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端倪

慈宁宫内,灯火通明,丝竹盈耳。

卫云舒端坐殿中,轻抚琴弦。《月下独酌》的旋律从指间流淌而出,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身素雅衣裙,发间只簪一朵白玉兰,清丽脱俗,与满殿珠光宝气的宫眷形成鲜明对比。

一曲终了,满座寂然,良久才爆发出阵阵赞叹。

“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太后抚掌称赞,满面笑容,“顾大家琴艺超绝,名不虚传。”

卫云舒起身行礼:“太后娘娘过奖。”

“来人,看赏!”太后心情愉悦,“顾大家可还有什么拿手曲目,再奏一曲与诸位助兴?”

卫云舒抬眼,正好对上对面突厥使者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心念微动,轻声道:“清弦近日新谱一曲《风入松》,愿献与太后及诸位贵客。”

太后点头准奏。

卫云舒重新落座,指尖轻拨,曲风陡然一变。不再是先前的婉约清丽,而是疏朗开阔,如长风入松,万壑齐鸣。

殿中众人皆沉醉其中,唯有兵部尚书李崇微微蹙眉,似是从中听出了什么不寻常的意味。

卫云舒边弹边观察着在座众人的反应。当她弹到某个特定段落时,李尚书的眉头皱得更紧,而突厥使者的眼中则闪过一丝精光。

就是这个节奏——与父亲当年在狱中哼唱的节奏一模一样!

她心中激动,指法却丝毫不乱。原来父亲并非随意哼唱,而是通过这首曲子的特定节奏,传递着某种信息!

曲音刚落,突厥使者便拍案叫好:“妙!妙极了!顾大家此曲,让本使想起一位故人。”

全殿目光顿时聚焦在他身上。

使者继续道:“贵国已故的卫明远卫大人,也曾弹过类似的旋律。可惜啊,一代忠良,竟落得如此下场。”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谁都知道卫明远是科场舞弊案的主犯,已是朝中禁忌,这突厥使者竟敢在太后宴会上公然提及!

李尚书脸色微变,强笑道:“使者怕是记错了,卫明远罪有应得,不提也罢。”

“哦?是吗?”突厥使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本使怎么记得,卫大人临终前,还托人给我突厥可汗带了一封信呢?”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卫云舒心中一紧,几乎控制不住表情。父亲与突厥可汗通信?这怎么可能?

“信中说些什么?”一直沉默的萧景澈忽然开口。他今日坐在皇子席位的末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突厥使者看了他一眼,笑道:“七殿下感兴趣?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些曲谱心得罢了。只是那曲谱的节奏,倒是与刚才顾大家所奏的《风入松》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卫云舒。

李尚书冷冷道:“顾大家与卫明远素不相识,怎会弹奏相似的曲子?使者怕是多心了。”

“是吗?”突厥使者抚着胡须,目光锐利地盯住卫云舒,“那顾大家能否解释一下,方才那段特殊的指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卫云舒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镇定自若:“回使者,那段指法是清弦自己琢磨所得,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巧合?”突厥使者轻笑一声,“天下哪有这么巧的巧合?除非...”

他故意拖长语调,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除非顾大家与卫明远,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卫云舒指尖冰凉,面上却绽开一个得体的微笑:“使者说笑了。清弦久居江南,与卫大人素未谋面,何来关系之说?”

她抬眼,勇敢地迎上使者的目光:“倒是使者,对卫大人的事情如此了解,莫非真如外界传言,卫大人之死与突厥有关?”

这一反问出乎所有人意料,突厥使者顿时语塞。

李尚书趁机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不谈这些扫兴的事。顾大家琴艺超群,该赏!该重赏!”

太后也反应过来,连声道:“正是,顾大家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卫云舒知道这是太后在保护她,当即行礼告退。转身离开大殿时,她能感受到背后数道目光如芒在背——有探究,有怀疑,也有杀机。

刚走出慈宁宫不远,一名小太监匆匆追上:“顾大家请留步,七殿下有请。”

卫云舒心知必是为刚才之事,便跟着小太监走向偏殿。不料行至半路,小太监忽然拐进一条僻静宫道。

“这不是去七殿下宫苑的路。”卫云舒停住脚步,警惕地说。

小太监回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顾大家好眼力。可惜,已经晚了。”

话音刚落,两旁假山后闪出数道黑影,将卫云舒团团围住。为首一人蒙着面,声音低沉:“顾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卫云舒后退一步,右手悄悄摸向腕上的银镯:“你们是什么人?”

“姑娘不必知道。”蒙面人逼近,“只要乖乖配合,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眼看对方就要动手,卫云舒正欲发射暗器,忽闻一声厉喝:“住手!”

众人皆惊,循声望去,但见宫墙之上一人负手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正是萧景澈。

“在本王宫中拿人,问过本王的意思吗?”萧景澈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蒙面首领冷笑:“七殿下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萧景澈纵身跃下,轻飘飘落在卫云舒身前,将她护在身后:“若我非要管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蒙面人一挥手,众刺客一拥而上。

萧景澈身形闪动,出手如电,转眼间已放倒两人。卫云舒也不犹豫,看准时机发射银针,正中一名欲从背后偷袭的刺客。

蒙面首领见势不妙,亲自攻来,招式狠辣,直取萧景澈要害。两人缠斗在一起,拳来脚往,竟是旗鼓相当。

卫云舒在一旁看得心惊,这才知萧景澈平日隐藏之深。这般身手,绝非一个闲散皇子所能有。

正当激战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侍卫的呼喝声:“什么人?在那边!”

蒙面首领见状,虚晃一招,喝道:“撤!”

众刺客迅速退去,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萧景澈也不追赶,转身查看卫云舒的情况:“你没事吧?”

卫云舒摇头,心有余悸:“多谢殿下相救。这些人...”

“是李崇的人。”萧景澈语气肯定,“你今日在殿上的表现,让他感到了威胁。”

卫云舒蹙眉:“就因为我弹了与父亲相似的曲子?”

“不止如此。”萧景澈目光深邃,“你当着太后的面得到赏识,又引起突厥使者的注意,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更重要的是,你很可能在无意中,触动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殿下是说...”

“那首《风入松》的指法。”萧景澈凝视着她,“你从哪里学来的?”

卫云舒如实相告:“那是我幼时父亲所教,说是祖传的谱子。直到今日,我才知其中另有玄机。”

萧景澈若有所思:“看来,令尊是通过这种方式,留下了重要线索。”

远处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景澈拉起卫云舒:“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回司乐坊。”

二人避开巡逻侍卫,穿行在宫墙阴影下。卫云舒忽然问:“殿下今日为何恰好出现在那里?”

萧景澈脚步微顿,轻声道:“自你入宫,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得知你被可疑之人引走,便立刻赶来了。”

卫云舒心中一动,看向他坚毅的侧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到司乐坊,苏月见早已等在院中,见她安然归来,明显松了口气。

“你可算回来了。”苏月见迎上前,瞥见她衣袖上的血迹,脸色顿变,“你受伤了?”

卫云舒摇头:“不是我的血。”

苏月见神色凝重:“今日之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太冒失了,竟敢在太后宴会上弹奏卫家的曲子!”

卫云舒垂首:“清弦知错。”

“知错?”苏月见冷笑,“你可知这一曲,险些让你丢了性命!”

萧景澈开口道:“苏女史不必过于苛责。今日之事,反倒让我们确认了一个重要线索。”

苏月见看向他:“殿下指的是?”

“那首曲子。”萧景澈目光炯炯,“卫大人通过曲谱留下了证据,而这些人如此紧张,说明证据至关重要,足以定他们死罪。”

苏月见沉吟片刻:“殿下言之有理。但如此一来,清弦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我会加派人手保护。”萧景澈承诺。

卫云舒却摇头:“不必。他们越是紧张,越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当务之急,是破解父亲留下的密码,找到真正证据。”

萧景澈与苏月见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赞许。

“你说得对。”萧景澈从怀中取出一本琴谱,“这是我从卫府旧宅中找到的,是你父亲的手稿。”

卫云舒接过琴谱,指尖微颤。这是父亲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

苏月见轻叹一声:“既然你已经卷入其中,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她看向卫云舒,目光复杂:“司乐坊并非单纯的礼乐机构,更是皇室的情报中枢。我引你入京,既是受七殿下所托,也是看中你的才华。”

卫云舒并不意外:“清弦明白。”

“从明日起,我会教你司乐坊的暗语和传递情报的方法。”苏月见正色道,“但要记住,一旦踏入此门,就再无悔路可走。”

萧景澈接口道:“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科场案背后,是兵部、吏部乃至皇亲国戚的利益网络。我们要面对的,是足以颠覆朝纲的巨贪大恶。”

卫云舒抬头望向夜空,星光黯淡,乌云蔽月。

但她眼中,却燃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父亲常教导,为官者当明心见性,守正不阿。”她轻声而坚定地说,“如今他含冤而死,我若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岂不愧为卫家女儿?”

她转向萧景澈和苏月见,深深一揖:“今后之路,无论多么艰险,清弦愿与二位同行,查明真相,肃清朝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夜风吹拂,扬起她素白的衣袂,如展翅之蝶,即将飞向风雨如晦的远方。

而在不远处的宫墙上,一道黑影悄然离去,直奔兵部尚书府邸。

暗潮汹涌的权谋之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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