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裂痕

秦王庆功宴上的赐婚风波,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帝后之间那早已摇摇欲坠的信任桥梁。不久,一些最核心的朝臣与宗亲之间,开始有极隐秘的传闻流动——帝后失和。

这消息被严格控制在最小的圈子里,即便在崔府,也仅有崔老爷崔南易以及位高权重的庶长子崔靖舟、庶次子崔靖烨得以知晓内情,并被严令不得外传,连后宅女眷都一并瞒着。然而,崔靖琛却通过他的渠道——他的妻子周氏,隐约知晓了冰山一角。

周尚书作为铁杆帝党,自然不会放过向女儿传递这等重要风向的机会。周氏再将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担忧与打听,融于夫妻间有限的交谈中,让崔靖琛拼凑出了大概:根源仍在秦王婚事上。明面上皇帝已不再催促,但私下里,帝后二人各自都有属意的人选,且互不相让。皇帝想安排自己的人掌控秦王后院,皇后则坚持要从崔家或绝对亲崔家的势力中挑选。围绕着秦王的未来,争吵日益激烈。

而这,连同之前崔靖琛婚事上的角力,以及更早无数次的政见相左、权力摩擦,积攒了太久的矛盾终于轰然爆发。

更深层的原因,远非一朝一夕。

皇帝年逾四十,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精力不济,却愈发沉迷于后宫那些年轻鲜嫩、只会曲意逢迎的美貌宫妃之中,寻求着虚幻的活力与掌控感。而皇后崔欢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凭借家世、美貌和小心算计才能坐上后位的继后。她如今权势渐深,手掌部分朝政,眉宇间是杀伐决断的威仪,早已失却了曾经的温柔小意。他们之间,那点始于政治结合、从未深厚过的情分,早已在这些年的权力倾轧与各自放纵中,消磨殆尽。

皇帝并非深情之人,对早逝的元后或许有几分怀念,但当年更急切的是拉拢如日中天的崔家,才立了崔欢安为继后。而崔欢安,在登上后位、尤其是开始摄政之后,她的野心与权力欲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这彻底触动了皇帝最敏感的神经。

帝后之间,早已无夫妻之实。皇帝除了初一十五这等必须维系体面的大日子,绝不会踏足凤仪宫留宿。而皇后崔欢安,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亦有她排遣寂寞与巩固权位的方式。

在她以皇后之尊,代皇帝巡视、或驾临重臣府邸时,偶尔,会遇到一些年轻俊美、眼神炽热、敢于仰慕她这尊贵存在的臣子之子。他们迷恋她代表的权力与成熟风韵,而她,也需要这种充满活力的迷恋来证明自己超越年龄与身份的吸引力,更需要借此培植完全忠于她个人的年轻势力。

几番试探与默契之下,凤仪宫的深处,偶尔也会迎来不属于皇帝的特殊“访客”。皇后行事极为隐秘,身边人口风极严,而她回报这些年轻情郎的方式,便是在朝中为他们铺就青云之路,利用手中的权力,将他们迅速提拔至关键位置。这些年轻人,连同他们的家族,逐渐形成了紧密围绕在皇后身边的“后党”新锐。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绝对的忠诚与保密之上。皇后下手果断狠毒,一旦发现任何人,无论是那些春风得意的新贵,还是伺候的宫人,有丝毫意图泄密或行为不检的迹象,不论身份高低,一律秘密处死,绝不留情。用鲜血与恐惧,铸就了宫墙内外的沉默。

如今,帝后之间的温情假面被彻底撕下,只剩下**裸的权力对峙。皇帝倚仗着日渐衰弱的皇权正统与部分老牌帝党,皇后则掌控着部分朝政、崔家势力以及她亲手提拔的年轻后党。

这场风暴在最高处酝酿,而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崔家的两位核心庶子,还是身负特殊使命的周氏,亦或是那看似置身事外、实则牵动风云的秦王,都即将被卷入这滔天巨浪之中。崔府表面的平静,已是危如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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