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沙丘绵延起伏,不知将延申到何处,只看到无垠的沙漠和天际相接。
自出发已经过去五日,迦叶一行已经深入沙漠腹地。
太阳已经逐渐西斜,照耀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投下了一片金黄色的余晖。日落下的龙砂沙漠散发着梦幻而又神秘的气息。迦叶看着温暖的光线穿过沙丘将三人的身影拉长,感到些许恍然。
太阳迅速落下,气温开始骤降。直到金黄色的余晖完全散去,裴骁找到背靠一处沙丘的平坦之地落脚。
迦叶则独自一人隐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望着天空壮丽的星辰,心中却十分不安。
这几日来如此顺利,皆是因为沙陀寺就在此地,她自从被慧明大师所救后,便一直生活在这片区域,因此对这片区域十分熟悉,若再深入往前,便是她也一无所知的区域了,她也不知道前路会有怎样的危险。
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跨越龙砂沙漠,去苍月镇找到叶一哥哥。
叶一哥哥是当年爹爹最为信任之人,他为何传递给爹爹传递假的情报,害她爹娘惨死。
远在定西州的祖母和上下两百余口人,又被何人赶尽杀绝?小皮在哪?还活着吗?
无数个谜团悬在迦叶心中,另她难以入眠。
尽管迦叶心事重重,但连续五天,她都未曾睡过一个整觉,她的体力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终于支撑不住,斜靠在沙石上,思绪逐渐模糊......
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爹娘,还有小皮,慧明法师都相继出现在梦里。
“嘉琅,你天资卓绝,跟着爹爹习武,将来让你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嘉琅,你长大后,可千万不要像娘一样,找一个行军打仗的做夫婿,娘只盼望你平平安安才好...”
“嘉琅,娘自创的连厢舞步,可是我的的得意之作,娘亲只传授给你哦!”
“如今叶将军获罪,你也成为罪臣之后,之后世上再无叶嘉琅,此后便唤你迦叶吧...”
到最后,她在梦里看见自己不停地挥舞着刀刃,在刀刃的残影中追寻更强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和更精准的掌控。
直到慧明法师告诉自己,他在武学上的毕生所学已经尽数传授给她,她仍旧未能获得内心的宁静。
上个月,有人敲开了沙陀寺门。
听沙陀寺的看门的小僧道,他一打开寺门,便看到一个篮子放在石阶上。篮子里放着一封信,信的旁边放置着一把短匕。迦叶轻擦去刀鞘上的灰尘,露出刀鞘上雕刻着精致复杂的虎纹。
她一眼便看出来是叶一哥哥的贴身武器。这把匕首是叶宗尧给军中比武大赛胜出者的奖励。叶一一直珍爱非常。
刀出鞘,那些沉睡的往事也被唤醒。
迦叶打开信,信中只有寥寥几笔:
“来苍月城,我会告诉你真相”
如一束光照进了血色重重的阴霾之中,它仿佛能把迦叶从万丈深渊中,解救出来。
...
龙砂沙漠,在不远处的沙丘处,裴骁从箱笼中拿出物资,支起简易的营帐,燃起篝火,裴定言靠在石头旁,借着篝火看着地上未完成的舆图。
这几日每天晚上,这位向导都不曾与两人在营帐里一起歇息,每到夜晚便不知所踪。
但两人此行有了她的带领,异常顺利。她确实对龙砂沙漠的地形相当熟悉,也总是能迅速找到水源所在之处,甚至会协助裴定言绘制舆图,补充一些细节。
但裴骁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迦叶,其余的一无所知,甚至连她黑色面巾下的真容,也未曾见过。
今夜她又不知所踪,裴骁忍不住地对着身侧的裴定言说到:“她去哪了,为何不和我们歇在一处,也有个照应。”
“她去帮我们放哨了,沙漠夜晚常有狼群出没。如她夜晚也像你般酣睡,那我们早已成为狼群的美餐了。”裴定言戏谑地看着裴骁。
裴骁更加好奇:“世子,您如何知道她去帮我们放哨了?”
“她一直随身携带特质铜镜,这种铜镜在黑夜中也能折射月光,观察到数百步之外的异动。她此时应该在我们往西最近的那座沙丘正面,这位向导比你想象中要老练得多。”裴定言淡淡地说到。
“你就在此处守着,我去看看她。”
迦叶正陷入沉睡之中,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摇晃双肩。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裴定言的一双凤眼,迦叶还未来得及从混沌中苏醒,便听见裴定言低声喊道:“快醒醒,有狼群。”
迦叶立刻直起身躯,望向插在沙石上的铜镜。月光下,铜镜折射到远处的画面异常清晰。
远处,一双双闪着寒芒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又听到一阵低沉的嗥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迦叶回头望向裴定言,焦急地说道:“这批狼群约莫有三十余只,不能让它们先发现我们的踪迹! 我们得抓紧时间躲避,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岩洞可以藏身,快叫上裴副将,随我来。”
裴定言丝毫不见慌乱,望着迦叶紧张的眸子,面巾被风沙吹得四处翻飞,她眼下的大片乌青也若隐若现。
他点头道:“好。”
不知奔跑了多久,三人终于找到了藏身之地。
在岩石群和峭壁的裂隙中,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天然的洞穴。但此洞穴极为狭窄,只能弯腰或蹲下进入。
洞穴上的砂岩凹凸不平,有些凸起之处的边缘还极为锋利,迦叶靠着在砂岩上,感觉左肩火辣辣的疼。她不禁挺直脊背往右侧挪动,让身躯远离岩壁。可这洞穴本就狭窄,容纳三人已经到了极限。待迦叶稍微往右挪动,便结结实实地碰上了坐在右侧的裴定言。
此时两人被迫紧靠在一起,迦叶甚至都能感受到裴定言的凌冽的气息。
裴定言此时微眯双眼,淡淡地看着她,眼神没有往日的锐利肃杀,好似充满了探究,想看清楚迦叶身上的全部秘密。
好似被他的眼波蛊惑一般,迦叶怔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和男子靠得如此之近,眼下两人仿佛相互依偎,让她感到些许局促,默默地把身体往后挪去,却又感觉到了阵阵刺痛。
裴定言面上却不显任何表情。
迦叶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剧烈的奔袭途中,一直紧扣的面巾早已不知所踪,但此时山洞内黝黑,三人只能看见彼此的虚影。
三人躲在沙洞中约半刻钟后,周围已经不再响起狼嚎。
此时天空的云也慢慢散尽了,月光从云里洒下,近处的沙浪则显出丝绸的质地。偶尔有流沙从高处滑落,月光便跟着簌簌流动。
几缕月光照进山洞中,让裴骁和裴定言二人得以看清楚这位一路同行的伙伴的面容。
月光照射着少女的面庞柔和似水,星眼如波,双眸带着点点寒气,妙绝的是右眼下的红痣,似美人垂泪,增添了一丝缠绵悱恻之意。但再看她微弯的剑眉,高挺鼻梁上略凸的鼻骨,则彻底削弱了这一丝柔美的气质,增添了几分英气。
裴骁心中大为惊艳,但也不敢多看,赶紧转过头去。
裴定言注视了半晌后才垂下眼睛,看着迦叶此时脸上浓浓的倦色,开口到:“你休息一会吧,今夜我来值夜。”
迦叶正准备转头向他看去,但却先对上了一双月光下泛着寒光的狼眼!
瞬息之间,那匹狼已经站在洞口定定地望向三人,它的体格比寻常同类要高大得多,通体银白,未有一丝杂质,毛发跟随着沙风狂舞。
迦叶瞬时感到汗毛直立,困意立刻烟消云散,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本能却驱使她慢慢地解开包裹在破雪刀外的布条。
她一边低喊到:“这个洞穴已经被它们发现了,我们看见的这只恐怕是这个狼群的狼王,剩下的狼群必跟在背后不远处”
话音刚落,距离洞口最近的裴骁已经拔剑刺向眼前的狼王,狼王被他刺中,感到吃痛,仰天长啸,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空气之中。
“裴副将,你把剩余的狼都引来了!快走!”迦叶惊呼。
三人立刻逃出洞穴,但已经晚了。
黑夜中,数不清的沙狼亮出锐利的爪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向三人狂奔而来,而那头通体银白的狼王已经不见踪影。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只狼正朝着伽叶的面门扑来。说时迟那时快,伽叶如游鱼一般,侧身腾空起,面门擦着沙狼的獠牙而过,右臂全力一挥。
刀已出鞘!陌刀在空中呼啸一声,沙狼的头颅已被削落。断首的狼身犹在空中摇摆,鲜血飞溅在沙地之中。
见此幕,裴骁暗自惊呼:“好快的身法!好厉的刀锋!”
此时,裴定言正如鬼魅一般穿梭于狼群之间,敏捷地闪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朝着远处的沙丘狂奔而去。其余狼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迅速集结像他围攻而来。
迦叶知道,裴定言找到了那头受伤狼王的位置。只要解决掉狼王,剩余狼群的战斗力将会大大削弱。
迦叶握紧手中的刀,死死地跟在裴定言身后,身形如电,与凌厉的刀刃一起,翻飞于狼群之间。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狼王的藏身之处,但此时他们已被数十头狼团团围住,一齐向他们袭来!
狼群似有战术,一头狼死死盯着迦叶做攻击态时,另一头狼从侧身扑来!迦叶反手挥刀挡住一击后,一瞬间,远处的狼王发出了惊人的长啸,弹跳了数十米远,狰狞的牙齿咬上了迦叶的肩膀,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说时迟那时快,裴定言从一旁暴跳而起,手中短匕瞄准了狼王的喉咙,闪电般刺出。刀锋凌厉无比,瞬间穿透了狼王粗壮的喉咙。
狼王嚎叫着倒下,凄厉的悲鸣响彻夜空。一时间,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失去了领袖的狼群停止了凶猛的攻势,四散而逃。
一切又重回宁静,除了满地的血迹。
待裴骁赶到两人身旁时,只看见刚刚惊鸿一瞥的女人,正虚弱地靠在沙石旁,肩头狼牙深深楔进皮肉,犬齿穿透肌肉,抵在骨头上,冰冷的疼痛伴随着**的血,瞬间浸透了半边衣袍。
世子正撕下衣角,熟练地为她进行紧急止血处理。
“他肯定经常帮别人包扎,师傅帮我包扎可远没有如此熟练呢。”迦叶正想着,便迷迷糊糊地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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