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青被强制性停学,时间不定,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校。
原因是打架。
因为是互殴,所以杨绵也是同样的处罚。
少年人的火气来的快,容易上头,等光头主任赶来的时候,俩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还是喊来了几个体育老师才把俩人撕开来。
问他俩为什么打架,俩人啥也不说。医务室拢共也就那么大点儿位置,一个坐这头,一个坐那头,气压低得不像话。
俩人都得等家长来认领,偏偏俩人家长没一个来的。
陈厌青的脸上和手臂上都是淤青,背上还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痕,是被杨绵按在桌角划出来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就连校医老头儿给他上药都不免替他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杨绵也没讨得了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他的肩膀头子被陈厌青咬出了血,额头肿了个大包,鼻腔满满的都是血腥气。
杨绵气笑了,这俩同桌都爱往人鼻子上招呼,有病,病得不轻,难怪同病相怜。
陈厌青舔舔嘴角,给对面的杨绵扬起了一抹挑衅的笑,嘴里似乎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像铁锈,在嘴里漾开,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鼓舞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向他的阴影发起挑战,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陈厌青并不后悔。
说实在的,杨绵的长相并不难看到哪里去,甚至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无论是在学校,亦或是以前的戒同所,他的追求者永远都不少。
但陈厌青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一张扯起来的人皮,装得人模狗样,内里不一样还是烂泥?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污辱他的奶奶,以及他的朋友。
“早就想和你打一架了。”,杨绵笑他:“说白了还是记恨我通风报信吧?青青,逃跑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教官出发点是好的,你不乖,别人又怎么对你好?青青,要听话。”
要听话?笑话。
陈岳屿当初也是这么谆谆善诱地跟他说的这番话,后来怎么了呢?后来就以奶奶去威胁他,把他塞吧塞吧进戒同所了。
陈厌青并不反驳他,只趁校医老头儿转过身配药的时候给他竖了个中指,配上无声的口型:“SB。”
若是骂一顿打一顿能让杨绵清醒,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杨绵却因为他被说服了,又加了一把火:“你以为梁余和你能好多久吗?不过小孩子气性,想一出是一出罢了,出了事,他能毫不犹豫地抛下你跑了。”
“怎么?羡慕了?羡慕当初没人拉你一把?”
陈厌青一针见血地指出杨绵心虚的部分。戒同所里人人自危,跟教官相处得好的,自然也没什么朋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被折磨到以教官为主。
他同情杨绵,不代表能原谅他。
杨绵捏紧了拳头,半晌,又松开了,心里低声喃喃自语:“是啊,羡慕。”
他不羡慕,他嫉妒,嫉妒陈厌青还有他的傲骨,嫉妒陈厌青没有被教官折辱。
一直到最后,俩人的家长都没有来,由苏兰秋带着出了校门,送他们回家。
陈厌青还是第一回见到杨绵的父母,俩人都在麻将馆里吞云吐雾,丝毫不在意杨绵的死活,收到通知也只是淡淡应一句,然后接着他们的娱乐活动,连问也不问。
杨绵脸上还是那个不甚在意的表情,又哥俩好地揽揽他的肩膀,又马上放开:“还是那句话,我的提议……”
陈厌青:“没兴趣,滚,不见。”
没等他说完,陈厌青便急匆匆地打断,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小小的房间安静得可怕,没有了奶奶留的一盏小小的灯,也没有了奶奶从房间里传来的,拖得长长的一声“青青回来了?”
明明才刚过五点没多久,太阳还没完全下山,瑰丽的夕阳还挂在天边,烧得艳丽极了,像一团火,陈厌青却觉得屋子里又冷又暗,冷得刺骨,暗得头昏。
陈厌青搬来了奶奶的棉被,一层一层盖在身上,却还觉得不够暖和,又盖上了几件厚衣服在上面,给自己留了一盏小小的夜灯,便沉沉睡去。
小夜灯是鸭子形状的,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儿,在梦里,带着他从大海中游过。
梁余就是在这一天和他完全失去了联系。
他二姑奶始终年纪大了,摔了一跤,只等到他来了,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傻小子哭得死去活来,还在葬礼途中把手机摔了。
荒山野岭的,也没地方给他买个新手机,更别提有没有修手机的地儿了,他爸借了电话给他,却怎么也打不通那个心心念念的号码。
葬礼一连举办了一个多星期,梁余才得以回到学校。
他惦记了许久的位置上并没有他那冤家同桌,只有两个被书和试卷堆满的“废墟”,一张张试卷乱七八糟地堆在上面,细品还真有几分盘丝洞的味道。
梁余好不容易收拾好试卷,趁苏老师写板书,拿笔去戳戳刘洺:“怎么回事,我家唐僧......我同桌呢?”
刘洺这几天被光头主任和苏兰秋抓怕了,他好几回想跟那几个混混打一架,回回都被抓,检讨都写不过来了。
哥几个想过许多办法都没用,连傅来都在学生会那边上报不知道多少回了,但都被学生会里面一反同的校领导压了下来,认为不算什么大事儿,一点没递上去。
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更多人选择的是冷眼旁观。
刘洺左右看了看,没见着有人,便写了个小纸条扔给梁余。梁余看得心都疼了,他这个旁观者连看那些恶语相向的消息都看不得,更何况是陈厌青这个身处风暴中心的人?
“那他现在在哪?”梁余问。
刘洺倒没看出来他家梁哥是个恋爱脑,挠挠头,说道:“应该回家了吧?”
正好,第二天就是周末,梁余问完事情,便愉快地翘了这几节晚修,称病溜了。
晚修是化学老师何胜利的课,她心肠软,很多人都爱翘她的课。被梁余一通连哄带骗地求,何胜利很快就批了假条给他。
梁余从家里回来,坐的是自己的摩托车,他在夏天那会儿已经满了十八考了证,可以上路了。
虽然身还在路上,但梁余的心早已飞到了陈厌青身上,恨不得绕上几圈,把人困在他心底。
依旧是那个老破小的小巷子,好不容易修好的路灯此刻又坏了,在路边一闪一闪地渲染着恐怖气息。梁余暗骂:迟早得把他家那位带走喽,不然半夜走夜路他害怕怎么办?
门口不知道被谁砸的臭鸡蛋,糊在铁门上,黏腻得令人作呕。旁边还堆满了几袋垃圾,什么吃的喝的都有,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手一扬,苍蝇虫子满天飞。
门锁什么还贴了一张留言纸,是房东贴的,大意是再不处理这些垃圾就不让住了。
吱呀——
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梁余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啪一下开了灯,屋子里终于亮堂起来。
也许是房主人太忙了,平日里整洁的屋子稍显凌乱,一切还维持着奶奶离开那天的样子,地上还有几个已经熄灭了的烟头。
“陈厌青?”梁余轻轻敲了敲陈厌青的房门,没人应,他便擅自打开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还是他们俩逛花街那天买回来的,他跟陈厌青说,只要你打开小夜灯,光就会守护你的。
梁余开了灯,房间里没有人,床上乱糟糟的,被子上还带着点血迹,已经氧化变黑了。
梁余心里沉了几分,连忙转头下楼到处找人去了。
他通知完大人,第一个找的就是杨绵。
杨绵家就在十九中附近,麻将馆彻夜通宵亮着灯,杨绵就在麻将馆里扫地拖地,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却怎么也扫不完满地烟头,也不嫌累。
梁余气冲冲地冲他喊:“陈厌青哪里去了?”
杨绵笑:“我男朋友,你管得着吗?”
梁余气笑了,给了他实打实的一拳,打得他满脸都是鼻血:“你他妈算哪门子的男朋友?我都没说话,你算哪块小饼干?”
说完就跑了,陈厌青那小子现在情况肯定不好,他不敢放任他大半夜还在外面游荡。
杨绵拿手背擦擦脸,擦了一手血,才止住没多久的鼻血再次喷涌而出。他往地上呸了一口口水,骂他:“爹的,你俩是真有病。”
语罢,匆匆往鼻子里塞了两团纸巾,骑着他爹的小电驴就跑。
梁余去了所有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可是兼职的店长告诉他,陈厌青被混混群殴,他们不敢再用他,早已经辞职不干了;学校没有他的消息,有的只有满城的谣言;甚至于奶奶的墓前都被泼了可乐……
梁余越问越心惊,这些消息远比刘洺给他的小纸条分量重得多了。
迫不得已地,梁余选择了报警,警察通知了苏老师,苏老师五六十岁的人了,闻言觉也不睡了,大半夜跟着他们到处找人,后悔自己失了责。
梁余熬得眼睛都红了,愣是没掉一滴泪,脑子里疯狂在想陈厌青最可能出现在那里。
他家,学校的小天台,旧屋遗址……
哪里都没有。
天快亮了,虽然天还是暗沉沉的,但地平线那边已经亮起来了一线光。
无端地,梁余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少年青涩的笑容:“我想去海边看日出。”
是了,他想去海边看日出,为此,他还特地研究过最近的路线,以及各种看日出的攻略,就想着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发。
梁余骑上摩托车,一路狂飙。
三小时的路程,他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海边很美,一如梁余形容的,没什么人,很偏僻的一个小海湾,却暗藏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美。
日出东方,喷红的太阳从云层背后升起,光芒一点一点撒在世间万物,把天边的云彩都染红了几分。
他看到了,在海里跌跌撞撞地行走的陈厌青。
他喊——
“陈厌青!”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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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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