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主街道上,一骑快马飞速奔向皇宫,送来了前方探马密报。
“李靖被任命为行军总管兼夔州总管府长史,从巴蜀征得三万兵马和十万石军粮,如今实力大增。”文士弘单膝跪地,抱拳拜道,“臣还收到密报,李靖正在加紧督造舟舰,训习水军,企图东出犯我大梁。”
“李靖这个老小儿,真是不知好歹,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想犯我大梁。”萧铣坐在椅子上,满脸不悦,“文大将军请起,在朕的书房,不必拘礼。依文大将军之见,可有对策?”
“回禀陛下,唐军虽然增多,却大多数是新军,不谙水战。”文士弘分析道,“即便训习水军,也需要时日,水军与战船之间的磨合,也需要时日。而我军常年兵船结合,实力自是在唐军之上,勿作忧虑。”
听完文士弘一席话,萧铣心中安稳许多。
“文大将军,朕现在授你兵符,若唐军有何异动,大将军可持兵符征调四方兵马,用以抵抗伪唐入侵。”说罢,萧铣从盒子里取出一半兵符,亲自交到文士弘手上。
文士弘跪下接过兵符,双目有神,叩头三拜,并誓言:“臣文士弘誓死效忠大梁,为大梁披肝沥胆,生死无惧。”
武德四年六月,李世民班师凯旋,他亲自披挂黄金铠甲,排列一万骑兵,穿铠甲士兵三万人,前后部都敲鼓吹号,在太庙贡献俘虏的二伪主窦建德、王世充以及隋朝器物车乘。为彰显李世民的功勋德望,李渊加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之上。
北方战事一定,中原便可抽出相应兵力顾辖南方,对萧梁进行合围之势。
自七月之初,连降大雨,长江水位上涨,比以往变得更加湍急。李靖要等的时机便是这个天时。奈何,大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持续到八月,依旧暴雨不止,杜珏监造舟舰两千余艘、辅船五百余艘。李靖见暴雨不止,便下令封锁唐梁边境,所有商旅行人一律不得通行,严厉盘查,可疑者一律关押。
九月,李渊下诏,命庐江王李瑗为荆郢道行军元帅,出襄州道;以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以黄州刺史周法明,出夏口道;命赵郡王李孝恭为荆湘道行军总管,李靖为行军长史,统十二总管,自夔州顺流而下。
平梁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由于连降数月暴雨,各方均作观望之态。月底某夜,大雨如注,数千唐军肃立雨中,两名刀斧手将杜珏捆绑在木桩上,如死神般凝视。
李孝恭身着盔甲,脚踏泥地,缓缓走向杜珏。
“杜珏,由于你的疏忽,导致四百余艘辅船被洪水冲走,军粮无法随军运输,此罪,你可认?”李孝恭面色铁青,冷冷说道。
杜珏是李靖带来的。因暴雨导致山洪暴发,长江水位骤涨,四百余艘辅船被冲至江中,半年辛劳付诸东流。李孝恭虽说是夔州总管,但李靖才是实际管事的人。现在杜珏犯了事,李孝恭自然要抓住机会,要让三军将士明白,自己才是统帅。
而李靖正在检阅新军,并未在场。李孝恭心想,趁此机会以彰显自己的威望。
“我杜珏一心为大唐打造战舰,从未懈怠。”杜珏扭头看了看还停留在江中排列的战舰,眼中闪过满满自豪,不由笑道,“奈何天要亡我,我又奈何。”
“本帅知你夜以继日督造战船,劳苦功高。但因你疏忽,我军白白损失四百余艘辅船,无法东进。若今日不斩你,有违军纪。”李孝恭说道,“本帅念你造船有功,待你死后,自是厚加安葬。刀斧手,行刑!”
说罢,刀斧手端起一碗酒,喷洒在刀两侧,就要砍向杜珏的脖颈。
眼见杜珏就要被砍头,突然,两支利箭穿过层层雨幕,直落落击打在两柄长刀上。两名刀斧手感觉虎口一震,竟没握稳长刀,重重摔在了地上。
“要砍杜珏,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只见一人手持长弓,从众人中缓缓走来,没错,正是薛耀祖。
李孝恭见状,怒道:“薛耀祖,你好大胆子,胆敢犯上作乱?”
“赵郡王,你这个帽子可扣得有点大了。”薛耀祖近前,说道,“咱们唐军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杀自家兄弟的。现在萧梁未平,我们却先杀兄弟,岂不是令仇者快亲者痛嘛。如若赵郡王今天一定要杀杜珏,那就连我薛耀祖一起杀了吧。”
薛耀祖的到来,让李孝恭有些慌了。毕竟薛耀祖是李靖旧部,不像杜珏是半路来的。如果真杀了薛耀祖,恐会引起李靖不满。
“薛耀祖,你,你当真认为本帅不敢杀你?”李孝恭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薛耀祖慢慢走上行刑台,来到杜珏身边,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一路跟着李将军,南征北战,为的是什么?不图名,不图利,为的就是一个‘义’字。当年在马邑,承蒙李将军救我一命,我薛耀祖便发誓,今生跟定李将军,生死相随。赵郡王是有生杀大权,我等本就卑贱,死又何妨?杜珏是有错,但不能全奈他,如果杀了杜珏,今后谁来造船,谁来调度水上之事?”
薛耀祖说的无不道理,数千官兵站在雨中,面色凝重,颇有惭愧。
这时,前排的几名校尉纷纷下跪,恳求李孝恭放过杜珏和薛耀祖。紧接着,刀斧手和雨中的官兵也纷纷下跪,为二人求情。
李孝恭心中生出一丝惧怕,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队伍中升腾。然而,李孝恭心头一顿怒火也随之升了起来:“反了?全都反了?”
李孝恭本来只是想斩了杜珏立威,没成想薛耀祖一根筋,坏了局。现在弄到这个地步,也不好收场。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高喊:“赵郡王,刀下留人......”
大雨之中,一匹白驹由远及近,马上之人便是李靖。
李靖翻身下马,由于泥地路滑,脚下一时不稳,竟重重摔在泥地里。李孝恭见状,急忙上前扶起李靖,“靖公,您,您这是?”
李靖拨开李孝恭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颤颤抖抖地指着雨中官兵,高声喊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你们是要军变吗?还不快向赵郡王请罪?”
顿时,众人齐声山呼:“请赵郡王恕罪,请赵郡王恕罪,请赵郡王恕罪......”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在山间响起阵阵回声。
李孝恭怕了。他怕的不是李靖,也不是怕此事收不了场,怕的是眼前这支他无法掌控的军队,怕的是几万官兵铸就的大唐军魂。
“事已至此,靖公,此二人均是你的部下,还是交由你来处理吧。”李孝恭见状,只好抛出个台阶,转身立在一旁。
李靖站上行刑台,亲手解下杜珏身上的捆绳,然后喊道:“将士们,赵郡王已不再追究此事,大家都起来吧。”
“谢赵郡王不杀之恩。”众人明白李靖言外之意,高声喊道。
李孝恭满脸不悦,悻悻离场。李靖心中自是有些不爽,但毕竟李孝恭是长官,也不好当面打脸,只好紧跟着李孝恭来到了总管府。
“靖公啊,你这些老部下,我是碰不得,管不得,也说不得。”李孝恭稍稍平复了心情,对李靖说道,“你要知道,这四百多艘船只,与我们而言,是多大的损失。杜珏犯了军法,若不惩戒,将来如何统兵?”
李靖来到李孝恭跟前,笑道:“赵郡王有所不知,祸兮福之所倚,这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靖公,你就别跟我打太极了。”李孝恭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对李靖出气,“如今长江水位暴涨,峡江水势汹汹,别说东出平梁,我看,连着夔州都出不去。到时候萧梁实力壮大,还指不定谁打谁呢。”
“赵郡王别泄气,你何不换个角度想想呢?”李靖解释道,“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这四百多艘辅船被冲走,并非坏事。萧铣若是得知我军船只被毁,必然会放松警惕。我军可趁长江涨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神不知鬼不觉地攻至江陵,一举而定萧梁。”
“靖公,您是糊涂了吧。”李孝恭被李靖这番话惊愕到了,“如此洪水,千年难遇,别说行军打仗,恐怕常年在江上捕捞的渔民都不敢下水。”
“正是千年难遇,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战机,稍纵即逝。”李靖分析道,“你都如此想法,何况是萧铣呢?伪梁定会断定我不敢贸然进军,就会松懈防御。我军正好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啊。”
李孝恭心里还是没谱,见李靖神情笃定,也不好再反驳,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靖公心中想必已有法子,不妨召集众将军,听听大家意见如何?”
于是,李靖立即召集众将军,到军中议事。
未完待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