跟着,甚至连灯都没提,一听见马车靠近的声音,立马就打开了角门。

两人趁着夜色进了柳府,南嬷嬷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嘴上也不停说着。

“夫人也没想到,这些祸事都是因着一枚指环,早知如此她是万万不敢捡起来的,更别提带回府中了。”

沈阴阴换了一身暗色圆领袍,脸上依旧敷着黄黑色的粉,她默默听着南嬷嬷的抱怨,一路跟着进了尤氏的院子。

素雅的房内,尤氏头上戴着一块朱红绣牡丹的抹额,面色恹恹的泛着白,整个人半坐半靠在软榻上,见到来人忙站起身来要行礼。

姜凝曜忙上前拦住:

“柳家姨母这是做什么?您身子还未好,坐下歇歇吧。”

尤氏就着他的力再次坐回软榻上,这么一折腾,她脸色的确又变白了一点,可见是真病了。

坐回榻上的尤氏缓了两口气,刚一开口就红了眼眶:

“都是我,若不是我心有贪念,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家里边就不会闹成这个样子。若不是王爷良善,好心助我,寻了马真人来救命,我儿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马大燕就坐在左手边的圆椅上,她重新穿上了道袍,手持浮沉,嘴角含笑,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哪里能怪得了夫人?那东西乃是大凶之物,若是被旁人捡了去,轻则死伤,重则家破,夫人身上福泽深厚,也只有您能克解其凶性。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夫人此举乃大善!”

沈阴阴低头看着脚尖,听马大燕在那儿胡说八道,连她都要信了。

柳家的事情是一堆烂摊子,范雨与柳桥州,柳风从父子两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外人不晓得其中复杂,尤氏却多少参与其中,不好糊弄,必须要找个合理的说法。

且,柳桥州临走前曾拜托姜凝曜,务必善后,不能让消息走漏出去半点儿。

而柳桥州就算不说,姜凝曜也会把事情处理妥善,毕竟‘那些人’无孔不入,虎视眈眈的盯着,若被发现一点异常,只怕之前所做的一切心思都白费了。

故而,知道范雨和柳桥州关系的人越少越好。

正好,沈阴阴那枚指环还在尤氏手中,这就成了最好的筏子。如此,兜兜转转又回了原点。

一切皆由那枚指环开始,那么也由那枚指环结束。

只是沈阴阴脸色却有些不好,这些明明都是柳桥州的错,到最后却要让尤氏来背这个锅。

马大燕桌边摆着不少吃食,柳风从的‘病’好了,她自然就成了尤氏的恩人,好吃好喝当仙人一般的供养着。

尤其是她今日又‘受托’在尤氏面前装神弄鬼了一遭,测算出柳家有此灾,皆由一件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被阴差阳错的捡了回来。

尤氏立即便想到了那日在烧尾宴上捡到那枚指环,连她自己都忘了的事情,却被马大燕算了出来,她如今简直对这位马真人言听计从。

马大燕一边吃着手中的鲜桃,一边宽慰尤氏:

“夫人挡下此灾,必定得上天庇佑,保子孙后代福泽绵延。我瞧着夫人目秀晴圆,耳垂厚重,大而贴面,是晚间富贵长寿,子孙满堂之相。”

“真的?”

尤氏的双眼发亮,听到这话连气色都红润了几分,经历这番事情,她不再如以前那般在乎柳桥州,倒是把心思都放在柳风从身上。

马大燕又从盘子里挑出一块乳酪糕放进嘴里:

“一会儿我画两道符给夫人,只要贴身带着,不被沾水不撕毁不丢失,定然如我所言,保家平安,这符我耗费我十年之功,千金不换,但我与夫人有缘,就收个百八……”

’咳咳..咳咳…‘沈阴阴见她越说越离谱,嘴上没个把门的,把坑蒙拐骗那一套又拿出来了,忙咳嗽几声制止。

马大燕也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嘴快,实在是这词儿都已经刻在脑子里了,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她见尤氏还没反应过来,忙转口:

“那东西大凶,故而柳小郎君才会被缠上,而柳大人也运道不济,被小人盯上,身边的随从也被收买。最后就是柳老夫人,病的厉害,神智不清,整日里嘀嘀咕咕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有时候急了,她还动手嘞!”

连南嬷嬷也听的连连点头:

“真人说的没错,老夫人这些日子倒是越发糊涂了。”

马大燕可是差点儿被柳家老夫人掐死,她怎么会不知道那老太婆有多疯呢!

“柳小郎君的病好了,柳大人身边的洪武也死了,但那指环一日不处理,说不准日后还要出事。夫人,那东西如今在哪儿?”

尤氏听的心惊胆颤,她捂着胸口:

“那东西我捡回来之后,就送到了婆母的手里。那时候,她病的还没那么厉害,只问我从哪儿捡到的,又叮嘱说让我忘了这事儿,谁问都不能提及。”

想到这里,尤氏也不由多想了起来:

“难道…..当时婆母就看出了不对劲儿?那枚指环,可真是个祸害!”

知道了东西在哪儿,那剩下的就好说了。

尤氏病着,柳风从也在将养身子,柳府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南嬷嬷带着马大燕几人朝着柳老夫人的树德苑去。

此刻到了宵禁的时辰,府内府外都静悄悄的,园子里只一个佝偻着腰的婆子扫着地上寥寥的落叶。

草叶做成的扫把划过石子小路,哗哗作响。

夜风吹拂带着丝丝凉意,沈阴阴瞥见这一路上墙面各处贴的符箓,如她之前在柳府外所见的符箓差不多,效力低微,几乎没有什么用。

“这就是树德苑。”

风猛的大了起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姜凝曜觉得身上都泛起了一层凉意,抬头看过去,树德苑的院门半开,里面黑漆漆的,杂乱的树叶随风哗哗作响,竟生出几分荒芜之感。

他看了一眼沈阴阴,见她眉心微蹙,也不知是担忧,还是也觉得这地方有些个奇怪。

南嬷嬷领着人进去,院子里已然熄了灯,只剩下正房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

房门扣响,守夜的是个婆子,姓马。

马婆子打开房门,瞧见南嬷嬷,又眯着眼看清她身后的人,见其中还有男子在,不由得发问:

“这是……”

南嬷嬷将人叫出来,也没说旁的,只道府里不安稳,尤氏请了真人来府里做法,又问了几句老夫人的情况。

马婆子道:“老夫人今早用了药,又睡了两个时辰,再醒过来精神好多了。连饭都比平日里多用了些,一次也没闹过呢。”

南嬷嬷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把马婆子支走了。

外面的动静似乎惊扰到了里面的人,一道年迈的声音自室内响起:

“谁啊?”

南嬷嬷闻言一愣,朝着马大燕他们眨眨眼,一边应声,一边走进室内:“老夫人您醒了?”

沈阴阴三人就留在厅堂内,借着两盏烛火的光芒,打量着四周,这屋子里的桌椅皆是红木,在幽黄的烛火下显得黑黝黝的,莫名觉得压抑。

里面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没一会儿南嬷嬷搀扶着已经穿戴整齐的柳家老夫人走了出来。

三人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云母金线缠枝交领裙的老妇人,满头银丝,面容和蔼,瞧着跟寺庙的菩萨一般良善。

马大燕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甚至有些个恍惚,那夜掐自己脖子的疯婆子跟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老夫人,这都是夫人请过来的贵客。”南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她在圆椅上。

“您还记不记得,夫人那天给您的指环放哪儿了?”

柳家老夫人眨了眨眼:

“什么?什么指环?”

南嬷嬷继续引导:

“夫人从宫里捡到的一枚指环,上面是一只鸾鸟,漂亮极了,像是要飞起来。您忘了吗?”

柳老夫人神态困惑,脸上显露出孩童一样的迷茫不解。

沈阴阴站在一旁,面无波澜,可掌心却已经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湿答答的黏腻,让她不由得有些烦躁。

忽而一只冰凉的手探了过来,借着衣袖的遮掩,将她掌心的汗渍抹去。

鼻尖熟悉的冷冽香气和掌心的冰凉,似开云破雾的清风,将她的不安吹散。

那厢南嬷嬷还在循循善诱:

“您的首饰盒子呢?咱们找一找那只鸟儿好不好 ?”

这回柳老夫人倒是听懂了,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光彩,口中喃喃:“首饰盒子…..我的首饰盒子…”

她顺着南嬷嬷搀扶的力道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妆奁前,沈阴阴和马大燕跟着走过去,见南嬷嬷将那些抽屉盒子一个个打开。

钗环鬓簪,无一不精巧华美,剔透晶莹的宝石珍珠在这昏暗的房内熠熠生光,马大燕眼睛都看直了!

连姜凝曜也感叹了一句:

“老夫人这些东西怕是跟宫里边的都有一比。”

唯有沈阴阴蹙着眉,翻箱倒柜弄出来的这些东西里偏偏没有她的鸾鸟指环。

“老夫人,这里面没有‘鸟儿’,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首饰盒子了?”

沈阴阴问完,就见柳家老夫人目光迟疑片刻,然后看向了屏风后面一排架子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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