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檀的红木架子柜雕着八仙过海的纹样儿,这上面原本放着摆件,但怕柳老夫人发病把那些东西打砸了伤着自已,便都撤了下去。
姜凝曜和沈阴阴两人在架子柜翻找,却没见任何装有首饰的盒子。
南嬷嬷犯了难,又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醇香浓郁的芝麻酥糖,像是哄孩子一般轻声细语:
“老夫人,您再好好想想?您瞧,这糖多香阿,您最爱吃酥糖了 ,入口酥脆绵密。您想想首饰盒子还藏哪儿了?想起来,就能吃酥糖。”
柳老夫人闻着芝麻酥糖的香味吸了吸鼻子,伸手要去拿,却被南嬷嬷躲开,她不满的撇嘴,带着孩子气的不耐:
“没有了,没有了。”
说罢,趁着南嬷嬷不注意,一把抢过酥糖塞进嘴里,吃吃的笑出了声儿。
“唉….老夫人您……”
眼见着从柳老夫人口中问不出结果,马大燕便提议他们几个人四下找找,反正跑不出这院子!
南嬷嬷觉得这不合规矩,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咬着牙同意。
三人四散去寻,姜凝曜却依旧站在架子柜前,他看向一旁坐在圆椅上吃着酥糖的柳老夫人,她吃的小心,连掉的糖渣也不放过。
“老夫人,好吃吗?”他随口问了一句。
柳家老夫人顺着声音看过去,灯火幽暗,她眼睛似乎已经不太好使,眯了又眯,还是看不清,只本能的点点头:
“好吃。”
姜凝曜将手中折扇别进腰间蹀躞,语气忽然变得神秘:
“你想不想吃更好吃的?我知道有一种千丝酥糖,入口层次分明,里面有数十种干果碎,脆酥绵厚……”
话音未落,柳老夫人口中停止了咀嚼,双目呆愣愣的盯着地面某一处,接口道:
“还有牛乳的香甜,配上金乳酥和加入薄荷的茶汤,最是美味可口。”
姜凝曜一愣,没想到柳家老夫人竟然知道宫中千丝酥糖的吃法,但转念一想,这位老夫人曾在前朝宫中担任珍造司的女官,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您想不想吃?”
“想吃的,想吃……”柳老夫人一脸渴望。
“只要你告诉我,平日里最宝贝的首饰都藏在哪里,我就带你去吃千丝酥糖和金乳酥。”
柳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量,目光却又落在那排靠墙的架子柜上,低声喃喃道:
“最宝贝的….最…..”
姜凝曜那双桃花眼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来到架子柜前,手握成空拳开始用力敲击。
在内室的沈阴阴正打量着床榻对面桌案下贴的一张黄符,听见外面的动静立马走了出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姜凝曜敲击架子柜左下某一处后,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正中央的一排架子柜向外弹出约一拳的厚度。
马大燕和南嬷嬷也闻声而来,马大燕见此,不由得惊呼一声:“机关?秘室?这里面一定有宝贝!”
而南嬷嬷则是惊愕,她跟随尤氏在柳府二十多年,却从不曾知晓树德苑中还有如此精巧的机关布置,甚至她敢肯定尤氏也一定不知。
沈阴阴上前两步,伸手推了推弹出来的一排架子柜,没有阻力,她与姜凝曜对视一眼,将架子柜往外拉开,里面果然有暗格。
只见本该平整的墙面上,凹进去大大小小的暗格,格子里又摆放着大小尺寸不一的木箱,木盒。
马大燕看的两眼放光,忍不住伸手拿起一个木盒子,一股幽幽的香气扑鼻而来,盒子上纹理瑰美,是上好的黄花梨木。
盒身两侧用金线雕凿花纹,华美非常,光是这盒子马大燕估量着就值不少钱,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只觉得华光刺眼。
木盒中是一条七宝璎珞项圈,正如《妙法莲花经》中所说一般,由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七宝合成的七宝璎珞。
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莹透的光泽,金银装饰之物栩栩如生,马大燕看的挪不开眼睛,她没想到那个疯老夫人居然还真有点东西!!
沈阴阴则将全部身心投入到指环上,她将木箱木盒一个个从里面拿出来,与南嬷嬷亲自打开过目。
白玉金镶宝石臂钏,金丝缠球玛瑙青玉耳珰,镶绿松石缠丝金链,鸳鸯海棠纹羊脂玉簪钗首,镶彩八宝石花钿……
这些东西看的南嬷嬷眼花缭乱,连手都在抖,只觉得这昏黄的屋子此刻被这些东西照耀的光华灿烂。
她本以为平日里老夫人给尤氏的那些已经算得上珍品了,却不曾想今日所见,才真正让她大开眼界。
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多个盒子被打开,却始终不见那枚鸾鸟指环,沈阴阴不由有些心急,暗格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盒子,她的手有些抖,不免担忧如果这里面还没有指环,该怎么是好。
她的手刚伸出去,却见一只手比她更快,是姜凝曜。
“让我来吧!”姜凝曜转头看向她,那双桃花眼中华光熠熠,带着几分调侃:
“我这双手可不得了,在石墨轩能常胜不败,全都靠他了!”
沈阴阴看着他,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其中意味只有他们二人才懂:
“那殿下这一回,也一定能赢。”
马大燕可不管他俩打什么哑谜,催促道:“快打开,这个盒子最大,里面的宝贝说不定也最多!”
这个木盒长约十几寸,相比于其他描金雕花的盒子显得很是朴素,连一寸花纹也没有,姜凝曜将盒子搬出来,眉头不由得一挑,很轻。
盖子打开的瞬间,马大燕探头去看,只张大了嘴,惊呼卡在喉咙里,出不得声。
见惯了好东西的姜凝曜眼中也不免闪过一抹惊艳。
只见箱子里的是半副头面,鸾鸟成双翠色来,倾世之蓝独时胜,花丝为态,翠羽为魂,簪上鸾鸟似有声息,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飞。
钿尾通体点翠,鸾鸟后五条凤尾以银镀金累丝盘成,背上分别嵌有南珠,红蓝宝石及翡翠,头顶花冠镶粉碧玺,尾部是珍珠花蕊牡丹,即便只有半副头面,却也无一处不美,不华。
沈阴阴也如愿看见了头面下的那枚点翠鸾鸟指环,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纹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姜凝曜突然出声:
“你不觉得这指环与这半副头面,工艺如出一辙,像是一套吗?”
“还真是!”
马大燕瞪大了眼睛,指着指环上的点翠鸾鸟与盒子里的鸾鸟凤尾簪,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大一小,其他的全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南嬷嬷正把摆出来的木盒子重新放回去,闻言也走近,伸手就要去碰盒子里的那半副头面,却听‘咣当’一声,她猛然瞪大了眼睛,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姜凝曜眼疾手快将盒子抱在怀中,却见柳家老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面容冷肃,手中拿着一柄沾血的玉如意。
那是南嬷嬷的血。
“谁准你的脏手碰这副点翠鸾鸟凤尾头面的!”
柳老夫人不复之前的慈眉善目,此刻她的面容狰狞,恶狠狠的盯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南嬷嬷,那模样恨不得把人打死才甘心。
此时屋外狂风大作,一道惊雷夹杂闪电划过夜空,将柳老夫人的面容映照的更加可怖。
马大燕吓得一哆嗦,一把抱住沈阴阴的胳膊,低声道:
“她…她….她那天夜里就是这副模样,差点儿就把我掐…掐死了。”
沈阴阴身侧的手把那枚指环紧紧握住,面上展露出几分无害的笑来:
“老夫人,这箱子里的东西您认得?是从哪儿来的?”
说着,便上前两步,想要看看南嬷嬷的情况,可刚踏出去两步,柳老夫人便立即警觉起来。
她拿着染了血的玉如意指着沈阴阴,面目扭曲,脸上的褶子沟壑纵横:
“你不许过来!不许碰这副头面!你们都不配,都不配!”
沈阴阴停下脚步,语气温和,带着诱导:
“好好好,我不配。那您说,这样的好东西,天底下谁能配得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您好好想想。”
柳老夫人闻言一愣,而后痴痴地盯着姜凝曜怀中的点翠头面,夜色中幽幽的倾世之蓝发出莹莹花华,任谁也不能夺其半分光彩。
沈阴阴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安抚:
“这头面可真美,只怕天下女子见之都会为其痴狂,头面的来历,您还记得吗?您还能想起来吗?”
窗外雷电交加,大雨没有丝毫预兆下了起来,随着雨声持续不断,柳老夫人的双眼渐渐有了起伏。
“来历…来历……我想起来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的年号,好像还叫太昌……”
雷电一响,马大燕恨不得钻进沈阴阴的怀里,而姜凝曜一听到‘太昌’这两个字,眉头就不由得皱起。
前朝历经四百多年,并不是都如哀帝一样昏庸无道,其中不乏有明君武帝为王朝开疆拓土,改革立法使之繁荣昌盛,尤其在建立王朝的前两百多年,是所有帝王向往的盛世。
而太昌帝,就是其中一位备受争议,却居功至伟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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