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打岔,夏垚完全失了继续在山上逗留的兴致,恢复成原型收拾一下身上沾染的草叶泥土,衣冠楚楚地回去等待雅集开始。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严阔就坐在自己左手边第二个,左手边挨着自己的那个人是坐轮椅的,他听说过,是严三公子,右手边是江为。
传言严永鹤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没想到这次也出席了。
严永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喝茶,身边的空位置终于来了人。
他放下茶杯,微微偏过头观察夏垚。
半晌,在心中落下两个字“瑰丽”。
不仅仅的金堆玉砌的华贵,更有一种妖族独有的野性与自由,云霞,草野,高山,溪流尽数容纳其中。
然后他又转头去看自己左手边的二哥,他的目光落在上方的大哥身上。
夏垚脑海中还是刚刚在洞里看见的画面,当真是诡异至极。
严阔可怜巴巴地抱着腿坐在下面,仰头冲自己求救,好似刚刚遭受过什么凌辱磋磨一般。
不能细想。
夏垚看了看严永鹤,轻轻叫了几声。
“严三公子,严三公子……”
严永鹤还没理他,严阔先机敏地转过头盯着他了。
不是他不想信任夏垚,而是他之前的行为举止实在让人很不放心。
严永鹤慢悠悠地转头看夏垚。
“三公子,你们花园的山上的一处小洞穴里似乎有一个会制造幻境的妖怪。”
“具体说说。”
夏垚具体描述了一下那石头堆的模样以及具体位置。
严永鹤很快有了答案,跟夏垚说:“它并无恶意。”
那妖怪的真身就是那个石堆与洞穴,它成精很久了。
由于本体无法移动,所以非常孤单,如果有人经过,它会引诱别人进入洞穴陪陪自己。
严阔年幼时就因为好奇掉下去过,等他们找到的时候,小严阔正坐在下面哭。
那时是大哥带他们出来玩,结果弟弟掉到洞里了,他不敢和爹娘说,就一直蹲在洞口向那个妖怪前辈求情。
它很好说话,陪它聊一会儿天就把严阔放出来了。
好吧,原来是老住户了。
二人之间的短暂交流停止了。
严阔安心地把头转回去。
宴阳和夏垚之间隔了好几个位置,他已经伸头看了夏垚好几次了,他也想和夏垚说说话,聊聊天。
离别在即,和夏垚相处的时间不用掐指头都能算得清。
晏家在这种场合不够看,安排在很后面的位置。
与晏家实力相当但平时不太对付的家族此时正在毫不避讳地大肆嘲讽。
“有人大难临头了。”
“这种事要是换了我,都不好意出门,真难为他们还能若无其事地出来。”
“哎呀,这种场合也是来一次少一次了,可不得抓紧机会嘛。”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宴济锐与孟听兰面色铁青地坐在位置上。
宴济锐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嘲笑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与宴阳的母亲江雪成婚之前。
前两天他们还在计划着如何处理掉宴阳,然而江氏的人,就如六月的雨,毫无征兆地“哗啦”一声就出现了。
他们完全失去了对宴阳的掌控权。
江氏带走了宴阳,却没有来找过他们,兴许是在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吧。
但他们实在没有勇气去见江氏的人,此一去,意味着晏家苦苦经营几十年的基业即将毁于一旦。
他们心里清楚,悬在他们头顶的那把销铁如泥的利刃,即将在今日,在这场雅集中落下。
周围的声音突然静了,严氏年轻的家主严文石站在最前方,声音被灵力清晰地传入在座所有来客的耳朵里。
“……”
兴许是太过紧张,严文石的声音落在宴济锐与孟听兰耳中断断续续,混乱不堪,甚至连何时结束的都不清楚。
每次举办雅集,身为主人家的严氏都会出几道题目,客人们需要在这几道题目中选出一个作答,然后通过讨论,大家会选出三篇最优秀的作品。
这三篇作品的作者,可以拿走严氏事先准备好的彩头。
今年前三名的彩头,分别是:一支能凌空落墨的笔,一件护心镜形状的防御法器,还有一枚舍利子。
前三名按照名次顺序先后挑选。
江为一看见那只笔眼睛都发直,但他也清楚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当即开始翻找自己的储物戒指,计算多少钱能拿下那只笔。
夏垚的视线在上面绕了一圈,兴致缺缺地把视线移开了。
不知道江氏和晏家的纷争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热闹了。
题目一公布,一些有所准备的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笔挥毫泼墨。有人思绪滞涩,便起身走动,互相讨论。
夏垚左看右看,看见端坐在位置上的严阔,眼珠一转,诗兴大发,笔走龙蛇,当场作诗一首,两根指头捻着墨迹未干的纸,绕过严永鹤,走到严阔身边,轻飘飘地把诗放下,然后轻飘飘地离开了。
严永鹤抬起略显麻木的脸,朝严阔看过去。
严阔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只看了一眼便将纸背过来按在桌面上,脸颊也因为羞愤浮起浅红。
努力喘了几口气,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严阔再次翻开纸张,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看完了这首诗。
雅集之上,怎能做此等淫词浪语!
他自己不要脸,难道别人也不要吗?!
严阔一声不吭地将这张纸揉成一团,往空中一抛,精准地丢到夏垚桌上。
夏垚把纸摊开,抚平,口中抱怨:“你不喜欢就能糟蹋别人的心意吗?亏你还是鹿霞书院的先生。”
严阔:“你写的分明是……”
“是什么?”夏垚故意把纸面对严阔摊开,要知道中间就是严永鹤,一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在我家乡,写出来词就是这种风格,才不搞你们这里九转十八弯那套呢。”
严阔想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严永鹤虽然受伤,但毕竟是个正经的修士,何况二人离得这样近,看不清才是怪事。
“快放下。”
严阔的忍不住去看严永鹤,他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还和从前一样。
“好吧好吧,喜欢我的人多了,你不领情,自有领情的人。”
话音刚落,一位气质成熟的男子便走到夏垚面前:“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曹操,曹操到。
夏垚得意地看了睨了一眼严阔,跟着这个人走了。
“没问题。”
走到一处人略少的地方,那人开始自我介绍:“我是鲁氏的家主,鲁穆恭。”
知道,是母亲的爱慕者。
鲁穆恭的神情略显焦急:“方便问问你的来自哪里吗?你是人族吗?”
夏垚姣好的容颜几乎完全来自夏柳,鲁穆恭惦记他娘惦记了不知道多少年,突然看见一个如此相象的人,一时心急也实属正常。
夏垚在心中斟酌片刻,对鲁穆恭说:“你问这些,有什么目的。”
鲁穆恭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不是人族。”说完,夏垚勾唇一笑,“你到底想问谁?”
鲁穆恭愣愣地看着他: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夏柳,夏垚。
听见夏垚的询问,几近失态地伸手抓住夏垚的肩膀:“我想问夏……”柳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夏垚的话堵住。
“我不感兴趣,鲁家主要是真的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吧。”
若是旁人这样对他说话,鲁穆恭早就挂脸了,可面前偏偏是这样一张脸,一张与夏柳如此相像的脸,这让鲁穆恭无论如何说不出重话。
送上门来的人,不拿捏利用一番他就不姓夏。
刚没走两步,鲁穆恭突然闪现到他面前堵住去路。
“你要如何才肯说?”
夏垚把手伸到鲁穆恭面前,摊开白嫩的掌心,个中意味,溢于言表。
“你要什么?”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鲁穆恭思索片刻,将手上的玉扳指脱下来放上去:“这个扳指我随身携带很多年了。”
夏垚毫不客气地拿起玉扳指转着圈地把玩:“行,你问吧。”
“你和夏柳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娘。”
听见这句话鲁穆恭脸都涨红了,一把抓住夏垚的手,急切地问:“那你父亲是谁?”
夏垚将手抽出来,后退一步:“那是另外的价钱。”
鲁穆恭毫不犹豫地腰上的一组玉带接下来交给夏垚。
“不知道。”
“你母亲没和你说过吗?”
“她从来不提这个。”
鲁穆恭:“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夏垚掂了掂手里的玉组佩,满意地笑起来:“看在你出手还算大方的份儿上,我就不另外要报酬了。我也不知道,都是母亲主动联系我。”
每隔一段时间,夏柳就会寄过来一些东西和财物。
年纪尚小那会儿都是寄给前任狐族族长那个死老头子,结果就是没多少东西真正用在自己身上。
哈,死老头子。
“下一次你母亲联系你的时候,可以告诉我吗?”
鲁穆恭心里有太多疑问,有太从前多想做而没有条件实施的事,这些,在夏垚到来之后,都隐隐浮现了解决之法。
鲁穆恭:“我想和你长期合作,你帮我撮合我和你母亲,我会给你足够丰厚报酬。”
夏垚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要,母亲喜欢谁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要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就自己去争取。”
如果鲁穆恭得不到母亲的青眼,只能说明他还不够好,母亲有更好的选择。
既然是次等品,那他有什么资格待在母亲身边。
母亲值得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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